第二天天亮,纱羊还在念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人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大庭广众之下,都?没有官府和修士管一管吗!”
    “蜻蜓不相?食么?”司樾问她。
    “我又不是普通的蜻蜓!天上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过!”纱羊骂完,抚着胸口后怕道,“还好我前世?修够了功德,这辈子可以出生在仙界,哪怕是当一只?虫也比在凡间当人好啊。”
    她说完,望见坐在院子里发呆的恒子箫,“你看,他是不是被吓傻了?”
    司樾笑道,“吓傻了岂不合了你的心?意?”
    “这叫什?么话!”纱羊道,“我为什?么要吓傻他?”
    她说完一顿,随即睁大了眼睛看向司樾,传音给她,“原来你早计划好了!”
    “昨天这一吓,他以后怕是再难虐杀生灵了!别?说像上一世?那样嗜血,以后只?怕闻到血都?得恶心?。”
    司樾抱着后脑勺躺在床上,“但愿罢。”
    “司樾,你真是个天才!”纱羊忘了恐惧,高兴起来,“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些年好说歹说他都?不听,还和我辩论什?么万物平等,吃人肉是吃、吃鸡肉也是吃,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这话也没毛病。”司樾瞅着她,“只?是欺负他现在年纪小、没见识,所以才怕。”
    “嘿嘿,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有好好在做任务的嘛。”纱羊飞到她耳边,“你对他越来越上心?了。”
    司樾挥手赶她,“去。”
    纱羊飞到空中,“可昨天那家店要怎么办,我们去报官吧!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杀人了。”
    司樾似笑非笑道,“你当真以为,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开店,是因为胆肥?”
    “那、那……那我们就告诉禛武宗,这是他们的契地,他们总该管管吧。”
    “道士只?管道士的事,除非这些被吃掉的人变成?了妖魔,否则干道士们何?事。”
    纱羊不说话了,她抿了抿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有些难过。
    这些菜人什?么也没做错,生前被活刮,死后索命也是情理之中,可修士们一来,她们却要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虽说一切都?是因果,她们今生如此,必是前世?种了恶因,可若是魂飞魄散了,那便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了。
    纱羊望向天上的白日,难道就没有人能?救救她们么。
    秋哥儿和他娘告假了。院子里的下人走了不少,喂狗的肉需要司樾他们自己去厨房领。
    冷清了几日的厨房,今日忽然热闹起来。
    司樾取肉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老爷要带病办宴?”
    “不是,是禛武宗派了个大师父来。”厨娘把肉给她,“说是什?么峰主?,姓赵,道行很深。”
    “峰主??那确实难得一见。”司樾环顾了一圈厨房,“我看这人走了不少,今日既然要宴请仙长,不如我们也去帮忙。”
    “唉呀,那怎么好意思。”厨娘双手一拍,高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劳你们把这两坛酒送过去吧。”
    “小事一桩。”司樾把肉桶丢给了恒子箫,自己腋下夹着两个酒坛子出门了。
    她等恒子箫喂了狗,一道去东院送酒。
    管家见了她,立即低骂道,“怎么这么晚才送来!人仙长都?到了!”
    “这不是要喂狗嘛。”司樾说。
    “喂什?么狗,仙长和狗哪个重要你分不清?”
    “唔,我下回再权衡权衡。”
    洪员外还躺在别?苑的病床上,接待赵尘瑄一行的,是他的大儿子。
    司樾在门口把酒交给了管家,说话间就要往厅里走。
    “诶诶诶!你干嘛去!”管家要拦她,可抱着两坛酒,空不出手来,竟就这么让司樾大摇大摆地进了厅里。
    她进了厅,左右一看。
    一张圆桌,首座无人,一边坐着洪少爷,另一边坐着一身着白锦、头戴玉簪的男人,正是赵尘瑄。
    赵尘瑄身后还立着两名弟子,腰佩长剑,清一色的锦衣。
    “哈,菜都?上齐啦。”司樾从?门口走去桌边,半道上捡了张凳子,到了桌旁,把凳子往主?座一放,自己坐了下来。
    “我来得还算巧啊。”
    她对着门外一招手,“诶,管家,可以上酒了。”
    恒子箫跟在她身后立着。
    洪少爷看着不请自来的两人,一时愣住了,“请问二位是……”
    司樾二郎腿一翘,“我们是你家老爷请来的修士。”
    “两位也是昇昊宗的道长?”洪少爷不确定地看向对面的赵尘瑄。
    赵尘瑄看着司樾,“我倒是没在昇昊宗里见过二位,不过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管家匆匆忙忙过来,把酒放下,一把扯向司樾的胳膊,低声骂道,“你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他猛力一扯,司樾却动也不动。
    管家再要用力,手腕被人抓住。
    他抬头一看,司樾背后的恒子箫正冷冷地盯着他。
    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如铁铐一般,瞬间将?他的手从?司樾身上扯下,力道之大,直让他在地上摔了个跟头。
    “管家,这是怎么回事!”洪少爷皱眉问道。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咒骂恒子箫,先弯腰回答了洪少爷的问题,“少爷,您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老爷从?仙盟找来遛狗的而已。”
    “嗳,看吧,”司樾笑道,“我们的的确确是你们老爷找来的修士。”
    洪少爷看了眼管家,管家意会,“这里有昇昊宗的仙长,就不劳你们两个了!快给我回去,否则我退了你们!”
    司樾坐着没动,管家嘿了一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他就撸起袖子,要把她推下凳子去。
    刚一倾身,那两只?手还没碰到司樾,恒子箫立即上前一步。
    抄脚封步,左手成?爪,扣上了管家肩膀。
    他身体不动,只?左手稍一用力,便将?管家整个撂倒,倒下后被后方的脚一绊,那管家滚了半圈,脸朝下地趴在了地上。
    洪少爷蓦地起身,吃惊又戒备地看着恒子箫。
    “你、你个小兔崽子!”管家摔得差点断了鼻子,他爬起来指着恒子箫骂,却不敢再上前半步了,只?喊道,“来人啊!来人!”
    “洪少爷。”座上的赵尘瑄开了口,“既然这两位也是你家员外请来的修士,这位小兄弟又身手不俗,不如就一块儿留下。”
    洪少爷又惊又疑地打量师徒二人,让涌来的家丁退下,对着来人稍一拱手,“请问二位道长姓名,高门何?处?来此…有何?见教?”
    “啊好说好说,”司樾把桌上的一盘鱼端到自己面前,戳了戳筷子,一边吃一边道,“鄙姓司,单字越,这是我徒弟。
    “我们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人,听说禛武宗来了三?拨道士都?没能?除掉这里的鬼,我们也就来瞧瞧。”
    “原来是司樾道长。”洪少爷行了礼,就见对面的赵尘瑄若有所思道,“司樾……我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可以自己元婴的修为竟看不透这女人的境界,只?能?知道那边的少年已是筑基。
    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竟已达到筑基,即便是三?大仙宗里也少有这样的青年才俊。
    有如此天赋的徒弟,这女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把话抛了出来,想让司樾接着往下介绍自己,可司樾却不再说了,只?顾着挑鱼肉吃。
    管家心?里不忿,“少爷,您别?被他们骗了,要真是高人,怎么会接遛狗的单子呢,我看他们就是来讹钱的!”
    “去!”洪少爷骂道,“没你的事了,还不快滚!”
    “少爷!”
    “滚。”
    管家咬着牙,狠狠瞪了眼司樾,司樾回他一笑,“走好哈。”
    送走了管家,洪少爷对着司樾微微低头,“家规不严,请仙子恕罪。”
    他又道,“仙子既然一直在府里,想必也听说了东院的情况。”
    司樾点点头,耳朵听着话,嘴里吃着鱼。
    洪少爷苦恼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妖孽,伤了我父亲不说,还把禛武宗的几位道长的功力都?吸走了,那些道长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他说到这里,赵尘瑄瞥了司樾和恒子箫一眼。
    本是家丑不可外扬,无奈司樾和恒子箫一早就在这儿府里,想瞒也迟了。
    “现在府里人心?惶惶,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外面也闹得沸沸扬扬的。”洪少爷长叹一声,“若是再这么下去,我洪府就要散了啊。”
    恒子箫心?里冷嗤,这等人家,散了才好。
    “洪少爷莫急,”赵尘瑄道,“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在放任那妖孽为害四方。”
    洪少爷感?激道,“如此,我可就全都?指望两位了。”
    “啊,”司樾已把整盘鱼都?吃了,抹抹嘴巴,“你指望他就行了,我不是说了么,我们只?是来瞧瞧热闹。”
    洪少爷一愣。
    还是赵尘瑄笑着解了围,“无妨,本就是禛武宗契地的事,自然由禛武宗来解决。”
    “哦?”司樾惊讶道,“真的?你一个人能?行?要不然你求求我,我也就帮你一把。”
    这话听得赵尘瑄和他的徒弟很不舒服。
    “仙子不知,”洪少爷笑着打圆场道,“赵峰主?已是元婴级别?的高手,放在整个修真界都?少有敌手。他这样的大师亲自出马,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在他面前放肆。”
    赵尘瑄微微一笑,端的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他身后的弟子也道,“我师父的剑术出神入化,连仙盟发布的金令都?解决过,还怕你这里的小妖?”
    司樾问:“那是不需要我们出手咯?”
    “这是自然,”另一位弟子道,“有我师父在,哪里还需要你来动手。”
    赵尘瑄颔首,“司仙子,这妖魔不同凡响,一连打伤许多修士,你不如趁早带些离开,免得牵扯其中。”
    “无妨无妨,”司樾摆手,“赵峰主?如此厉害,我也想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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