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九叔的境遇而一直压在胸口的巨石,也被家怡举重若轻的发言挪开。
    如果九叔听到家怡的这些话,感受到她的用心、决心,也会觉得轻松和畅快吧。
    有一个人这样为你的清白而奔命,哪个受害者不会放下心中巨石呢?
    放心了。
    身家性命和清白都交付给这样的警探,这份事业、这工作的重担全交付,无论是受害者还是长官,都会安心吧!
    “第四点,就是查目击证人的背景。我已经查出一些赵志成的资料,这个人谎话连篇、敌视正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希望对他信誉度的低评分,也能帮助九叔澄清。但我还想咨询一些专业律师,了解一下在庭审上,是否真的有用。还有就是,赵志成提供伪证,我们能不能送他服刑,以儆效尤。”
    家怡说着磨了磨牙,嫉恶如仇的样子带出几分气势。
    gary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是的,‘妨碍公务要判刑’被喊了多少年,能不能真的判个厉害的,让那些诬陷他人的恶棍长长记性啊。
    “这是第一层。”家怡指向【第二层】,“一个人凭空变成另一个人一定有痕迹留下,死者的房子过户手续总会留下档案记录,这个可以查一下。
    “第二点,死者的指纹到底是什么时候抹去的,他的太太摆明了不配合警方办案,那只有我们去查了。他的房子住了这么多年,是否还能找到很多年前的旧指纹?现在搜查令一时半会还批不下来,我们也还要继续想办法。
    “第三,要跟法证科大光明哥好好求教,关于确定一个人身份的证据,还有哪些?我们一样一样的去排查。
    “第四,细明胃中有未消化的烧鹅,九叔追细明的起步点附近那家深井烧鹅,也可再做一次走访取证。
    “第五,九叔曾经这个案子,是否还有其他能提供证词的人在。除了旧档案中的一张高糊老照片,是否还有其他关于细明的留档。曾经案子中见过细明的人还有没有?后来第二次任务成功,那些被捉进监狱的人中,有没有跟细明接洽的人?虽然犯人很可能不会配合警方办案,但有减刑分拿的话,或许可以找到这样的人……”
    家怡一口气全部讲完,才长长吐息,将自己想过的几点在白板上简要记录。
    然后才转头看向方镇岳,“方sir,我总结完了。”
    “搜查令我会再跟madam强调一下,想尽各种办法一定要申请下来。”方镇岳看着白板上的几点,又道:
    “讲得很好,基本上把逻辑都理清了。”
    他品了一下家怡的划分,随即转头看向探员们,开始点将:
    “三福跟我去查第二层的几点。十一,你带着刘嘉明和gary去查第一层,如何?”
    家怡瞠目,看看方镇岳,又看看gary和刘嘉明,“我可以吗,岳哥?”
    方镇岳点了点头,“就这样吧,gary和嘉明,一切听十一指令,明白吧?”
    “yes,sir.”gary立即站起身领命。
    “知道了,sir.”刘嘉明领命后转头,又朝家怡笑笑,对她做领队表示支持:“我们开始吧,madam?”
    家怡挑眸与方镇岳对视一眼,抿着唇,她用力点了点头,便对gary和刘嘉明道:
    “gary哥去百士纳社区走访住户。
    “嘉明哥,向许sir了解冠心病,顺便问问许sir有没有心脏相关专业的专家医师可以介绍。”
    “yes,madam.”
    gary和刘嘉明立即领了任务,转身便出门去忙。
    方镇岳点点头,安排了三福去查刘富强所住单位的过户手续,自己则去查当年九叔的旧案后续,准备直奔监狱约见案子中可能与细明接洽过的旧人。
    家怡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深吸一口气,穿上外套,出门直奔百士纳社区,开始走访附近的所有大小医院和诊所。
    ……
    警员奔波在外面办事,赶上饭时也没办法,只得草草在外解决掉这顿餐食,填饱肚就好。
    家怡也不例外,大医院跑过了,没有找到刘富强这名病人的病例和问诊记录,只得划掉这家医院,再去跑其他家。
    跑到第三家时就肚饿,只好在医院对街小巷里找饭食。
    走进巷子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蛋仔的摊位,见面即是缘分,家怡果断买了一个。
    立等时又顺便照顾隔壁章鱼烧的生意。
    奶黄色的稠汁浇入模具,压上后便是等待。
    站在摊位侧面,风将鸡蛋仔的香气吹来,鸡蛋、面糊烤热的香气铺面,隐约还能闻到几丝甜味,令人口舌生津。
    另一边摊位上,章鱼烧翻面滚成完美的球,一个个扎出放在浆纸盒中,木鱼花撒上后便开始扭动跳舞,使章鱼烧的热气变得可见有形。
    家怡接过章鱼烧,立即插一只送入口,卷着芥末甜酱和木鱼花一道嚼,烫得人嘶嘶哈哈,偏偏外酥里嫩香软恰当,好吃得人根本停不下来。
    烫一点而已啦,对于享受美食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章鱼烧连嚼4个,鸡蛋仔也出炉,老板将之放在硬纸壳里递给家怡。一接手便觉得仿佛接过一个暖手宝,热乎乎香喷喷。
    一口咬下去是酥香,再嚼才尝到软糯,口感棒呆。更不要提那种冒着热气的鸡蛋和面糅合出的有层次感的甜香味。
    走在吹着小风的深秋小巷里,只尝两味小食,已觉精神和肉体双重饱足,其实人是可以多么容易就感到幸福的生物啊。
    鸡蛋仔和章鱼烧入腹,深秋的寒意也褪去,肚饿也治愈。
    又遇一家只做炖蛋炖奶的甜品店,家怡毫不犹豫走进去,与其他客人背挨着背挤坐也不在意,双手捧住老板送到面前的炖蛋,看着碗落桌时超嫩炖蛋性感的抖颤,便觉得食欲大开了。
    那柔润的光泽,带有温度的蛋香气,还有隐隐透出的杏仁清淡味道……
    家怡砸吧下嘴,从桌上放勺小碗中专挑了一个瓷勺,以搭配这碗杏汁炖蛋的乳白色温和质感。
    大挖一调羹,吹一吹便入口,抿着吃的细腻,前味的炖蛋的香鲜和后味杏汁的清新微苦,让这碗炖蛋吃起来又有满足感,又不觉得腻。
    食净这一碗,家怡又起身去尝下一家。
    说是工作之余随便饱肚的一顿,不知不觉间就超了标。
    走过三四个店,又看到有人排队吃的叉烧包,和热气通天的蒸虾饺皇……家怡虽然馋得流口水,却也不敢再吃了。
    肚太撑,人就会饭困。
    所有学习家都知道,准备学习之前,是不能吃太多的,会昏昏欲睡,不利于动脑筋的工作。
    为饱精神状态,家怡只好忍痛转身,离开这条小巷。
    掏出笔记本,又奔赴下一家医院。
    第106章 兵分两路
    这天下午,家怡走遍了百士纳附近的所有大小医院和挂牌诊所,问询关于刘富强这名病人,当医生、护士们作答时,她也在认真观察这些人的表情,以便确认对方没有古怪的表情、不是在撒谎和隐瞒。
    走到晚上饭点,她终于在本子上做完全部的登记——
    没有刘富强这个病人,没有这个人的病例。
    一个明明病情严重的人,却从来没有看过病?
    他是放任自流,慢性自杀吗?
    不可能的,冠心病人不吃救心丸,病这么久了还活着?
    bb call狂滴,传递【易记见】的讯息,家怡于是垂头丧气坐上叮当车,晃晃悠悠从红磡回深水埗。
    走过坐尸案中双层巴士穿越城市的路线,家怡终于抵达埃华街。
    自从丁宝树跟家如学会做各种奶茶,他就在放学时间接过了易记奶茶制作的工作。小少年脚底下踩着小板凳,站在柜台后,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制作,倒也有几分说服力。
    由于易大哥给小宝树每一杯奶茶都做提成,虽然数额不高,却也成了丁宝树最新的发财渠道。他每天招兵买马,向同学宣传易记奶茶的多种多样和美味,自己拿作业本画宣传海报,还在手工课和绘画课上画奶茶图,贴在海报上图文并茂。
    因为没有钱复印,他就自己一张一张的制作,然后贴在校园门口的电线杆上、贴在人员密集的墙壁上……
    虽然方法很笨,但也卓有成效,家怡走到易记门口时,便见奶茶通道又排着队。
    大家在阴雨天选用热腾腾的生椰乌龙撞奶;今天工作不顺心想要开心一下的,就点买甜甜的暴风奥利奥奶茶;想喝奶茶喝饱的,就点奶茶后疯狂加料,什么奶油、红豆、奥利奥碎、椰果、糯米、绿豆、麻薯泥……通通来一份,做成粥倒是的确可以饱腹。
    丁宝树每卖一杯奶茶,递给客人时,都会大声报奶茶名。
    “白桃乌龙奶牛乳,奶油加盖一杯!”
    “桂花乌龙鲜牛乳一杯!”
    “杨枝甘露加大份芒果一杯!”
    “奶茶玛奇朵,加淡奶油一杯!”
    家怡步入易记堂屋,听着丁宝树悠长的少年音,莫名也多了些胃口。
    这小子大概天生就是干这行的吧,也太聪明了,这个报单唱名的方法,真的引诱得人听着就想尝尝啊。
    “十一,过来啦,给你留了位。”福抬臂招呼,直朝身边的座椅捞摸,好像家怡是阵风,他这么捞摸捞摸,她就会随着空气流动飘过来似的。
    坐在福和方镇岳中间,发现菜品已经点了一桌。肚子瞬间咕咕叫,原来早就饿了。
    大家一时也没顾上聊案子,只埋头大快朵颐。
    直到纷纷吃饱时,才有人露出跃跃欲试想要做任务汇报的样子。
    “保安刘富强的存在感很弱,百士纳社区的住户对他有印象的很少。我吃完饭再去继续问。”
    “许sir又回去认真翻了关于冠心病的书籍,还给医院的专家打电话咨询过,解剖的病症呈现学科只能得知死因,但真的没有办法辅助证明死亡前发生的行为顺序。饭后我跟gary一起去百士纳走访邻居吧。”
    大家低声做着简单沟通汇报,丧于自己没能得到好消息的同时,又期待着其他人能有好消息。
    “查到了细明很久远的案底文件,关于他的信息记录的还算全,但照片高曝光,在档案室里放得久了,也有很严重的褪色等问题,而且几十年前的样子和现在也有了些许变化,基本上很难通过这些档案证明细明是刘富强。”
    毕竟细明并没有诸如‘断眉’‘特殊痦子’‘大痣’等特殊长相,普通人脸拍的烂照片,在旺角、尖沙咀人多的地方随便抓个人,都可能跟那照片有几分像。
    现在香江又还没有人脸识别技术,要确定死者的身份,还需要更多佐证。
    “刘富强在百士纳的房子是从一位湾湾人那里做的过户,已经联系不上房屋的上一位湾湾房主了。”
    “刘富强在保安亭的桌边挂了一个磨脚的那种搓板,搓板下方地面有许多皮屑,初步判断他是在几十年中每天不间断的磨指纹,渐渐把手指腹磨去皮,磨出茧子,再磨掉茧子,继续磨掉皮……”
    “也是个狠人。”刘嘉明听着忍不住皱眉,有些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们未必是好人,却真的是不择手段的生存家。
    家怡也遭遇滑铁卢,出师未捷。
    “没有诊所打电话说曾接过刘富强这名病人吗?”家怡问在警署查事的刘嘉明。
    “对于许多人来说,烂警察死不死,关他们什么事啊。怎么会节外生枝打电话主动配合办案啊。”刘嘉明丧气的摇头。
    在没有九叔的抱怨的日子里,每个人都继承了九叔的抱怨因子,疯狂输出。
    抱怨之后,就是悻悻叹息,感伤九叔沉冤遥遥无期。
    这时吃饭的客人已经很少,排队买奶茶的队伍也清空,丁宝树给每位探员做了热腾腾的饭后甜饮,一杯一杯摆在大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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