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我还是那句,尚总说了是今晚要,我就死也死出来给他。要没这要求,对不起,我得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李主管气了个仰倒,咬牙道:“你想明白,尚总可不管你的绩效!”
    听了这句,云辰完全明白:看来尚总根本就没要求今晚出稿子。
    云辰看了一眼墙上的计时钟,道:“看来是没这回事,那我先下班了。”说完,云辰抓起拎包,也不顾李主管发青的脸色,转身走出办公室。
    李主管也不知是不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整个恶毒反派上身一样气得哆嗦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
    他话未说完,这时候,走廊转角走进来一个人——上身穿大面积白色涂鸦的宽松黑衬衫,下身搭纯白长裤,一双荧光黄的大脚鞋,能在写字楼打扮得这么独立独行的,不是客户就是大老板——这位显然是后者。
    “令狐总!”李主管脸色一变,脸上堆起笑容,“您怎么来了?”
    令狐总不认得李主管,瞥一眼他的工牌,笑笑说:“小李啊,我找云辰。”
    第18摸摸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被喊了一声“小李”后,李主管也自感低人一等,低眉顺眼,背脊微躬,身体语言从“李组长”完全过渡到“小李”的状态。
    老张等一伙老油条也都齐齐缩脖子耸肩膀,眼珠子溜溜的转,听到令狐总要找云辰,便将目光射到云辰身上,仿佛在揣摩,云辰这小子是摊上大事儿了,还是摊上好事儿了。
    云辰也有些疑惑,不知道令狐总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李主管虽然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但也不能让令狐总的话落在地上没人接。李主管便笑着说:“是,云辰在这儿呢,令狐总有什么吩咐?”李主管原本态度傲慢,眼神锐利,神态清高,但是不过一分钟,他就变得谦逊恭顺,眼神柔和,神态低垂,面带微笑,举止文雅。
    令狐总没给李主管太多眼神,只对云辰说:“你也该下班了吧?”
    “是。”云辰回答,“是该下班了。”
    令狐总说:“那咱俩一起走吧。正好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
    听着令狐总和云辰说话熟稔的语气,李主管和老张身子都僵硬了,他们的背部发凉,浑身不自在。他们脸色僵硬了,面部表情一动不动,目光凝视着云辰,惊骇的神情几乎溢满了整张脸蛋。
    云辰瞥李主管一眼,淡淡笑了,说:“那我就打卡下班了?”
    李主管这时候哪里还敢说不,嘴角像被线提拉的木头一样往上爬出一道僵硬的笑意:“嗯,嗯,去吧,去吧。”
    云辰朝他们摆摆手,就跟令狐总往外走。李主管、老张等人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过了片刻,他们也急忙上前,笑容满面地把二人送到电梯口。
    令狐总客气说:“不用送了,你们也下班吧。”
    等令狐总和云辰进了胶囊电梯。
    当胶囊电梯门徐徐合上,李主管和老张他们一排站着,仍然流露出笑容。然而,随着电梯开始升腾,令狐总的身影也逐渐离他们远去,他们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半恐惧的迷茫表情。
    电梯里,令狐总便和云辰寒暄起来:“和同事相处都可以吧?工作做得怎么样?”
    云辰想着刚刚和自己和李主管他们吵嚷得那么凶,令狐总从电梯出来后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的。不过令狐总就算这么问起,云辰也没打算多说什么。比起抱怨同事,云辰还是更想知道令狐总找自己是要干什么:“都挺好的。不过,我可真没想到令狐总会特地下来找我一起下班!”
    “见彼此投缘,交个朋友嘛。”令狐总说着,眼珠一转,笑问,“昨天中午不是刚好碰到你和你的朋友吗?”
    听令狐总提起中午遇见的朋友,云辰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奥斯汀。说实话,奥斯汀也算不上是他的“朋友”。云辰只好半尴不尬地笑笑。
    令狐总却继续说:“你那朋友是明星吗?是模特吗?”
    云辰忙笑着说:“不,不是。”
    令狐总感叹道:“他长得那么标致,我还以为是艺人呢,竟然不是?那他是做什么的?”
    云辰有些尴尬,只说:“他啊……其实我和他不熟,就见了两三次而已。那天也是碰巧在餐厅遇上的。要说他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看他的年纪,可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没开始工作吧。”就奥斯汀那脾性那家底,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工作吧。
    令狐总笑着说:“是吗?他是哪个学校的毕业生?”
    “不知道。”云辰答,“我和他真的不熟。”
    令狐总又问:“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云辰耸耸肩,还是那一句:“朋友的朋友。不是很熟。”
    令狐总笑了,说:“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回,就是好朋友了。”
    云辰听出了令狐总对奥斯汀的兴趣,便苦笑道:“他的脾气不太好,怕不会得罪您啊。”
    “我今天也看出来了。不过,年轻人有个性是好事。我就喜欢交这样的朋友。”令狐总笑吟吟地说。
    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令狐总一边和云辰踏出电梯,一边从手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递到云辰面前,说:“拿着。”
    现代人已经习惯于通过电子方式进行交流,而减少了使用纸质邀请函的需求。然而一些有钱人仍然坚持采用纸质邀请函来表达他们的隆重,以此象征礼仪的重要性。
    云辰接过这纸质邀请函一看,便见上面烫金字体写着“乔迁派对”四个字。他抬头问道:“老总你要搬家呀?”
    “嗯,以前住的地方不够大,就新买了一个庄园。”令狐总故意装作不经意但又透出几分得意之色,“把你的朋友也喊来一起看看嘛,人多热闹。”
    云辰一脸尴尬:“那我问问他,但他不一定会答应。”
    令狐总笑一下,拍拍云辰的肩膀:“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说完,令狐总也不管云辰什么反应,径自往前快步走入他的那辆蝙蝠浮空车里。
    浮空车里,人工安全驾驶员已恭候多时。看到令狐总上车,司机便问他:“刚刚您是在跟那辆坐素车的小伙子说话呢?”
    所谓的“素车”,就是不加任何装饰、没有经过改装的原厂素色浮空车,属于浮空车鄙视链的底端。因为这种车从车头到机翼都光溜溜,就透出一股“光是买车上牌就已经砸锅卖铁现在连刷个漆都没预算”的窘迫感。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有关单位的公务车。
    这种车一般比较低调统一,不会做太多个性化的设计。
    当然,令狐总不认为云辰开的是公务车。
    “一般开素车的都是那些被消费主义洗脑的傻子穷比”——令狐总和他的司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提起云辰的时候语气多有轻蔑。
    司机说:“令狐总怎么还请他到私人派对?”
    令狐总笑了:“他有一个朋友,十分漂亮。”
    “可是真的?”司机从控制台的360°无死角视窗里看了一眼在车子背后匆匆经过的云辰,“这姓云的小子其实也长得很整齐模样了,怎么,他朋友还更漂亮?”
    令狐总想了想,咂咂嘴,说:“不一样。”
    司机嚯哟一声:“看来令狐总很喜欢他的朋友啊。那他朋友可就有福了。”
    令狐总笑着说:“他那个朋友看着也是爱穿名牌但钱不多的,看着高傲,其实也是虚荣,这种货色我见多了。别看他今天对我爱理不理,等看到我的庄园,怕不是立马就贴到我身上甩都甩不掉了。”
    说到这个,令狐总满脸得意,一手搭在真皮靠背上,手指仿佛在弹钢琴似的在牛皮上愉快地跳动。
    另一边,云辰也乘坐着他朴实无华的素车回到家中。
    危衡也已经在那里了。
    他和危衡的婚姻明明才没开始多少天,他和危衡却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一对“老夫老妻”,他们之间有着惊人的默契,仿佛相处多年一样。他们喜欢在壁炉旁边一起看书,他们喜欢在开放式厨房外边一起吃饭,他们也喜欢在卧室里一起看智能墙上的信息流动……总之,他和危衡的生活简直是比想象中还棒许多。
    云辰都想感慨:应该一早就和他结婚啊!
    他们吃完晚饭后,就在卧室看看信息,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夜晚渐渐深入,暗暗地提醒着他们该睡觉的时候了,危衡便合上书本说:“准备入睡了,要关灯吗?”
    云辰点了点头。
    危衡把灯关掉,才脱下衣服躺在床上。
    云辰像是想到什么,问道:“我记得之前你还是脱了衣服再关灯的,怎么这几天都关灯再脱衣服?”说着,云辰玩笑道:“该不会是害羞吧?”
    “不是。”危衡说,“因为我每次在你面前脱衣服,你的心跳体温呼吸都变化很大。我怕对你健康不好。”
    云辰:……
    云辰一下特别尴尬,他的脸发红,嘴唇紧绷,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咳嗽声。他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尝试着扯开话题,重新开始聊天:“我今天又看见奥斯汀了,他希望我联系你见面,他想认识你。”
    危衡说:“没问题,你安排吧。定好了告诉我就是。”
    云辰讶异地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排斥和罗莎家族的人接触吗?”
    “不会排斥,我在军部也会碰到他们家族的人。”危衡说,“我对他们没任何意见。”
    危衡的确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反感,但也没有好感就是了。就像是面前摆了一束香喷喷的鲜花,危衡不会因此咳嗽过敏,但也不会享受欣赏。
    云辰转过脸,看着暗室里危衡模糊的轮廓:这个男人不会感到热也不会感到冷,不会感到讨厌也不会感到喜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很不像一个“人类”。
    对于五感异于常人的危衡而言,云辰在黑暗中的注视就跟探照灯一样引人注意。危衡忍不住说:“你在一直看着我?”
    云辰愣了一下,顿了半晌,说:“我……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
    “你说。”危衡说。
    云辰的脑海里闪烁过一幕幕的画面:是他亲眼看过的少年危衡被霸凌,也是他想象中的危衡在孤独的宇宙里毫无防备地被队友刺伤……悲伤漫上云辰的心头,他低声问道:“你真的不会疼吗?”
    危衡回答得很干脆:“不会。”
    云辰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危衡的后背上:“当达西在背后捅伤你的时候也不会吗?”
    危衡说:“不会。”
    云辰惘然,絮絮说:“虽然疼会让人很难受,但这是人体一个自我保护的机制。如果你不会疼的话,怎么知道自己身处危险呢?”
    “我能感受到自己生命体征的变化,比任何人都敏锐。”危衡感受着背脊上云辰手心传来的温度,“就像现在,我的心跳已经达到了150,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
    云辰惊讶困惑:“为什么突然……”话说到半途,云辰想起来了:“对了,你说叫我不要从你背后‘袭击’你,而且你被我碰了会觉得紧张,是因为这个吗?”
    “应该是。”危衡说,“你的触碰会让我很紧张。”
    云辰忙把手缩回来:“不好意思。”
    “没关系。”危衡答道,“我知道我喜欢这种感觉。”
    云辰愣住了,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半空中,而他却听见危衡低声说道:“你能再抚摸一下我的背脊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云辰依旧呆滞着,却觉得心里涌起一种强烈而温暖的感觉,他轻轻地伸出手指,抚摸危衡的背脊。云辰手指滑过危衡的背,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立即被危衡那强壮而有力的肌肉所惊艳。他的指尖慢慢地移动着,一边轻柔地抚摸着,一边感受着危衡完美的肌肉线条。
    某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摸一只巨大而温驯的猫。
    “被抚摸是什么感觉?”云辰好奇地问道。
    第19庄园做客
    危衡静静地注视着云辰,思考了片刻。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淡淡地说:“是一种安全的感觉。”
    云辰感到有点疑惑,“安全?是什么意思?”
    危衡并没有过多解释。
    他的表情温和而深邃,事实上,他也不知如何跟云辰解释“安全”对自己而言是一种多么难得、多么珍贵的感受。
    云辰没有追究太多危衡的话语,因为他感到很累了。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放松,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他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当云辰起床的时候,发现危衡已经不在了。
    云辰洗漱完毕走进餐厅的时候,危衡已经坐在那里了,似乎正等待者云辰的到来。云辰看到了名贵的岩板自动餐桌上摆满充满市井气息的豆浆油条和精致的面点。他感到非常惊讶,这样的早餐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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