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妹妹,在每个人身边的时间都要比自己要长,明明这应该是自己应该有的,却被别人取代了。
    他慢条斯理道:“十二年对于你来说,可以把她当做家人了,是么?”
    宋淮时眸色微转:“是也不是。”
    洛予齐微微凝眸,睨了一眼过来。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宋淮时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如果他怕那就不会当着洛予齐和文禾嘉的面那么嚣张了,相反,他就是刻意要让这两人知道,自己跟他们的不同。
    男生不过20岁,站在洛予齐身边与他身高不相上下,对比男人西装革履从头到脚颇有压迫感的精致,宋淮时像是来朋友家玩一般那么随意。
    可即便是如此,在两人对上目光时一点也不显得气场弱势。
    洛予齐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简单靠着钱,而是他的从容不迫和果断聪明,一路披荆斩棘,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看人时早就习惯了睥睨。
    而宋淮时却是从一无所有一步步走过来的,他经历过许多次人生的黑暗甚至是生死,他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认准了就孤注一掷,所以不会因为前路有多艰辛而害怕和胆怯,因为已经失去过了,所以不会再松手,哪怕对面是洛予齐。
    须臾,宋淮时笑着说:“你会说我把她当做那些日子里唯一的精神伙伴和寄托,会说把她当做家人当做妹妹,会说因为经历过失去,所以对她有执念……总归不管是什么理由,既然没有办法让我离开她,你就会想办法转变我的思维。”
    洛予齐微微挑眉:“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执念?”
    “洛总。”宋淮时手搭在扶手上,不徐不疾道,“我马上21岁了,虽然比您小几年,但也是个成年人,您当初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难道还糊涂吗?”
    洛予齐没说话。
    宋淮时说:“虽然我们处境不同立场不同,但我并不觉得我的经历比您少,不至于无知到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的地步,实话跟您说,一开始认出她来的时候,我的确很单纯,只把她当做当初的小孩,只想弥补过去对她的亏欠。”
    “但那也只是一开始。”男生眼尾微微一挑,“毕竟我再怎么迟钝,也分得清照顾妹妹和照顾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洛予齐在听到后面那一句话时还是觉得十分刺耳。
    他看了底下的高度,暂且忍耐了下来:“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要怎么跟我说。”
    “倒也不算准备好。”宋淮时垂眸自嘲笑了笑,“还是挺紧张的,因为清楚您现在是她不可或缺的家人,知道您的重要性,也不是为了要说服您什么,只是总要有这么一个机会在您面前表一下决心。”
    “很多细节可能洛总还不太清楚。”他轻声说,“她对我的重要性也不会比对您的低。”
    “虽然我现在回到了家里,可以前我并不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曾经一直在等,等到最后都没有等到希望,再怎么说也是小孩子,也会害怕也会担心自己的未来。”宋淮时垂眼。
    说是不爱说话,可换做谁在那个年纪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也会觉得恐慌,只不过不表现出来罢了。
    那时候他一直在等着家里人来接自己回去,可等啊等,希望就一点点磨灭了,甚至已经料想到以后会有一个不熟悉的养父母,或许会像小苗苗那样被人转来转去。
    所以他宁可不走,留在那里等苗苗回来也是算是一种希望。
    是的,他总是在给自己找希望。
    一个人如果没有希望的话,可能就走不下去了吧。
    当他开始有了清晰的认知后,他世界里就只有一个苗苗和模糊的、可能再也见不到的父母。
    而照顾苗苗是他能给自己找到的意义,苗苗走了他就等着她回来。
    后来苗苗要离开本市,他就愿意跟着走。
    原本也算是接受自己的新生活,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脱被踢皮球的命运,那时候每周看到苗苗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人在意。
    虽然每个人都在畅享以后,可他就算有了以后,也无人分享。
    所以苗苗是他存在的意义,是他能够一直走下去的希望。
    后来她离开,他一度觉得自己好像要活不下去了,这世界上没有人希望他活着,也没有人在期待跟他的未来,十五岁的少年抱着骨灰在寒冷的夜里坐了一整晚,像是一直陷入过去的梦魇。
    醒来后他带着骨灰回到了孤儿院,将骨灰埋在孤儿院的树下。
    那棵树还没能长高,就好像他还没看到苗苗长大。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苗苗在对自己说,要一起好好长大了,她留下他自己一个人长大。
    这人就算离开了,也要给他一个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像是很多幻想未来的少年一样,在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站到了小苗苗能看到的高度,就能再看到她了。
    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直到在见到苗苗的前一刻,他甚至都在想,成了世界冠军以后他又要做什么?或许会因为不熟悉的父母担下家里的责任,再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好在这个问题,现在不用再想了。
    “所以她是我存在的意义。”宋淮时毫无保留,“仅此而已。”
    就像当初他也是这么站在洛予齐面前,说出“只想让她好,仅此而已”一样。
    洛予齐问:“这些话你要告诉她?”
    “为什么要告诉她?”宋淮时莞尔,“她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了,至于其他的,那是我的事,之所以告诉您,是想让您知道我不会掩饰对她的什么好感,毕竟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您应该也清楚不是吗?”
    “也想让您知道,我比谁都要坚定,虽然认识十二年,可加上过去的五年,现在已经十七年了。”宋淮时轻声道,“不管想什么思考什么,十七年足够我想清。”
    看洛予齐一脸沉重,他笑了笑:“对比其他人,如果她最后选择了我,您应该更放心不是?我现在没有您的财力和人力,但以后总归会有的。”
    洛予齐抬眸:“如果她不选择你,你在她心中也仅仅只是哥哥的存在呢?”
    宋淮时笑意微收,状似无奈:“那还能怎么办?”
    “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不然为什么总要在她面前强调我的喜欢呢?只能尽我所有都给她,如果还是没有办法……”他语调更轻,像是自言自语,“那就没有办法。”
    从过去到现在,宋淮时从来都没给自己留过什么退路。
    如果小苗苗还是接受不了他,他至今还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总归不会伤害她就是了。”宋淮时像是轻松一般笑道:“我怎么舍得。”
    “哥。”男生转头过来,“我只能试一试,这些坦诚放在您这里,还不够吗?”
    洛予齐黑下脸:“谁是你哥?”
    “一样。”宋淮时轻笑,“宋南不也叫您哥?”
    洛予齐不想搭理他的这种厚脸皮,刚要说什么,却见小萝卜从后面探出脑袋:“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洛予齐敛好了神色:“随便走走。”
    “快来喝汤。”洛卿招手,“在这儿喝还是回房间喝?”
    洛予齐原本要回房的脚步微微一顿,忽然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在这儿喝。”
    小萝卜不疑有他,很快就将汤放在了旁边。
    洛予齐偏偏还觉得不够:“这里空气好,小萝卜给我按按头。”
    “好哦。”
    宋淮时:“……”
    显着你了。
    好在他真的没有什么下限,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好香,我也能有吗?”
    洛卿顿了顿:“我只做了一碗欸。”
    是蒸汽低落下来的,所以真的只有一碗。
    宋淮时支着脑袋:“那下次我可以有吗?”
    洛卿还没说话,就听哥哥凉凉道:“不可以。”
    “真可惜。”宋淮时一点都看不出哪里有可惜的表情,笑盈盈起身,“那这次就不跟哥争了,下次再说。”
    他起身,走过洛卿身边时微微俯身:“小苗苗,晚安。”
    洛予齐:“快滚。”
    宋淮时笑着走了。
    洛卿却呆了呆,有些不确定地问:“哥,你们在这里聊得还挺好吗?”
    “……”洛予齐怀疑小萝卜眼神有点问题,“你觉得这个气氛哪里可以称得上好?”
    “可是他叫你哥欸?他以前都不叫你哥哥的。”
    洛予齐轻嗤:“叫我哥的多了去了。”
    “对,你是全民好哥哥。”
    “小萝卜。”
    “嗯?”
    洛予齐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觉得哑…宋淮时怎么样?”
    “啊?”洛卿没想到哥哥会突然问这个,她也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很好。”
    “很好是哪种好?”
    【这要怎么形容啊……】
    洛卿抿抿唇:“可以在这里给他留一个房间那种。”
    “跟我比起来呢?”
    “你们怎么能比呢?”
    【这跟宋淮时拿自己跟佑佑比有什么区别?】
    “?”
    一时之间洛予齐都不知道小萝卜在说自己是狗还是宋淮时是狗。
    “你是我的亲哥哥,跟他不一样的,但是他……”
    听到这里洛予齐顿时警铃大作,立刻打断:“好了,不用再想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要是小萝卜说跟自己一样那他倒是还放心更多。
    “好叭。”
    【哥哥今晚好奇怪,是宋淮时让他有危机感了吗?哥哥明明这么优秀。】
    洛卿再一次保证:“哥哥你是我最亲的,唯一的哥哥。”
    明明是很动听的话,可洛予齐并不觉得高兴,要是这会儿小萝卜是对宋淮时说出这句话的,说不准他还会更高兴一点。
    “你……”洛予齐叹了口气,把面前的汤当做安神汤一口喝下,“算了。”
    [可恶,刚才镜头为什么不切到哥哥和哑巴这里,他们在这里一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然哑巴不会突然叫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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