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极合她的心意。
    *
    裴家祖父回来没两日便是小年。
    这日晌午饭后,谢柔嘉正与休沐的裴季泽在屋里手谈。
    已经连输三局的谢柔嘉正耍无赖,黛黛拿着一封信入内。
    谢柔嘉询问,“谁的信?”
    黛黛忙道:“是卫公子。”
    谢柔嘉忙道:“拿来我瞧瞧。”
    文鸢忙将信呈上前。
    信里的内容如同往常一样,问及她在江南过得如何,马上就要过年,可还习惯。卫昭平日里话不多,却爱写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末了,道:【还有半年就是柔柔的生辰到时我去江南同你庆贺生辰咱们再一同回朔方】
    这是谢柔嘉临来江南前,曾与卫昭商定好的。
    她同裴季泽的事儿还没有同卫昭提及。万一到时她真与裴季泽在一块,必定也去不了朔方。
    她心里正乱,突然听到裴季泽问:“他要来替你庆贺生辰?”
    谢柔嘉“嗯”了一声,“要来。”
    话音刚落,又听他道:“朔方距离江南那样远,也不怕累着。”
    谢柔嘉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地抬起眼睫瞧他一眼。
    端坐在一旁的男人垂下眼睫,洁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漆黑的棋子,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谢柔嘉想起上回在庄园里,他将自己的招魂铃拿了去,至今没还回来,忍不住问:“你为何总要同阿昭过不去?你明知他是我哥哥。”
    一向油嘴滑舌的男人抿着唇不作声。
    “你将那铃铛还我,”谢柔嘉觑他一眼,“我下回见到阿昭不好交代。”
    他仍是不作声。
    谢柔嘉见他不理人,要回去午睡。
    裴季泽跟着她入内,还未等她躺下,拦腰将她抱入怀中,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嗓音微微沙哑,“柔柔写信告诉他,说你同我好,不会再去朔方,叫他也莫要来江南。”
    谢柔嘉沉默片刻,道:“我还没想好,这个信暂时写不了。”
    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
    她吃痛,“你弄疼我了。”
    他忙松开手,嗓音沙哑,“抱歉。”
    谢柔嘉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道:“阿昭真是哥哥。”
    “我晓得。”他将她搂在怀里,“我晓得柔柔只喜欢我一个。”
    这话,分明是说给他自己听。
    谢柔嘉实在不能理解裴季泽为何总要吃卫昭的醋。
    这件事情以裴季泽在她脖颈留下两个牙印而告终。
    当然,谢柔嘉也狠狠咬了他好几口,还故意在他喉结上留下一圈齿痕,想要他出去见人时丢人。
    谁知他恨不得叫所有人瞧见他脖颈上的痕迹,害得她同其他女眷一同吃茶闲话时被大家调笑。
    谢柔嘉下次再咬人,就专门挑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咬得他求饶为止。
    两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只是不知为何,裴季泽眉宇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两分沉郁。
    裴季泽此人,一向在政务山游刃有余,便是在鄂州那样困顿的环境里,都不曾流露出这种神情来。
    除夕的前一日,这日晌午午睡醒来,她闲来无事去书房里找他,却无意中撞见他正一脸凝重地交代锦墨办事。
    好像是在寻什么人。
    见到她来,他立刻住口,迎上前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外头这样冷,怎过来了?”
    “屋子里闷,”她将来时路上顺手折的一株红梅替换花瓶里原有的那支,“可是遇到麻烦事?”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他将她拥入怀中,“这段日子住得可还习惯?”
    谢柔嘉矜持颔首,“尚可。”
    其实挺好的。
    她是公主,府里的人敬她怕她。
    再加上裴季泽事事周到,她几乎没有不顺心的事情。
    他放下心来,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在耳边呵气如兰,“柔柔,上族谱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我还没想好。”
    她如实回答。
    他没再说什么,与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马上过年,明日要在门口设粥棚粥济百姓一事。
    谢柔嘉正听得认真,他突然话题一转,“柔柔,我有话想要同你说。”
    谢柔嘉见他很是郑重,问:“什么话?”
    他盯着她瞧了片刻,眉目舒展,“不过是一些琐事而已。”
    谢柔嘉好奇,“什么琐事?”
    他道:“阿念今日问我,都要过年了,我几时还一个小侄女给她。”
    这话,阿念这段日子已经追着谢柔嘉问了好几回。
    谢柔嘉闻言,斜他一眼,“裴青天不如去找外头的人生一个回来给她,也免得她惦记。”
    “不要,”他在她耳边微微喘息,“要生也是同柔柔公主生。”
    谢柔嘉轻哼一声,正要说话,剩下的话被他用唇堵了回去。
    *
    小年过去没几日,便是除夕。
    这是谢柔嘉与裴季泽婚后的第一个年,家里十分热闹。
    用完年夜饭后,一家子在院子里看烟花。
    阿念领着其他各房的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时有大人劝他们小心着些,千万别摔跤。
    姹紫嫣红的烟火在夜空中不断地开出火树银花,灿烂而又绚丽。
    谢柔嘉依偎在裴季泽身旁,望着眼前喧闹的一切,心想今年这个年是她过得最热闹最温暖的年。
    没有冰冷的宴会,没有相互冷眼的父母。
    若是可以,她想要同裴季泽长长久久地这样过下去。
    身旁的男人似乎知晓她在想什么,低头在她耳边道:“以后每一年,咱们都这样过。”顿了顿,又像是在赌气一般,“再不许去朔方。”
    谢柔嘉故意同他作对,“你管不着。”
    他趁人不备,在她耳朵咬了一口。
    谢柔嘉迅速地瞥了一眼周遭的人,见不远处的裴少旻正望自己望来,伸手在裴季泽腰上拧了一把。
    他闷哼一声,有些委屈地看她一眼,“疼。”
    “活该!”
    嘴角止不住上扬的谢柔嘉偏过脸去,却见裴温一脸落寞。
    也许,他在思念他的阿宝。
    她又忍不住望向裴季泽,却见他正望向自己,那对漂亮的含情眼全是她的模样。
    这样的裴季泽真好看。
    热闹一直延续到烟花燃烬,谢柔嘉才同裴季泽房去。
    两人沐浴过后,像是怀念鄂州的日子一般,特地叫人拿了两个地瓜放在炉火旁,烤着地瓜守岁。
    谢柔嘉方才在席间吃了几杯酒,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些犯困。
    裴季泽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柔柔先睡,待时辰到了我叫醒你。”
    谢柔嘉“嗯”了一声,趴坐在他怀里睡着。
    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在耳边轻轻唤她的名字。睁开眼睛,对上一张俊美的脸庞。
    他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柔声道:“娘子,新年快乐。”
    眼神有些迷蒙的少女盯着他瞧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新年快乐,裴季泽。”
    他不满,“叫声夫君来听听。”
    她不肯,把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沉沉睡去。
    *
    新年过后,所有人都在走亲访友,只有谢柔嘉较为清闲。
    她在姑苏并没有什么亲眷需要来往,裴季泽也替她早早地备好贺礼送往长安以及她外祖家,帮她打理得妥妥当当。
    在送往河东时,她顺便还叫他往崔铭府上送去一份。
    裴季泽是江南道的御史,来拜访他的人倒是极多。
    他并不喜欢应酬,除却必要的一些,剩下的能推就推,日日不是陪她手谈就是游园,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惬意。
    年节过后,裴季泽又开始忙碌。
    偶尔闲下来,他总是会问上一句,柔柔考虑得如何。
    明明同他在一起很开心。
    可谢柔嘉不知为何,却总下不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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