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霖分部是专门开辟出来做医疗的,所以,故意建在了离京城医院极近的位置。
    盛明窈不太能认路,脑海里粗略地勾勒了一张地图,觉得沈时洲的话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李叔——”
    李叔以为盛明窈不信,抢先说道:“是我跟沈总说的盛小姐在医院门口,然后他下来跟你还有那位医生打了个招呼。”
    一口气不断的,语气跟表情都格外真诚坦率,应该不像是假话。
    ——只不过,联系起沈时洲询问封河身份的语气,“打招呼”这个充满友好的词,好像不那么准确。
    “我不是问这个。”
    李叔微愣。
    盛明窈撑起下巴,露出好奇:“我现在没化妆,能在路边一眼就认出我吗?你看着跟妆后差别大不大啊?”
    李叔抽出空档看了眼后视镜,肯定地道:“没什么差别。”
    都很漂亮,只不过各有千秋。
    素颜少了几分骄矜的味道,显得更乖巧了。
    肤浅的盛小漂亮被这么一夸可高兴了,唇角翘起来的弧度遮也遮不住,“李叔眼光真好。”
    接着,就听见男人轻呵了一声。
    微凉的嗓音低沉唤着她的名字,语气并没有缓和,“我还以为你生了多重的病,需要主治医生从诊室一直跟到医院外。”
    ……怎么听着怪怪的。
    这男人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脾气。
    怎么连她的主治医生都要管??
    盛明窈继续揉着太阳穴,十分理直气壮:“精神科医生跟其他医生又不一样。我是他需要一对一长期关注的病患。人家这叫负责。”
    封医生人可好了。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被自己搁置的事情。
    之前关于沈时洲,她在乎的都是他们曾经发生了什么,发生了太多波折,竟然忘记了……
    盛明窈从包里拿出这次的,上次的,以及不知道多久之前的病例和诊断单报告,全都撒在男人的腿上。
    “你之前怀疑过我在装失忆,即便后来打消怀疑了,我也有必要给你看一看证据。”
    这上面的每一条诊断都出自京城,乃至全国最好的医院,不可能有任何造假的痕迹。
    因为,沈时洲在那里的人脉肯定比她多得多。
    如果是假的,就太容易查出来了。
    那几叠纸上,最醒目的就是“选择性失忆”一行加粗加黑的字眼。
    男人眼风一扫。长指捏着那几叠纸的边,似乎没用力,手上却显示出了淡淡的青筋。
    盛明窈见他的目光落在一页,久久不移开,疑惑地眨了眨睫毛:“你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吗?我解释给你听。”
    沈时洲抬眼看了她,疏远冷淡地念出那行字:“症状,轻度?”
    最后两个字眼,不轻不重。
    声线被冷风磨得像利刃。
    盛明窈对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扬起下巴,心里给自己壮胆,音调也不由自主地大了一点:“对啊。”
    报告上是这么说的!
    之前明明是他误会了她。
    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方,应该有气势点!
    沈时洲眯了眯眸子,低低哂笑,语气很冷。
    “看来的确很轻,重要的人一个都没忘记。”
    盛明窈:“…………”
    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接话比较好。
    她记得很清楚。类似的话,第一次在家宴见面时,沈时洲就说过。
    那时,他带着一丝轻慢的嘲讽。
    对这过于巧合的失忆,毫不相信。
    而现在——
    她抬起眼,对上男人冷冽得毫无温度的眼睛。
    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沈时洲道:“东西自己收好。我没兴趣。”
    直接切断了这个话题。
    ……
    车窗缓缓下降,冷风灌了进来。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清冽的烟味。
    盛明窈捂着唇,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是被呛到了,还是被冷到了,用力过猛,眼睛里晃起了生理泪水。
    沈时洲长指一捏,下意识地掐断了烟头。
    如果有人细看,也许会发现,他手里掐着的烟,压根没动两下。
    盛明窈吸了吸鼻子,“既然你不抽烟了,可以关窗吗?”
    她丝毫没有不该向沈太子爷提意见的自觉。
    “我刚睡醒,吹了冷风脑袋不舒服。”
    明媚的女声有些哑,带着示弱的意味。
    跟被人夸了之后,甜滋滋说“李叔眼光真好”的声音。
    跟电话里听见的,不停喃喃说“冷”的声音。
    ——都缓慢地重合在一起。
    只要心情好,或是有求于人,无论对谁都是这幅娇娇气气的样子。
    女声还在继续:“要是你不愿意,有没有毛线帽……”
    车窗蓦地上升,过快的速度一下子切断冷风,空气里发出声轻而利的碎响。
    沈时洲不冷不热:“你太吵了。”
    盛明窈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他正好也在看她。对视了不超过一瞬,便微蹙眉眼,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就差把“别来烦我”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盛明窈十分乖巧地往他的反方向挪了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的脸色好像更冷了点。
    她就当自己看错了,靠在玻璃窗上,不知不觉就打了一小会儿盹。
    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家门口。
    视线清明之后,盛明窈一下子就看见了正在处理公务的沈时洲。ipad上面跳跃着的外文数据,闪得她眼睛疼。
    她坐直,发现李叔正在低头摆弄东西,双手都没有放在方向盘。
    “车停了很久了吗?”在等她醒过来?
    李叔:“差不多半个小……”
    沈时洲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李叔改了口:“差不多刚到吧。沈、我本来打算叫醒你的。”
    盛明窈松了口气。
    刚到就好。
    下车后,她还没来得及客套句再见,便听到身后的引擎声再度响起。
    等转过身,只剩下远处快到模糊的暗灰色车影。
    ……车主的心情,的确很差。
    不过——
    盛明窈在想一件事。
    刚才沈时洲那一系列的举动,是不是可以看做是想跟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不可以。
    ☆、11
    将诊断报告锁进保险柜之后,盛明窈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其他东西上——由她亲手设计,已经预定好了蒂格年度珠宝博物馆top1的作品。
    早在小半个月前,因为国内分公司提供了更优质的粉玛瑙,这件珠宝就被移到京城。
    原计划应该是五天前完工并寄给她。
    但京城这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表示需要再润色一下,将期限推到了一周半后。
    西蒙再三表示愧疚和抱歉,连夜给盛明窈递了一张本季度特别客户聚会的邀请函。
    以往的地址都选在意大利总部或是周边,今年“为了补偿她”,特地选在了京城某处私人马场。
    盛明窈不太会骑马。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能一口应下。
    幸好聚会当天天气很好,没辜负她造型上凹的小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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