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一时间没了语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飞坦真的跟自己聊了很久,作为一起走出流星街的同伴,生死交付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聊天,她完全不认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派克明明是想强调在他们这些蜘蛛看来,飞坦对她到底有多么特别。
    派克想不到南音反应能这么夸张,要不是因为库洛洛那句话,自己才不会……
    “哪怕你是好心,但太讨厌了。”
    南音只觉得浑身热气上涌,脸烫得可以,但她无法克制这种情绪带给生理的反应,只能拿冰水杯往脸上贴,“从别的女人口中知道他和别人发生的事,这种被炫耀的感觉真的太讨厌了。”
    她这种偏激的感情,派克不明白,玛琪同样不懂。作为库洛洛领导下的盗贼们,她们知道该如何去抢夺想要的东西,也擅长夺人性命,但如果是爱情……哪怕因为念技,内心敏感如派克,最相似的也仅仅是对团长的憧憬,但那并不是爱情。
    爱情啊。
    玛琪将之理解成,比占有欲更恐怖,比挖掉心脏更加折磨,会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无用之物。
    南音看向玛琪,比起只有两面之缘的派克,她和这位“医生”更加熟悉。将杯子挪到左边脸上,她轻呼了口气,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她此刻根本不想掩饰自己,做个什么大度懂事的前任。
    “知道吗?那时候我很妒忌你。”见玛琪满脸莫名其妙,南音不由笑起来,带着点嘲讽,“只要你一个电话,不管我们当时在干什么,他都会离开我。”
    负责替库洛洛通知任务集合的玛琪,此时心情很复杂。派克有飞坦记忆打底,暗想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明明都被人知道自己的蜘蛛身份,却为了不暴露旅团活动的任何信息,哪怕女友开口,都咬死了只说同伴找自己有事。
    在这事上被误会,他一点都不无辜。
    两只蜘蛛各有各的想法,却仿佛同伴间达成了默契,没人率先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
    南音也很久没跟糜稽以外的人,这么直接的聊起飞坦。一提他的名字,其实就能勾起她内心的阴郁。无数个场景在她脑海中翻滚,他不太好的脾气,他极快的身手,他杀人时笑着的模样……往日种种,哪怕有糟糕的时候,也被时间赋予了极美的滤镜。
    但理智却告诉她,他们两个回不去了。
    如果面前这两个女人真和飞坦有什么,她还能动手泻火。偏偏她心里很清楚,不管从世俗道义的哪个角度,她们跟这段恋情的结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是她极端的占有欲和飞坦的忍耐力产生冲突,从始至终,矛盾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正因为没有解决,才会让她忍不住去脑补,去揣摩她念念不忘的那些互动细节,他这些异性朋友是不是也同样经历过。
    甚至,一起长大的她们才更了解飞坦每个习惯背后的故事,他成长的转折,他性格的源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是后来的那个。
    南音按捺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找点其他的发泄。
    派克下意识跟着她起身,见人要走,手不由向她抓去。
    “!”
    眨眼间,透明的念线和黑气死死缠到一起!玛琪咬着牙,勒紧念线的双手青筋暴起,骨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呀,抱歉。”南音坐回高脚凳,曲起的十指搁在腿上,头低垂着,声音连带身体都在颤抖,“刚才感觉有点危险。”她呼之欲出的恶念普通人感受不到,唯二的念能力者却已满身冷汗,只能震惊的看着她的身体不断吞吐邪恶黑气。
    但本人却毫无察觉,只低低的笑道:“差点……没控制住我自己。”
    被玛琪护在身后的派克,这时候才认识到,能被飞坦喜欢,还维持了很长时间关系的姑娘,其实骨子里也像他们,拥有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偏执。
    念能力者能从彼此的气中感受到很多东西。
    南音根本不是飞坦的所属物,而是作为一个强大的念能力者,拥有自己独立而疯狂的意志。
    “我啊,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飞坦。”
    南音歪过头,食指压着下唇,想压制脸上不断变大的笑容,“但不小心把他重视的东西弄坏,他要是生气的话,我也会杀掉他哦。”
    因为飞坦一生气,她就很难过,还不如让他活在自己的记忆里,起码每次想起他时,快乐的回忆会让她感到幸福和满足。
    赛台四周的人声鼎沸,吧台附近醉鬼的叫嚣,赌徒的争执,这时似乎与两只蜘蛛无关。
    “趁我现在还有理智,快逃吧。”南音放低的声音温柔极了,然而她背后的黑气越来越多,在玛琪和派克开了“凝”的眼里,那由念构建的庞大身躯逐渐成形,那双灰白而无机质的眼睛死死锁定身前的猎物。
    它硕大而狰狞的狼头烙满了十字疤痕,两只弓起的利爪搭在南音肩上,仔细一看,它的四肢都被锁链束缚着,跪着的身躯只能靠她才可直立。
    然而看南音的反应,似乎根本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玛琪在背后打手势,派克犹豫片刻,先行转身。确定身手偏弱的同伴已经到达心底的安全距离,玛琪才盯着念兽,跌跌撞撞挤开人流,一步步往后退。
    她这么紧张,南音却早已无趣的看向调酒师。
    南音冲他借了手机,拨出那个还记得的号码,一接通,她趴在桌上,声音懒洋洋的问道:“你在哪呀?巧了,我也是。”
    调酒师本来还纳闷,两个美女居然没找个乐子就退场,听着她的对话神色却逐渐古怪。
    “今晚没兴趣,恩,这样吧,我再去找个男人,我们一起玩吧。”南音神色不耐,无视对方那声快酥到耳朵里的可惜,冷酷的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房号告诉我,待会我带过来。”
    调酒师把一杯南音没点过的酒推到她面前,语气充满了暧昧的暗示,“这杯叫激情海岸,请你,今晚我还有40分钟下班。”
    “不了。”
    南音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那目光利得就跟要把五脏六腑剖开一样,在调酒师讨饶之前,她主动把视线转向赛台,“今晚的下注单给我一份,哪个实力最强?”
    南音把自己的手机开机,在糜稽电话打来之前,她先给自己设定好“任务执行中,请勿打扰”的自动回复,便重新关机,塞回包里。
    为了这次任务,她已经提前取好了两百万现金。只拿出五十万晃了晃,她看中的那位便取消了今晚的比赛。但对方似乎也像调酒师一样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又是刚从容易肾上腺飙升的地方出来,男人手往裤子上擦了擦,直接想往南音肩上搭。
    “别碰我。”南音脸上闪过厌恶,一手将对方拍开。这态度被视作欲拒还迎,男人嘿嘿一笑,走到红灯笼照射不到的昏暗小巷,还想故技重施,直接被黑气缠了个彻底。
    南音蹲下来,拍拍他的脸,掌心将黑色的念种按了下去。
    “想上我?”
    “没、没有。”对方咽了咽口水,终于认清形势,哪敢说真话。
    “真不乖。”南音嘴角往上咧,“你说谎。”
    她话音刚落,男人四肢都出现了相应的白线,宛如囚犯必备的枷锁。南音站起来,“好了,跟我走吧。”
    明明男人不愿意,手脚却跟不是他的一样,直接踉跄着跟了上去,不由惶恐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人教过你吗?说谎就有惩罚。”南音并没回头,尚未消散的念兽已经转移到了男人头顶。它的锁链与人体上的四道白线逐渐黏合到一起。
    狼头咧开嘴,仿佛在对着男人后脑勺发笑。
    与此同时。
    “好,好,我知道了。”芬克斯挂掉电话,蹑手蹑脚走到隔壁,看向窝在沙发打游戏的同伴,犹豫的说:“阿飞,你还记得天空竞技场……”
    “我忘了。”
    芬克斯满脸问号,自己还没说是谁呢。不对,就提到一个地名而已,你到底是忘了什么?这念头还没过一秒,他就被突然站到他面前,速度堪比战斗状态的同伴吓到。
    “她在哪?”飞坦目光灼灼。
    想起派克的嘱咐,芬克斯存了逗弄的心思,拉长声音道:“她——是谁呀?”
    飞坦冷冷哼了声。
    “唔!”芬克斯手腕一痛,回过神来,飞坦已经坐回沙发,手速飞快的翻着他手机通话记录。
    “阿飞你个混蛋。”
    芬克斯骂骂咧咧的走过去,在旁若无人的飞坦身边坐下,哥俩好的搂住他肩膀,道:“女人很好懂的,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
    “不用。”飞坦一点注意力都没有给他,喃喃着,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我先砍掉她的腿,再从脖子开始,烙铁一点点烤红了印,如果叫声太大,再把舌头也割掉。”
    “……阿飞啊,南音是你女朋友,不是仇人对吧?”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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