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黑了,大年三十那天,华灯初上的时候,位于某市远郊的一所农民房里,此刻虽然温度很低,里面的人却正热火朝天的忙着。
    “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有点走调的歌声回荡在房间里,房间很暗,只有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一个瘦瘦小小的清丽长发女孩子,在厨房忙活着,厨房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个煤气灶和一个已经油腻腻的炒菜锅,旁边是几个大小不一的旧碗,“宇宙毁灭心还在~~~咳咳咳……”最高音的时候没有唱好,假声加破音,听得人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起。
    女孩子边咳嗽边冲到床边,拿了个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白开,才勉强着把咳嗽止住,女孩子打了个冷颤,搓搓手然后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外面温度已经是零下了,屋里虽然不至于冷得像外面一样,却也冷得人直打颤。
    “哎呀,不好!”女孩子突然发现煤气灶上的炒菜锅里,热水已经翻着花的鼓了出来,她忙扔下杯子去救锅,还好房间只有十平米左右,三两步就冲到了,捞起抹布垫着手关了煤气阀,女孩子才松了口气。
    “刘吉祥啊刘吉祥,你说你没钱没工作没男友当个三没女郎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没脑子呢?”长发女孩子,也就是刘吉祥一边埋怨自己,一边拿抹布快速的抹着煤气灶上溢出来的水和浮沫,吸吸鼻子,空气中飘浮着炖肉特有的香味,吉祥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
    “还好还好,没有糊锅,要不这么月唯一的一顿肉食就这么泡汤了!”吉祥笑了笑,唱着歌接着炖肉,今天打零工好不容易赚到的五十块钱,三十八块买了一箱方便面,大概够吃一个月的,两块钱买了四包榨菜,还剩十块钱,吉祥狠了狠心买了一块五花肉,想着配上蒜酱美美的吃上一顿或者几顿五花肉沾蒜酱,吉祥就美得不行,过年了,再怎么困难都要好好的吃一顿。
    炖着肉,吉祥利落的剥着大蒜,这还是吉祥两个星期前在杭州小笼包子铺打工时候顺回来的,吉祥叹了口气,环视了一下现在住的屋子,唉,要是包子铺不是违章建筑就好了,自己也能多攒些钱,和男友分手被卷了钱又被扫地出门以后,多亏了包子铺的夫妻俩收留,才不至于冻死饿死在街头。
    眨了眨已经干涩的眼睛,吉祥仰起头,似乎能够透过低矮的屋顶看到外面星光密
    布的天,“老天饿不死瞎家雀,我刘吉祥一定会有出头的一天!”她挥了挥拳头,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给自己打气。
    发完了宏愿,吉祥低下头去看锅,肉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她把蒜放在案板上用刀轻拍了两下,切碎了放到一个小碗里,倒了一碗底的酱油,又加了些清醋和香油,香喷喷的蒜酱就做好了,等着肉出锅的机会,吉祥翻了翻自己不多的东西,看看还能不能凑上些什么东西一起吃,忽然在柜子底下看到了小半袋菊花茶,吉祥眼前一亮,没有饮料没有酒,喝个菊花茶也是不错的嘛,在五花肉出锅以后,就着准备煮方便面的水,吉祥又给自己泡了一大杯浓浓的菊花茶。
    一口肉,一口面,一口菊花茶,吉祥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独自一人吃着近几个月来最好的晚饭,庆贺着新一年的到来。
    过了十二点,吉祥对自己说了声新年快乐,然后就裹着大衣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半梦半醒的时候,吉祥忽然想到包子铺老板娘似乎说过什么相克来的?似乎有菊花和猪肉……吉祥一激灵,心里泛出阵阵凉意,却仍然没有能赶走睡意,好吧好吧,什么食物相克,明天早上起来再说,吉祥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吉祥有意识的时候,面前是一片初春的原野,吉祥脚步轻快的走在田间小路上,“咦,这里是哪?我不是在睡觉么?怎么来到了这里……难道是做梦?”吉祥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发现一点也不疼,“哦,原来真的是做梦哦,呵呵,几乎没去过农村,既然做梦,就好好逛逛好了。”吉祥自说自话,沿着田间小路一直走下去。
    “刘吉祥,臭傻瓜埋汰孩,刘吉祥,臭傻瓜埋汰孩……”一阵小孩子的喧闹声传来,吉祥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就见到一群男孩子围着骂着,十分淘气的在欺负一个小孩,吉祥走得近了些,发现被围在里面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嘤嘤哭泣,她的身上头上到处都是泥,而露在外面的手,正在以一个很诡异的方式扭曲着。
    “喂,你们这帮小孩,怎么回事,快让开!再不让开小心我打你们屁股!”吉祥见到这么多男孩子都在欺负小女孩,顿时生气起来,她走到孩子中间,大声喊着,想要把淘气的男孩子都赶走,好保护这被欺负的小女孩,就像保护当初的自己一样。
    男孩子们一哄而散,吉祥温柔的低下身子,用袖子擦干净小女孩脸上的泪痕和泥
    巴,“小姑娘,你别怕,我帮你把坏人赶走了哦!”吉祥口中哄着小女孩,就像哄着儿时的自己一样,自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被那些可恶的男孩子欺负时,一直想要有个人来救自己,可惜一直没有等到,再后来,前男友一次仗义相助,让自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没想到,却……吉祥停止了自怨自艾,眼前的小姑娘的脸在她轻轻的擦拭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眼前的小女孩对吉祥露出笑脸,吉祥心里却是已经翻天覆地,这分明就是儿时的自己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吉祥想通,小女孩笑的更加灿烂,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吉祥的脑海中,久久不能离去,吉祥眼前一黑,又坠入了黑暗,脑子里只残留了一个念头,手……小女孩的手……那种手指头奇怪的摆放的姿势,是有问题的吧,是有问题的吧?
    画面一转,吉祥来到一个河塘边,河塘很宽,几乎看不到对面的样子,河里已经结起了厚厚的冰,冬日里寒风凛冽,河边的黄褐色的干芦苇被风吹的似乎都要倒了,却有一大一小两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河边。
    “刘吉祥,你快来啊,不是爱吃麦芽糖么?你看我手里这么大一块,要是抓到了我,就都给你!”大些的红色身影向前跑着,很快就到了河塘边上,见到厚厚的冰面,她有些踟蹰不前,她向后看了看,那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已经追了上来,这红色身影的主人皱了皱眉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舍的样子,然后咬咬牙,踏上了冰面,向里走去。
    吉祥原本要离开的,但听了那句刘吉祥以后,就忍不住跟了上去,后面略小些的红色身影,正是刚才梦里的那个,也叫刘吉祥的,她穿着红色的棉衣,比刚才大了不少的样子,正紧紧跟着前面的身影,眼神里满是渴望,即使上了冰面,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不知道冰面有危险一样。
    吉祥皱了皱眉头,不忍心看着和自己同名的小女孩有危险,忙跟了过去,前面的红色身影在冰上走得小心翼翼,不一会,小吉祥就追上了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那大些的红衣女孩见躲不过去了,一跺脚,狠狠的将手中的糖扔到了远远的一片冰面上,瞪了小吉祥一眼,转身就走了。
    小吉祥不看那个女孩,直直的顺着糖被扔掉的地方跑过去,冰面很滑,小吉祥跑的跌跌撞撞,却十分坚持,吉祥不放心,跟着小吉祥一起过去,在小吉祥就要拿到麦芽糖的时候,吉祥惊呼一声,“不要啊!危险!”小吉祥要捡糖的地方,是一
    个钻冰打鱼剩下的冰窟窿,旁边插着的一垛芦苇,还有那薄薄的冰面,都在诉说着这里的危险,只是,小吉祥却丝毫不知。
    说时迟那时快,小吉祥已经一下子跌进冰窟窿里了,吉祥的心仿佛瞬间被狠狠的攥紧,几乎不能呼吸,看着小吉祥在水中挣扎的身影,吉祥奋不顾身的跳进冰窟窿想要救人,却发现自己除了全身冰凉的在水中挣扎以外,什么都做不了,连小吉祥那小小的红色身影都看不到了。吉祥奋力挣扎,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挣出水面,只要再喘一口气,只要再喘一口气,吉祥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
    厚厚的冰面,如水晶一样,结着冰碴的水打在脸上,打在身上,彻骨的寒冷,有些咸腥的河水灌进嘴里,让吉祥一阵一阵的眩晕,怎么办,怎么办?一定不能死,我一定不要死!吉祥从心底发出怒吼,猛地脚下一使劲,还真的就浮出了水面片刻。
    这片刻的时间是何其的珍贵,吉祥狠狠吸了口气,然后看到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正向自己这边跑过来,“吉祥!”喊声撕心裂肺,吉祥的心却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看着那暗红色的身影接近,感觉到自己被拖出了冰窟窿,吉祥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什么,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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