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莫莫悄无声息地转回身,片刻后又走回来。
    “哦,对了,那边有小菜——”
    岳甘棠乍然停住话音。
    一只白皙的手探上他额头,用纸巾擦去渗出的汗珠。
    岳甘棠抿紧薄唇,转过脸,低头看向替他擦汗的青年。
    齐莫莫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长筷,把纸巾塞到他另一只空手里,平静地问:“都热得出汗了,自己没感觉吗?”
    “小心。”岳甘棠猛地回神,一把将齐莫莫揽到自己身后。
    油锅里,白色的面团渐变为黄色,细小的油点正在往锅外蹦。
    岳甘棠松了口气,温声道:“莫莫,你出去坐着吧,我一会儿就把油条端出去。”
    他说完顿了下,“做饭的时候顾不上擦汗,我会再注意。”
    “你——”齐莫莫憋了口气,“我不是瓷娃娃,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他用手抵住男人的胸,把他推后几步,“站后面去擦你的汗!”
    这已经是最后一锅油条,齐莫莫只需要时不时翻动一下锅里的面团,直至炸到金黄色捞出就可以。
    等它炸熟的过程有点漫长,岳甘棠站在身后,没有离开。
    “糖吃了吗?”岳甘棠问。
    齐莫莫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内侧,还带着丝丝的甜味。
    他刷完牙后就吃了。
    “嗯。”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下来。
    齐莫莫:“你几点起来做饭的?”
    岳甘棠没回答这个问题,“我先把小菜端出去。”
    “等会儿。”齐莫莫意识到不对劲,叫住他,重复问了遍,“你几点起的?”
    语气很严肃。
    岳甘棠只好停住脚步,觑了眼青年认真的脸色,老实回答:“四点半。”
    齐莫莫算了下时间,这人顶多就睡了三个小时,或许还不到。
    “你起那么——”早干嘛。
    他想起那一桌的饭,顿时醒悟,光准备食材就得半个小时以上。
    齐莫莫小声地问:
    “早饭做这么多干什么?”
    “人多。”岳甘棠同样声音变小,“我怕你抢不过他们,吃不饱。”
    闻言,齐莫莫没忍住,回头瞥他一眼。
    对方嘴角噙了丝笑意,“昨晚,你最喜欢的那道糖醋小排没抢到几口。”
    “……”齐莫莫把脸转了回来,面对油锅不吭声。
    耳根处却渐渐泛起浅红的瑰色。
    落在岳甘棠眼里,比天边的彩霞都更加令人沉醉。
    岳甘棠从后面靠近了些,却没有超过安全距离,带着笑音道:“我刚刚把排骨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了,取了很多。”
    片刻的安静后,齐莫莫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翻动着油条,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无时无刻都被人在关注的感受,有点奇妙。
    齐莫莫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被感动到。
    不同于什么大生大死的顿悟,由生活的小细节拼凑起的温暖,更加让人心动。
    他想起谢有庆的话。
    现在的岳甘棠,就是六年前的自己吗?
    自己当年能做到这个程度?齐莫莫不确定自己有这个毅力。
    齐莫莫盯着锅里起伏的油条,淡淡地叫了声岳甘棠。
    身后,男人的呼吸都停了一息。
    仿佛是在接受某种审判。
    只等待法官落在木槌的那一刻。
    “你说你在追求我——”齐莫莫的声音依然平稳,听在岳甘棠耳朵里却有种绝望的平静。
    岳甘棠骤然后退一步。
    他怕了。
    他怕再一次从齐莫莫嘴里听到拒绝的话语。
    “我同——”
    “莫莫,我知道自己犯过很多错,你不原谅我很正常,我来之前做好准备了,哪怕你不同意我追求你,我也会坚持下去……”
    “我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事,我会努力对你好,什么事我都愿意……”
    岳甘棠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正有继续往下说下去的趋势。
    “停!”
    齐莫莫干脆放下筷子,伸手堵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往下一带。
    迫使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脸上。
    “我、说,”齐莫莫一字一顿,加重语调,“我—同—意。”
    岳甘棠人都傻了。
    目光肉眼可见的呆滞。
    但是脸依旧很帅。
    齐莫莫松开他的衣襟,叹了口气,转回身把已经蜕变成黄金色的油条从锅里捞出来。
    好半晌,岳甘棠在后面重重地嘶了一声。
    齐莫莫连忙回头,“怎么了?”
    “没、没事。”岳甘棠傻笑了一声,右手捂在左手上,“我以为我在做梦。”
    齐莫莫:“……”
    他转回来,慢条斯理地打击他,“不是做梦,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不是答应你,只是同意你追求我。”
    “这两者间是有区别的。”
    说了半天,后面的人没半点反应。
    齐莫莫顿了下,转过去看他,“你听见了吗?”
    却看到男人脸上挂着的笑容越来越大。
    “我知道。”岳甘棠努力收敛笑容,可惜毫无成效。
    “……”
    算了。齐莫莫泄气,继续捞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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