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这个词很微妙,如走马观花,于景深处,淡淡一瞥,便觉出默契。
    我不能恰当的安排自己的时光,像是完全的下坠,任由懒散的情绪重重包围,跌坐在冬寒料峭中,不能挪移分毫。而这个冬天也不恰当,没有足够的冷来维持,又没有足够的雪来粉饰。我的颓废铺天盖地,感性的空间完全不受知性的支配。总之,似乎什么都不妥帖。
    不妥帖的时候,一切都变的紊乱。
    好好的音乐,莫名找不到网址,一遍遍的听零碎的音节梦一样的来回跳跃,不敢换掉。时间是枯燥的,滴答有声,只没头没尾。我抓不住一念间的洞明,繁琐的纠缠来纠缠去,却不知为何。
    牡丹亭演的正好。杜丽娘青春婉转,正唱着: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偏生一个转身,又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这样的唱段,恰合了汤老爷当初不能舒展的才情和抱负,只是于后人,却不知赚取了多少不该有的乍喜乍悲。
    佳人才子的故事,原是百看不厌的。这戏唱了几百年,并不曾淡,一份情深款款的做唱和念白无限延展开来,生生撞出历史的回音。这样生死契阔的爱情,书就一部百年传奇,连带汤老爷的大名,也随着牡丹的开合而熠熠灼灼。而我们没有传奇,现世里的生活和爱情,平淡而俗气。我们看花的开合,看日升月落,感叹出一些微茫的声音。也只是感叹。我们是挂满树梢的秋叶,瑟瑟发抖,不能作声。只有延伸到脉络的枯黄和衰弱,以及凋敝了的苍白和倦怠。
    恰好,我还可以赶上做一茬看客。看春风拂柳,看生死相随。
    这样,许是可以记忆一些什么。夜色恰阑珊,你的眉眼渐渐模糊,像是开到云深处的月痕,撞痛天际的风声。更或者,什么都不必记忆更好。一个回眸,一个温柔入骨的浅笑。
    而我于人世的许诺,今生已矣。在不能侧身的命运的夹缝里,止余一叹。
    做一个幸福的人难么?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难么?面朝大海,安稳的攀折岁月,波澜不兴,推演开来竟然是如此奢侈的事情。而一分半点的默契,也需要用无数的时光来堆砌。所以,恰好,便也是奢侈的事情。看似随意,却像是不能差错的行走,恰好就在那时那刻那分那秒踏上那条路,一步也不能多,一步也不能少。
    我依然是繁琐而紊乱的,缺少自控与节律。
    终于找到网址的音乐变成了祈祷词,像是上帝对于我的启示。灯火熹微处,上帝的声音一遍遍敲打夜色。我该了悟什么呢?人事尽已迁延。
    恰是冬深,只我游移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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