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沙河永远流淌在故乡——河北吴桥梁集镇的西边。他虽没有黄河的气势磅礴,也没有漓江的山清水秀,有的只是堤岸厚厚的黄沙和稀疏的柳树,但他却成了孩提时代三乡五里孩子们的乐土。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记忆中的沙河总是水流淙淙,有时会漫上岸,流进田间的沟渠里。倘不是水特深的时候,在炎热的夏季,沙河便热闹起来。
    那是我只有六、七岁。我经常和小伙伴一起去捉鱼。我们的道具很简单:用母亲纳鞋的粗线拴在罐头瓶口的沟壕里,提线可长可短,瓶里放些鱼饵即可。然后把瓶子投入水中(不可太深,人可观察到鱼出入的情况),等到鱼较多的时候,猛拉上来。不一会可捉到好几十条。我们每两个人要间隔开,不致互相打扰。我们还常常比较谁捉得多,胜利者那得意劲就别提了。有时我们不满足,就用篮子蒙上布(留点缺口),从桥头系下去,一次就可捉到十几条,还有小虾。最后我们把战利品各自带回家,有时也集合在一起,让母亲们粘着面糊炸着吃,可香呢!
    大人们和稍大一点的男孩子则钓鱼,或者用渔网(鱼抄、撒网、抬网、挂网)捕鱼。他们的目标是大鱼。最兴奋的事是大人们分战利品。记得有一次,我家分到一条十来斤重的大鱼。我高兴的死死地抱在怀里,生怕它跑了似的。鱼在我怀里挣扎,我忙把它送回家,催促妈妈炖鱼。有时爸爸挑一两条手掌大小的鲫鱼或鲤鱼养在水缸里。没事看看他,也很有趣。
    我最感兴趣的是同哥哥们去游泳。每次他们总是说长辈不同意,怕挨骂,实际上他们是嫌我碍事,自己不尽兴。但他们逃不过我的软磨硬泡,当然他们也有逃之夭夭的时候。开始他们总是让我呆在岸边看衣服,或者是在浅处玩。我特羡慕他们一个猛子能到对岸,或者沿水流游出很远才露出头来。有时他们玩仰游或狗刨(蝶泳)比赛。我感觉特神:一个人怎会躺在水面上?有时他们从石墩上高高的跳入水中,像大鹏展翅,特棒。终于有一次,看他们玩得尽兴,我便走到深处试吧起来。正当我练得起劲时,不知怎回事,腿抽筋了。一慌神呛了几口水,我失声大喊。哥哥们闻声赶来,把我背上岸,搓弄了一会儿,平安无事。大家兴致也没了,抱怨我一顿便回家了。不过谁也不敢向大人提及此事。
    从此他们再也不带我去游泳。于是盼望着自己快点长大。我盼望着冬天的到来。
    冬天的沙河别有一番乐趣。在厚厚的积冰上,我们肆意地打冰滑。有时我们两人合伙,一个坐在砖上,另一个用力猛地向外推,能滑出很远很远。即使摔个四脚朝天、狗吃屎也不在乎。或者我们抽尜,看谁的尜转得快、转得久。直到听到母亲呼唤吃饭的声音才慌忙逃窜溜回家。
    慢慢地我长大了,然而我游泳的梦却失落了。
    小学毕业后,我便去了一所县办初中读书。因为离家远,又没有自行车,我便寄宿在学校,有时星期天都不回家。
    这时沙河却遭受了污染。从城市造纸厂排放出的废水无情的注入沙河。那熏人的气味连行人都掩鼻而过,谁又想跃入那黢黑发红的水中。只有我那勤劳却愚昧的父老无奈中还用它来灌溉庄稼。一年一年,地变得盐碱,有的出现明显的白霜。那几年旱情也严重,沙河慢慢干枯了,永远地干枯了。
    每当再次走过沙河桥,看到河底那板结的土地像父老那弯曲的脊背,那恣肆的裂纹再向苍天张嘴怒吼一般,我的心就有一种莫名的痛楚,不是为我那失落的梦,更为那家乡父老失落的眼神。
    沙河呀,何时再见你清秀的容颜,何时能再融入你温暖的怀抱,我永远魂牵梦绕的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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