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骰盅打开,把底朝观众,示意里面并无手脚,而同时他也把骰子摊在手掌之上,淡淡启声:“这三颗骰子是溪水城城主专门定做的,在此之前接受过三位评判的认定。它们独一无二,不能造假。”
    下面的人群纷纷点头,目光齐聚着台上最亮之处。
    “那么现在开始,规矩如下。因为一共有五处地盘,所以赌局共五盘,就由云麟山庄为东家,羽庄主门开始第一局,当庄家。庄家摇骰,贤家猜大小,猜对则得胜,猜输则庄家胜。现在开始。”
    他面无表情,果然是身经百战的荷官,他把骰盅推给羽泽沂,却料被羽泽沂冷声驳道:“我不要摇。”
    台下一顿,唏嘘骚动起来,纷纷议论,窃窃私语着。但观摩一切的溪水城城主却附着大椅,笑容轻勾。安庆生则更是得意洋洋,身体舒展开来,居然点起了烟袋。
    每个人心里的算盘,都不一样,就连旁边一直注视观赏着的沐雪染和枫冰月也感叹道。
    “这师兄可真不是一般的独断独行,居然不摇,难道他是不想赢么?”枫冰月迷惑着,而她身边的沐雪染眼神微眯着。
    “赌和不赌又有什么不同?”意味深远,枫冰月转而对上她高深的眸子,散着异味的光芒。很是疑惑?
    “沐公子说什么?我不懂?”雨沁心很是不明的扰了扰头道。
    沐雪染看着一脸纯真清澈的雨沁心微笑到。
    不过她也很是的不明白,难道羽泽沂就这么轻易的就把庄家权利让给对方了呢?他脑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看着对面名叫风先生的男子,肯定不简单。她此时却只是想要羽泽沂赢。
    心中不明所以的忐忑,她第一次为羽泽沂有一丝的不明焦虑。
    不过,想必他此时的财富想必也不菲吧!输了就是钱,赢了就是面子。
    风先生倒是吃了一惊,但随即眼光投注在迎面推来的骰盅上。空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兴奋,他颤抖着左手拂了上去。
    左手!?
    沐雪染轻捏着拳头,眼眸注目这一切,心中捣鼓毅然。一般人都是用右手,那难道他的左手居然也会摇骰子?
    而,羽泽沂他到底怎么想?他会赌么?
    “开始吧,请!”郑重一声请示,黑衣荷官闭言,风先生忽的站起身来,右手一拍桌子,在器具上的三颗骰子便震动飞起,腾在半空。
    人们的视线一缩,尽是一惊,想不倒着看起来孱弱的男子一正式赌起来居然有模有样的。人们都没有看中此人,一直注视着一脸神色轻松的羽泽沂。当看见他露了这么一手,瞬间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一切。
    紧接着,风先生左臂一挥,骰子全部收了进去,然后手法娴熟的摇动起来,姿势非常漂亮。更甚,沐雪染发现他的眼神不再空有白光,开始泛起异样的神色,很是贪婪。。
    是贪婪!
    沐雪染不禁哑然,他外表憨实,弱不禁风,但实质却精明贪婪的很。但此时此刻,最令沐雪染惊异的是,他的手法。
    左臂生风,张扬间力道十足,青色的长袖倏然摇曳,男子嘴角刻着一抹钩子,诡异上扬,而他的眼神投住在桌上的某点,瞳孔圆睁。手中的骰盅摇的奇快无比,形成黑色的影带,划过他身前,沐雪染一瞬不瞬的瞪着他,清目染上不可置信的神色。
    虽然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场面也是不是少见,而他的手法比那些所谓的赌圣、赌神高明许多。他对骰盅的拿捏十分准确,按照她的推算,他一准能知道知道摇出来的是几点,即使骰子在他高速的摇转中,碰撞不下百次!
    耳朵灵动着,沐雪染试图把刚才的惊愕收回,专心倾听。但由于刚开始的诧异,她未能把握风先生的前端节奏,所以当‘啪--’的一声,骰盅掷桌时,沐雪染也不敢肯定具体摇的几点。
    但,她的功夫不是白练的,猜大小,她却易如反掌。想必羽泽沂也是听的出来的,而且他内功那么的高深,而对面的那个风先生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内力。
    风先生的异态,却意外的激发起了藏匿在沐雪染心中的兴奋。像是掷了一块尖锐的石子,丢进长久不兴的湖泊里,激起她意识上的层层涟漪。她的手莫名的握紧,而睨视着风先生苍白瘦偻的脸时,眼眸也愈加深邃。。
    众人倒吸一口气,根本还未来得及看明白,摇骰子的男人像是一瞬间在空中划了无数道黑色线条,便啪的一声结束了。
    黑衣荷官平静的眼神突的亮过一丝神采,随即归于平静,冷声道:“羽庄主,请下注。”
    羽泽沂也不停顿,立马启声道:“大。”。
    语态笃定而坚实,似乎非常有自信。台下的人纷纷又交头接耳,猜测这羽庄主莫非真是有备而来,如此不假思索?
    但懂道的人毕竟也是不少,而即使懂得,却也未必能搏的赢风先生风驰电掣般的手法。
    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除了正作壁上观着的几位。
    沐雪染在羽泽沂赫然下注的时刻,心咯噔的涔涔而出。她本以为,那副高傲泰然的样子是因为羽泽沂胸有成竹,但此刻看来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了!
    根本就没猜对,盅里的点数明明就是小!
    沐雪染心里不自觉的恼急了起来,身体瞬间的紧绷了一丝一方面是被那风先生激起了战火,一方面。连她自己都未发觉。
    她竟然也在为羽泽沂担忧!她不想她输。
    风先生扶按着骰盅的手轻轻颤了颤,嘴边的邪笑更然,瞳孔抬起,一瞬间直视起对面男子的茶色眸子,里面尽有小人得道的意味。羽泽沂微微皱了皱眉,或许也是为了那双原本孱弱不定的眼神,突的变的犀利而感到奇怪。。
    他不是完全不懂赌,至少,他明白什么是高手。
    而眼前的男子,就是高手中的顶手。
    缓然揭开盅盖,里面的三颗精美骰子稳然躺着,黑衣荷官盯眼一瞧,随即大声囔道:“一,三,四点小!”
    亦嫣然笑容咧起,精明的眯了眯眼。而安庆生先是一楞,吮着烟袋嘴突的放开,随即也拍掌叫好。
    “看了他还真是不可貌像!”
    安庆生兴高采烈的瞥了瞥身边的一脸冷淡的亦嫣然。又瞥了瞥羽泽沂居然依旧文风不动的冷漠神色,不自禁的又拧了拧眉。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到底他是伪装的不介意,还是当真不在乎?不在乎为什么还来这巅仪之赌呢?
    “这局胜的是,风先生,富贵帮胜一记。现在开始第二局!”
    黑衣荷官把结果一报,然后走近风先生,把骰子再次安好放在器具之上,示意他可以开始第二局。
    风先生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坐下身,继续站着应战。看着眼前依旧冷冽寒气的他。不过而此刻的他,神情已经回不到当初的害怕恍惚,他开始有了信心。
    面对着浩然场面,虽是心有余悸,却已然放开了手脚。
    这一次,沐雪染踩准了点听。
    依旧是簌簌生风,风先生的动作快的惊人,但沐雪染却不给予任何注目。她居然侧过脸去,眼神随便投在一处,耳朵灵敏轻动。
    以前嗜赌如命的他的话油然耳边,“你要记住,骰子比不得其他赌样,它是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简单在,输赢只是一比一的,复杂在,一个差错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再花俏的手法都是做给人看的,耳朵才是在摇骰中,为赢得胜局,最需要的利器。
    碰撞声,声声入耳,仿佛此刻世间万物都不复神采,不复声响,静谧的只剩下那疯狂碰撞着三颗骰子。
    对,是三颗,这风先生只是摇,却并未动手脚。
    “啪--”的再次停下,众人身形一紧,均拭目观瞻。
    “请下注,羽庄主!”黑衣荷官又是一问,羽泽沂立马又是一答。
    “大!”
    又猜大?
    人山人海的看客,听到羽泽沂在一次不做思考回答。瞬间都大吸了一口凉气。人群依旧猜测连连,但这次却对羽泽沂的威严之势不作高想。刚才那局,他厉声赌大,却分明输了,这次他们不由得猜测这云麟山庄当家庄主,是不是不会赌?
    这次沐雪染眉头一舒,心放下一颗,她瞄了瞄风先生按扶着的盅盒,又转势瞅了瞅羽泽沂仍然笃定不移的背影。这一次,你总算蒙对了!。
    但,风先生却眉角一提,诡谲之光一闪而过,却意外的被沐雪染所视,沐雪染瞬间心中一紧,不免狐疑。
    名叫风先生的手指轻轻舒展了下,然后以横扫的姿态瞬间打开骰盅。
    三颗骰子赫然眼前,黑衣荷官一睨,机械通报:“一,一,三点小!”。
    四周围唏嘘一片,沐雪染很是狐疑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企图张望到桌上的骰子,心中闪过电光火石,令她刚放下的心又倏然一提,脑中尽是不解。
    怎么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是小呢?
    她不可能听错,这一年来魔鬼般的训练,这个骰子的声音怎么可能让她听错!?即使,那三颗骰子的确碰撞不下百来次,但绝对绝对是大,绝对绝对没有猜错才是!而羽泽沂怎么可能也听不出来。
    脑中空白了一下,沐雪染怔忡的眼眸墨在眼睛下,却毅然有着思考的神色。刚才,那个风先生开盅之前,手指舒展的一伸,并且不如第一次,这回他开盅的方式是以横扫之势开的。
    那一幕如被重演,沐雪染脑中闪过雷电,秀目瞠然。
    但是,他动了什么手脚,怎么动的手脚呢?沐雪染忍不住的向着风先生的手上瞄去,但此刻,那双煞白瘦髅的手并无异样,心中的疑惑顿是放大,第一次,她面临如此大的难题。看来,下一局她要好好的注意了。
    第三局上,风先生又是摇了起来,比起上次更具信心,笑容俨然浮现,竟赋有狰狞之色。羽泽沂却像不知好歹的仍旧挂着淡淡漠然的笑意,冷冽的令人怯然。沐雪染深深缓了口气,目光不再偏视一旁,或许,这一次不是耳朵就能解决的问题。
    依然如同上次,虽然摇动的姿势不同,但主干路径和手法却是一样的,沐雪染早已摸透了他摇骰的方法,却不知为何会猜错。定数的变迁估计就在他开盅的瞬间了,他一定做过什么,改变了盅里的点数。。
    果不其然,当这次羽泽沂依旧冷声下注为‘大’的时候,沐雪染俨然发现,盅里的数字的的确确也是大。羽泽沂根本就没有猜错,而且他两次都没猜错,而这个风先生居然手指又是一展,横着把盅盖打开。
    沐雪染深深憋足了一口气,秀拳轻拧,微摇下唇。她瞪大双目,耳边的倾听也不敢懈怠,这一次,她一定要找出他究竟干了什么!
    青色袖口一扫,好似被放慢千百倍,沐雪染那明亮的瞳孔的神色里闪过异样光芒,分外亮烁。一瞬而过,那手袖间的变化全部注入瞳孔。即而,这放缓的一幕归于正常,周围人声嘈杂再次被放出,沐雪染捏着的拳头骤然松开。
    她!看见了!就是不知道他看见没有?
    眸中闪过兴奋的神彩,沐雪染轻悠的靠过椅背,心中静谧湖泊此时已是波涛汹涌,跃跃而跳。她似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战火,心中的激昂,她感觉似乎有个陌生的自己正在逐渐苏醒。而那个苏醒的过程却如此令人心颤!
    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激情与冲动!看了赌,还真是吸引人的眼球。她终于明白那些所谓嗜赌如命的人了。
    揭盖的一幕,人们的哗然声更响,全都是一味的唏嘘云麟山庄意外的倒戈之局。看来,这巅仪之赌也没什么看头了,让人索然无味。亦嫣然的清冷兴奋之色按耐不住,却也只是轻笑出声,泰然的靠坐着,身边的安庆生丢掉了嘴里含着的烟袋,连连欲蹦起身。
    “真是太好了!”
    自己就算是在有钱有势,但是有了滟绝宫的庇护,那真是平步青云。自此以后看谁还敢踩在他的头上,对于这个意外而来的小美人,他真是爱死她了。但是他此时的意图却并不止这些。他打算,要下全部。
    而,亦嫣然要的并不是他的财,她要他的人!亦嫣然悠然神色的眼眸定眼的看着对坐依旧神色清淡,没有任何影响的优哉游哉的喝起了他的茶。
    “师姐……”雨沁心险些焦急的快哭了出来,一把揪过枫冰月的手袖,喏声道。枫冰月看着有些哭腔的雨沁心神色也有了一丝的紧张,不过她一直就相信羽泽沂,神色虽是有些淡定却也并不太担心。她望了望靠过身来的雨沁心,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想罢,也不免皱了皱浓眉,又转而瞥见沐雪染有一丝清冷和一丝似乎激动的脸。她的目光偏向其他地方,似乎对于这场巅仪之赌更本就无聊的消遣罢了。
    羽泽沂稍微动了动身子,却似乎只是在换动个舒服的姿势,依旧面不改色。沐雪染看出他的不在意,却丝毫不知道他心里盘算什么。如今的她,她是怎么了,居然会为了羽泽沂,这事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事。
    但,这一次,某种想法正在窜生上来。
    她,不想他输了!因为感觉如果再输,他就不是他了。潜意识里面一直认为他不可以束,也不能输。
    一袭锦绣黑服的荷官又是点了点头,把骰子再次放上风先生手旁边的器具,示意他第四局的开始。风先生笑的有些隐忍,却掩不住他的肆意。男子听言,欲把手伸出,却忽的听见一声大喊。
    “慢着!”。
    这声入耳,风先生伸出去的手倏然停住,眼神一转。不止是他。对于这声拦腰斩断的声音,极度敏感的传进了羽泽沂的耳朵里。就连四周的观客都被这声拦腰斩断的动听声音给惊住了。现在正是精彩时刻,云麟山庄怕是此次一输。恐怕就要从数一数二的大山庄变成他人的囊中之物了。
    羽泽沂慵懒的身形忽的一顿,眯着的狭目一凛一惊,站起身来。而枫冰月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羽泽沂的身边,转而看向自己身影居然缓然站起,心中惊赫连连。
    红而不艳的长杉虽稍微的有些宽大,罩着这娇小而挺立的身姿,虽有些怪异这红而不艳的长衫,却竟十分帅气迷人,那十足的清冷气势。瞬间众位观客的焦点转又移到了她的身上。于是,这个破然而出的‘男子’竟在一瞬间吸引了全场人的眼球,令人瞠目,令人惊奇!又显得有些迷幻。
    羽泽沂望着身后的人儿步步接近,心中第一次震惊之极。轻微的蹙眉。他这是想要干什么,他怎么了?
    沐雪染不理会众人惊奇、惊讶的目光,径直走了过来,目不斜视,抬头挺胸,在羽泽沂的眼中,他竟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子有着那个几乎每每都会想起的女子有着相似的凛冽的气质,她的步伐轻然而稳健,匿在那清冷、淡漠的眼睛居然漠然之极!
    对,是漠然!这样的神色太像了!
    沐雪染走上前来,淡漠清冷的向黑衣荷官一问:“请问,还有骰盅么?”
    黑衣荷官顿时一惊,根本没想过有突发状况,虽然平常他定会派人把这个搅局的人给撵出去。而此刻,云麟山庄最大的东家都未发言,他何有资格发言?他平静的神色终是闪过慌色,转眼看了看身后,不惊不淡的说道:“公子,你这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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