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贵贵却很难受,哎呀哎呀的抗议,还拿嘴巴去叼裙子。
    傅希言远远地警告它:“你给我住口,裙子要是破了,爹就不要你了。”
    傅贵贵也不知是听懂了没听懂,脑袋突然一转,冲着傅希言的方向,可怜巴巴地张着嘴,那尾巴还从裙子里翘了出来。
    傅希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裴元瑾说:“要不给它尾巴穿个套子吧,天冷了,它浑身上下只有尾巴属于冷血动物,怪寒碜……寒冷的。”
    裴元瑾:“……”
    傅贵贵最终还是没有穿上他爹觉得他冷的尾巴套,倒不是他爹智商突然得到升华,对自己曾经的歪点子做出反省,而是尾巴太细,匆忙赶制的棉套没套住。
    他们如此沉溺于亲子活动,叫暗中观察的地安司很快沉不住气了。根据岳虎的汇报,这两人至多是脱胎期,虽可勉强列入高手,却还不至于让他们在越王麾下拿乔。
    尤柏当夜便走了,临走前,他没有将话说死,只说傅希言他们还在考虑。
    地安司长在内部重重压力下,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傅希言他们执意不肯接下任务,接受考验,那就只能请去地安司坐下来聊一聊北周的情况了。
    在他看来,自己给出的这三个任务方案,可以说兼顾了方方面面。
    如果傅希言有心为越王效力,想要争取出头,那就该想办法“刺杀班轻语”,成功与否且不论,态度有了,后面自然好说;
    若想敷衍了事,那就去豫章随便走一遭,哪怕了解民生,也有个交代;
    万一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打探到有用的消息,那更是锦上添花。
    至于隐含的危险……都当暗探了,怎么可能不危险呢?何况,他身为北周在南虞的谍网中人,难道就不能利用一下手头的消息?
    这都拒绝,就说明对方不想与榕城合作。
    这才是地安司长下决心要给傅希言他们最后期限的原因。不管他们因公因私来到这里,既然陷入南虞内战,总要有个明确的立场,不然就会变成不安定因素。
    就在地安司长心里发狠的当口儿,傅希言答应了。
    他的同意让很多觊觎赤鹏鸟的人失望,却让司长松了口气。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尤其,他们还是两个人。
    不过傅希言提出了要求,语气理直气壮:“总不能又叫马儿跑,又不叫马儿吃草。”而且他说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只要三十种草药而已。
    对地安司这种掌握了越王地盘所有动态的机构而言,找三十种药的确不过分,但所有药都闻所未闻就有些过分了。
    “玉髓芝、天灵果、龙鳞果……”
    城中最著名的大夫齐聚一堂,一同研究这份如梦似幻的名录,一同愁眉苦脸。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终于推选出一个人出来告罪:“请恕老夫才疏学浅,这些草药的确是从未听闻啊。”
    地安司长有些生气:“三十种草药,一种也没有听过?”
    如果他认识班轻语,就会知道,这种骚操作傅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施展,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南虞谍网还在,遍撒北周当铺钱庄,他询问《乾坤大挪移》《小李飞刀》时期。
    这次傅希言用的相似套路,将金元丹剩下的三味药混了两味在其中。
    有个年老的大夫突然说:“这味河泥月棠,我倒听我的师父提起过。据说是长在河底淤泥中的一种花,形似海棠,终年不见天日,只吸收水中月华。它能够调和体内狂乱霸道的真气,对一般人没有用,但对习武之人,尤其是走火入魔的武者,是极好的补药。这种花极难繁衍,同样的天时地利,也未必能开出第二朵,哪怕一瓣万金,也是有市无价啊。”
    地安司长原本想着,就算一种,自己找出来也足以堵住傅希言的嘴了,一听一瓣万金还有市无价,立刻打消了念头。
    这价格都足以请动武王了,区区脱胎期,想得美!
    他把消息传过去,只说自己会帮忙留意,其他的
    就没再许诺。
    光是这点消息,对傅希言而言已是极为有用。当初于瑜儿为了两味药,不惜偷盗假混阳丹,可见灵药之稀缺,连储仙宫长老的儿子都挡不住诱惑。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放过地安司长,对前来传话的人说:“司长的诚意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点消息便作定金吧。待我完成任务,再来收取这味药。”单方面地定下了交易。
    地安司长知道后怒极反笑,又叫人带话:“问问他,哪个任务?”
    传话的人不耐烦往返跑,转达的时候语气有些冲。
    倒是傅希言依旧气定神闲:“当然是司长交代的任务。”
    地安司长听闻后,先是怒,觉得对方用废话敷衍自己,但细细品味,又觉得这话信息量颇大,自己给了三个任务选择,都算是交代的任务,对方这么说,等于将三个任务都包含在内了。
    其余两个好说,但……刺杀班轻语?
    地安司长正色道:“他们若能杀了班轻语,河泥月棠就包在我身上!”
    他说的不是大话。榕城方面准备了很多对付南虞朝廷的杀手锏,唯独对武神武王这样超常的存在没有太好的办法。若他们真的能消除灵教至高战力之一的班轻语,那只要这东西世上有,就算挖地三尺,淘遍河流,他也会找出来!
    傅希言本来就要去豫章,能得到河泥月棠是意外之喜,当下便爽快地说:“成交!”
    既然他们答应要杀班轻语,地安司方面的配合就积极了许多,进入豫章的身份、途径,进入豫章之后的接应,安排巨细无遗,还主动询问傅希言有没有什么其他需求。
    傅希言想了想,比划说:“长一点的鸟裙子,在屁股的位置缝一个细长的内袋。”能把尾巴装进去的那种。
    当傅贵贵换上新裙子,且尾巴左摇右晃都无法突破裙子的桎梏后,傅希言觉得世界都美丽了起来。
    “哎呀!哎呀!”
    傅贵贵被裴元瑾按在床边,发泄了一夜的愤怒,傅希言第二天起床一看,赤鹏鸟气得眼睛都开了,眼珠子红通通的,看不出是气红的,熬夜熬红的,还是本来就这个色。
    如果说没睁开眼睛之前,傅贵贵还有些傻萌,那看见世界后的它就完全是个破坏力爆棚的愤青,吃饭要敲桌子摔碗,穿衣服要甩尾巴踹人,连傅希言嫌弃它,离它远点,它也要抖动翅膀冲过去,顶他的肚皮,顶完就用圆滚滚红通通的眼睛盯着人,似乎在问:“你不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吗?”
    傅希言:“……想念虎儿砸。”
    裴元瑾说:“这个才是你亲生的。”这自恋劲儿,天上地下难有第三个。
    傅希言想了想问:“那不爱洗澡的虎儿像的谁?”
    裴元瑾:“……”
    二选一的问题,却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最后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儿子果然都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
    南方冬天的寒意虽然比北方迟来,但一来便迅疾万分。前一日的豫章街头还到处是单衫出行的人们,今日已有人换上薄袄,双手搓揉,呵出一口白气。
    炭火生意极好,短短一上午,已经卖出好几单。由此可见,之前的战争阴影已逐渐从这座城池消退,百姓不再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开始认真谋划接下来的日子。
    傅希言和裴元瑾便在此时穿过了豫章的城门。
    豫章是新拿下的地盘,官员还没有配备齐全,如今掌控整座城池的,便是当日打下这块地的龙虎将军封怀古。根据地安司提供的消息,因战争而离开的流民已经陆陆续续得到安置,所谓的战乱终究战而未乱,这虽然是好消息,可当他们听说灵教圣女在中间起到了关键作用时,依旧感觉到了不安。
    像班轻语这样的人,如果亲力亲为做好事,那必然是为了图谋利益。
    刷民间声望也是利益之一。
    傅希言曾经这么猜测,但裴元瑾摇了摇头。
    当时傅希言不明白自己说错了哪里,后来看着裴元瑾进城门时,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身姿背影,才恍然大悟。
    他觉得
    刷民间声望重要,是因为前世有很多相关的名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等,可班轻语从小就生活在武者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世界里,她怎会舍得花心思讨好对自己武道前途毫无补益的百姓?
    裴元瑾是因为和班轻语出身相仿,所以立马想通了。
    傅希言酸溜溜地说:“说起来,你和班轻语倒的确当得起门当户对四个字。”
    裴元瑾说:“嗯。”
    傅希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居然‘嗯’?”
    裴元瑾说:“我们是天作之合。”
    傅希言心情瞬间从低谷跃升高峰,嘴巴却不饶人:“哼哼,是吗?”
    裴元瑾说:“若非天定,哪有这么多的机缘巧合?”
    傅希言仔细想想两人相识的过程,的确是,赵通衢串通诡影组织,于瑜儿私心盗药,宋旗云利用唐恭,唐恭卖女求荣不成,又想拿他当替罪羔羊,莫翛然对金芫秀下饕餮蛊,自己灵魂阴差阳错被投胎到金怀秀的肚子里,吸引了地鉴,地鉴免疫混阳丹……这中间任何一环出差错,他和裴元瑾就可能擦肩而过。
    他总结道:“仔细想来,都是坏人从中作梗,我们因祸得福,这说明老天有眼,邪不胜正!”
    原本来这一趟,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分析完这一段,突然觉得冥冥之中存在因果报应。这遁去的一必然是好人阵营的一。
    裴元瑾见他整个人放松许多,便不再说话。
    他们进入豫章后,并没有急着找地方落脚,或是打探班轻语的下落,而是去了一间当铺。
    经过几番战乱,豫章当铺生意红火,不少百姓为了度过难关,都拿出家中物什来典当,傅希言还在外面排了会队。
    当铺老板问:“典当什么?”
    “鸟。”傅希言将傅贵贵往前面一推。傅贵贵脖子伸来伸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当做了敲门砖。
    掌柜眼皮一抬,也不觉得奇,只是懒洋洋地说:“活物只能死当。”
    傅希言佯作叹气:“死当也没办法,主要是价钱。”
    掌柜说:“就按鸡的价格来吧!我拿把秤称称重量……”
    “我这是赤鹏鸟!”傅希言“着急”地说,“乃是世间难得珍禽,岂是普通的鸡鸭凡物!”
    掌柜听到赤鹏,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那你想要什么价钱?”
    傅希言比了一个手掌。
    “五两银子?”掌柜故意皱了皱眉头,“这个价格怕是要问问东家……”
    傅希言运用真气,稍微提高上门,叫道:“五万两黄金!少一两都不行!”
    掌柜被吓了一跳,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他不知道自己是被真气震的,只以为自己是被他的口气给气的,冷笑道:“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一只杂毛鸟也敢开这样的价格!”
    傅希言原先是在演戏,听到这里,却有些生气了。自家丑孩子自家说可以,别人不能。
    他说:“还因为当铺掌柜都是见多识广的,没想到也有你这样孤陋寡闻的人!罢了,这鸟我还是另外找行家相看吧!”
    掌柜见他扭头就走,心中一紧,暗道:难道那只秃头鸟真的是传说中的赤鹏?毕竟这么大的鸟,的确不多见。
    可转念一想,五万两黄金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权利范围,不管是不是赤鹏,自己小心总是没有错的,而且对方是自己走的,不是自己赶走的,就算以后东家问起来,也怪不得自己头上。
    想是这般想着,可不知怎的,后面不管接了多少单生意,留在掌柜脑海中的,依旧是那只丑鸟。
    不止他这么想,傅希言那句“五万两黄金!少一两都不行!”引起不少人瞩目,以至于他从当铺出来没多久,后面就跟上了不少人。
    傅希言权当不知道,带着裴元瑾问了好几家客栈,找了家最便宜的住了下来。
    关上房门,推开窗户,傅希言站在房间里面朝着街道看去。下面人来人往,又有多少是官府眼线,灵教密探?
    他掩上窗户,笑眯眯地说:“你猜是官府先上门,还是灵教先来人?”
    裴元瑾拿出一本从地安司那边顺来的书,安之若素地看着:“灵教。”
    *
    作为一座新打下来的城池,封怀古在城中安插的眼线人数不少,赤鹏鸟在当铺出现的消息也第一时间送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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