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无力的从“陆悍”背上滑下,他看着珞珈山顶的一片片狼藉,空白的脑海猛然混乱,到底是谁入侵珞珈山?白云弟子,还有些修真的自觉,但这群被自己带来的江湖人,就仿若一群狼。
    “引狼入室”一个被王鹤忘记很多、很多年的词,再次从他脑中跳出。只是这满是尘埃的词语,已无法马上点亮王鹤的灵智。
    尸体,相互堆砌着,流淌的血液已在慢慢干枯。四周枭骑,静立于原地,他们在等着皓穹的命令,而皓穹和季白,双眼不断从一具具尸体上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千年修行,让王鹤对生命有了足够的漠视,但空气中的血腥不时吊着他的心肺,时时提醒着他死亡的残酷。道心难守,在物竟天择者生存的世界,能够拥有一颗清静无为、接近自然的道心,比简单的境界突破更为困难。
    王鹤的心初定,即已感到背心的坚硬和冰冷,原来在心神动荡下,王鹤一直靠在“陆悍”的身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鹤抬头看向季白,话音刚刚出口,一抹子流金,突然从季白的蓑衣中窜出。
    拇指粗细的链子,在空中猛然折成一直角,婴儿头颅大小的“金瓜子”“呼”的一声,砸破了一具尸体的头颅,而皓穹腰间的短刀也闪烁了数次。地面,几个没死绝的太真弟子,眉心赫然裂出了一道寸许血线。
    如论观察力,季白确实比皓穹差了一筹,毕竟皓穹从小就在荒原挣扎,而季白原本只是一个半吊子郎中。
    季白在江湖时,因治死了一个小世家弟子,被人追杀,逃入荒原当了土匪。在荒原。季白一直跟着大威的斜眼老张,学得老张一手诡异、很辣的流星锤法,但因没有高深内力,所以季白在荒原一直不入流,直到敖厉执掌大威。
    如今,有了“九地森罗鬼劫”的催动,凭借季白的杀戮意识和杀戮技巧。足以正面杀死出窍期以下的修真、威胁到渡劫期以下的修真。
    “你们,你们敢杀我道宗弟子!”王鹤后退了数步,他的本命法器“金锥子”已透出顶门,浮于空中。散发着一圈圈仿若涟漪地光晕。
    此时,珞珈山顶再没一个活着的太真弟子。
    皓穹抬手一挥,一个个枭骑跳下“陆悍”将一具具尸体扔下了远处的山崖。他们隐在斗笠下的眼睛,根本没有看上一眼。杀气腾腾的王鹤。
    只有季白,走到王鹤身边。毫不在意的拍了拍王鹤的肩膀“这位道友,你老家该是益州地?进入修真界有多久了?”
    王鹤顶门的法器,被季白拍的一颤。他下意识的道“七百三十二年。”
    “七百多年”季白地眼神略一迷茫。勉强笑了笑。“朋友,看不出你还是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难得、难得。益州的乡音未改。”
    “你们到底是谁!”王鹤再次问道。
    季白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向王鹤微微躬身“大威府、枭骑。兄弟我,是枭骑第九小队,队长季白。”
    “大威府!”王鹤肯定,至少在灵、寂二州没有如此宗门,听名字更似江湖组织“你们为什么要杀太真弟子?”
    季白眼睛一圆,似是吃了一惊“杀太真弟子?道友,这话可不能乱说。太真可是灵州第一宗门,我们可得罪不起。珞珈山是你带我们来的,而且也是你告诉我们,珞珈山已被白云殿占据”
    季白说了一大堆话,将全部责任都推到了王鹤身上,埋怨王鹤不事先说清楚。
    活了七百多年地王鹤,硬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连脑袋上悬浮地法器,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感谢各位相助,我这就去太真道宗将事情说明。”王鹤再也不敢提枭骑杀人的事,他生怕这事真栽到自己头上。扔下句话,王鹤就匆匆离去。不管太真的伤亡,至少白云殿的人已经离去。
    王鹤离开珞珈山,心中依然忐忑,白云殿败地太过容易,离开的太过痛快。自己带去珞珈山地一群人,更像是江湖常见地土匪,他们的行为也透着不少诡异。但如今,只得这样了,重要地是尽快通知太真道宗,重新派人占据珞珈山。
    皓穹带着十几个枭骑驻守珞珈山顶,而在山腰,分布着二十余名枭骑,不断清杀着漏网之鱼。在珞珈山角,十几个方向,分别静立着一个个枭骑,从他们姿态来看,但凡有接近者,他们都会毫不犹疑的斩杀。
    在剑宫、紫微部的强势干预下,枭骑凭五十四人彻底将珞珈山控制。
    二狗子身着华丽的兽幻宗主袍,摇摇晃晃的走上了珞珈山。在薄薄的晨雾中,暗绿色的“巽蚺”刺绣,更显狰狞。一路上,见到二狗子的枭骑,无一例外的纷纷跳下“陆悍”向二狗子行礼,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堂主。”
    除了枭骑几个队长,和大威府几个头领,确实没人敢在二狗子面前放肆,但在众多大威悍匪心中,二狗子就是仰仗敖厉威势,嚣张至极的狗,真正的狗。
    在珞珈山腰,一个凸出山崖的石台,即是整个珞珈山的禁制中枢。石台成八角形,显然经过了人工雕琢,其上刻满了一个个道符,闪烁着蒙蒙青光。在青光的衬托下,一个制式古朴的圆环,悬于石台之上。
    二狗子走到石台边,将几具尸体踢下山崖,一双鼠眼,凝视着流转于圆环四周的紫光。如若粘稠液体的紫光,让人感觉它是由天幕垂下,但却偏偏找不到其中的联系。
    “还有半刻,这群剑修还真够准时”二狗子心下微一嘀咕,开始默默回忆,控制“青朴仙环”的一系列复杂手法。由上千道诀构成的独特手法,曾让二狗子整整研习了三个昼夜,至今,他也只会运用,而不知其所以。
    三个青灰色的玉符,已沾满了二狗子掌心的汗渍。二狗子当然会紧张,他对于敖厉给自己的道诀毫无把握,对于他和蝼扈联手制成的玉符更无把握,但机会却只有一次。
    辰时,数万米上的“紫微剑阵”准时停止了运转。一个个宫女化为一道道剑芒,向着剑州方向离去。
    在“紫微剑阵”停止的一瞬,二狗子手中的三个玉符,也于同时弹出,深深镶入了石台的三个角落。刚刚扩张一分的“青朴仙环”缓缓恢复了原状。石台上的道符,一暗即亮,只是在那青光中多了不少灰色,一时间,浓郁的妖气缭绕于整个石台。
    二狗子松了口气,暗自骂了一声“妖怪就是妖怪,这股气息真他妈让人不爽”心中虽骂,二狗子的道诀却没有半点停顿。数个呼吸的功夫,上千道诀纷纷契入了石台,令整个石台上的道符更加稳定。
    “蝼扈!”随着二狗子一声招呼,一条怪鱼,从山崖外出现。在空气中,怪鱼就仿若在水中游动,速度极快的窜到二狗子身边,幻化为人形。
    似道人打扮的蝼扈,跪在二狗子面前,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恭声道“尊主。”
    “前几日,交于你的道诀可熟悉了?”
    “已熟悉了几个变化”
    二狗子眉头一蹙“几个?哪几个变化!”
    “天妖幻化、天妖魅惑,弟子已经熟悉,但天妖阴杀之法,弟子”
    二狗子抬手砸了下蝼扈的脑袋,骂道“说了几次,不许自称弟子!”二狗子骂完,指着石台道“你坐于其中修行,主持珞珈山整个禁制,尽快领悟禁制的全部变化,尤其是天妖阴杀之法。”
    “是,弟子遵命!”蝼扈身形一晃,已出现于石台正中,盘膝坐下。“青朴仙环”在蝼扈坐下后,开始慢慢扩张,越来越朦胧,其延展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最终将整个珞珈山都圈入了仙环。
    如果从高空俯视,淡淡的青色光圈,再次套在了珞珈山腰,但光圈中却多了些灰色,整个珞珈山更是妖气冲天,哪里还有半点“沧澜仙境”的味道。
    “妈的,这畜牲还真没记性”二狗子从没想过收妖怪为弟子,但“天妖凶地”这个禁制,确实仅适合妖怪主持。
    “魁首怎会懂得妖类禁制?怎能以道法催动天妖凶地?”二狗子看了眼坐于石台的蝼扈,将眼中的迷茫甩去,转身离开了珞珈山。
    在珞珈山禁制重启时,灵寂大裂谷一侧,紫等到了她该等的人。而距离阴鬼宗不远,闭目于山石上的敖厉,也等到了他要等待的人。
    珞珈山易主,惊动了不止一人、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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