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扯了扯江素的衣角,奶声道,“姐姐好厉害。”
    江素不以为意,四处打量着回春堂的陈设。
    她以前在下界也开过医馆,不过是和朋友一同开的。朋友是大老板,她是二老板,如今给别人打工还是头一回。
    谢平生为她介绍回春堂,娓娓道来。
    “回春堂一共有五层,一层安置了七位救急的医修,名为斗阎罗。二层对应肉身病损,共设四位医修,名为判官折笔。三层对应神魂病损,共设两名医修,名为无常恨索。四层为炼丹制药之地,共设十二位丹修,名为斩牛马。五层藏有众家医书,仅设一人看管,名为不渡黄泉。”
    谢平生指着楼梯旁一层高悬的牌匾,上面正有三个行云流水般大字。
    「斗阎罗」
    江素轻抬眼皮,就这一眼,她竟再难将目光移开。
    斗阎罗……病危濒死之人,无不是半脚踏在阎王殿上,医修救人,正是同阎罗手里抢人!
    这三个字,她越看越入迷,恍惚之间,她宛若置身一处青铜古殿。
    殿内两侧有蓝色幽冥鬼火悬浮游走,万千黑鬼匍匐,无数白骨做椅。
    一黑衣人于高座之上,不见容貌。
    仅仅一息,识海中的画面消散如云烟。
    这是阎罗王??
    “谢堂主,上界可有阎罗?”
    谢平生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问,“真阎罗管生死之事,位于阴曹地府,假阎罗嘛……人皆可成之。”
    他领着江素走到一楼的最里面的一处空闲隔间,“江姑娘是这一层的第八位医修,以后便是在这里为人诊病。”
    他将一块木牌放在室内正中的桌上,“这是姑娘的牌子,若是准备上工,挂在门口,患者便会知晓,前来求医。”
    “时候不早了,在下还有药材要处理。”
    谢平生向楼上走去。
    江素拿起桌上的木牌,两个字方方正正。
    「平等」
    平等?
    她记得相传阎罗有十位,第九位则为平等王。
    “这还真是指名道姓的斗阎王了。”
    江素将木牌挂在门口,回到屋里正中的木桌后坐下。
    方才她刚在大街上救过一人,挂上牌后,还真有人排着队找她诊病。
    半柱香时间,她房门口排了起码十几位。
    江素有些惊讶于这回春堂的工作量,想这三年自己捡回春堂不要的病人,一天能抢到两三位都是皆大欢喜。
    不过,她这次在医馆中挂名,这些病人的诊金都是交到门口的财房,她成了拿死工资的。
    入夜。
    “素素姐,你今天挣了好多元石呀。”小崽子紧紧攥着青衣少女的袖子,小腿捯饬个不停。
    两人行于众生谷的某处小巷。
    江素颠了颠手里的钱袋子,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
    “嘿,我算算。”
    “今天赌狗那里两块元石,废物剑修一块,工资三十块,昨天卖药收益五十块,一共是八十三块中品元石。”
    “还有九天时间凑齐洞府钱,工资有二百七十块,就还差一百四十七块中品元石。”
    “这也不是小数目……不好弄啊。还能怎么赚外快?”
    江素眉头皱的紧,思衬着各种能挣钱的法子,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三个黑衣人。
    直到她走到三人中间。
    杀意骤然在一丈之内爆发。
    小崽子吓得赶忙往她身后躲。
    江素处变不惊,将钱袋扔进储物袋中,修长的手指按在竹木杖上,“黑夜路难行,三位道友,找我有事?”
    最中间那人开口,“你就是江素?”
    “江素?不认识。我叫倪蝶,小名蝶蝶。”
    “头儿!她在骂你!”一旁的黑衣人反应快。
    “废话,我能听不出来吗?!”中间的黑衣人踹了他一脚,随后轻咳一声,拔剑……
    江素拧眉,听到出鞘之声立刻拔刀捅向旁边两人!身后御百根银针,直指中间人脖颈处。
    下一刻,中间人的剑亮了……
    ?
    照清几人的脸。
    江素眼神微微一顿,眸光冷厉,
    “七杀堂的人?有人悬赏我还是我师兄宁死不屈,你们决定找我讨债?”
    中间这人瞬间威压外露,江素的手再握不住刀,双刃一齐落地。
    危机感快速蔓延在她的心中。
    这人是天仙境后期,她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阁下眼力不错。”
    “在下七杀堂,斗杀队的头目,姜枫。”
    男人眼神深邃,眉目中是挥之不去的阴鸷之气。
    “白天我无意在街上见识到师妹的高超医术,想来借用我新属下的人脉,请你为我们的人疗伤。”
    新属下?
    柳云清屈服了?
    也是,七杀堂简直是战斗疯子的天堂,柳师兄的秉性,见识到他们内部的情况,再不会拒绝。
    “几个人,诊金怎么算。”
    青衣少女指尖微动,双刃重新从地上飞起,合而为一,形成竹木杖被她攥住。
    姜枫眼里闪过一丝诧色。
    往日里医修无论在哪都是宝贝,有自己的劳什子尊严,哪里会轻易答应。
    “师妹不讲究医不叩门?”
    江素直接摊开手掌,伸到这人面前,不耐烦道:“缺钱。几个人,先把定金给我。还有,别叫我师妹,跟你不熟。”
    打瞌睡碰到人送枕头,不干白不干啊。
    另外两人见状张大了嘴巴,怎么有人敢这么跟自家头儿说话?
    姜枫黑眸微微眯起,眸光愈发阴冷。
    “江道友,你不错。”
    “阁下如今在医道人榜,榜上有名。按照规矩,给你算一人五十块中品元石,七杀堂从不付人定金,意下如何。”
    我登榜了?多少名?医榜竟然不比修为?!
    明天去街上打听打听。
    江素毫不犹豫,手摸向身后的崽子,用他毛茸茸的头发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成交,人呢,速去速回。”
    姜枫掏出一张黄符,符纸瞬间燃烧。
    再睁眼,几人已经在一处客栈中。
    江素几乎一眼就看见身前床榻之上躺着的两位黑衣修士。
    他们大片衣料破损,缺肢断腿,肉身腐烂,伤口处弥漫着黑气,白骨森森可见。
    “又是鼠毒?”
    这些剑修一起捅人家耗子窝了?
    “江道友今天治过的那人,往日总是同我等在林子里争抢矿材。原本我们只知有鼠妖,不曾想竟是个玄仙境的,这才受了难。”
    玄仙境的鼠妖……守在十万大山的林子里,这也太恐怖了吧。这么想来自己当初真是幸运,飞升就落在众生谷。
    青衣少女双手同时掐诀唤火,五色之火腾跃于她细白的指尖,交相辉映。
    “嗖——”
    江素将火分别扔在这两人身上,顷刻之间,火焰爬上全身,轰然炸开几朵火花。
    这五火着实惊艳几人,只烧肉身毒,对木制的床架完全没有影响,小崽子都忍不住开始拍手叫好。
    “把他们嘴掰开。”她冷冷道。
    两个七杀堂修士后知后觉,“啊!这就来!”,赶忙上前帮忙。
    火灭之后,她将血肉丹塞进两人口中。两息之后,骨生肉合。
    床榻上的两位修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喃喃道:“鼠妖……元脉。”他们看清头上的床帘,瞬间坐起,“头儿!鼠妖那藏了一条元石之脉!”
    江素心中大惊。
    姜枫也稍有失神,很快掐诀止住两人的话,“稍安勿躁。”
    他转过身,将一个圆鼓鼓的钱袋扔给江素。
    “江道友,这是诊金。你们两个,送客!”
    江素心思扭转,这人是要撵她走不让她听了。
    她颠了颠钱袋,手上对重量把控极佳,正是一百块中品元石。
    青衣少女勾唇冷笑,一双澄澈的鹿眼微微眯起,“欢迎下次合作。”
    她被这两人直接送回第五座大山的洞府门口。他们亲眼瞧着她和小崽子准备休憩,这才离开。
    暗处,江素紧紧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握紧竹木杖。
    “元脉?传说中价值百万,有点想蹭蹭啊……”
    “不管了,富贵险中求!明天有机会打听打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差四十七块元石无处可寻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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