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哦。”给了一个让翠娟吃惊得张大嘴巴的答案后,敖玄伸手拿过一旁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修长的手指蘸着,在木桌上画了个拳头大小的简易阵法,随手将珠子放在了阵心,然后翠娟就惊奇地发现那珠子竟然没落在桌上,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在了距离桌面三指宽的半空中,上下起伏着。
    “这这也是道术吗?”翠娟好奇极了。
    “所谓丹,其实是一种封印,这种封印能够将那些罕见的神物的元神给封存在一颗小小的空间里,自太古以来,丹就一向是仙界的一样重要的法宝,这丹若是被仙人服下,仙人就能将丹内神物的元神给吞噬了,作为自己仙力的一部分,而若是经过某种特殊的手段,也能够将丹内的神物元神驯化为自己的仆役、随从,甚至宠物。”
    敖玄没有回答翠娟的问题,而是慢慢的叙述着桌面上这红色珠子的真实身份“我想这颗丹不久前,的确是陈堪道长所说的避水珠,不过所谓的避水倒不是真的能够回避水质,而是因为这颗丹里封印的是一只极其少见的离火神物,离火是天下最为强大的火种,虽然被封印,但火趋水的本质并未消失,所以才会有避水的现象--而这颗丹,也可以成为离火丹。”
    “离火丹哇,那、那真是太厉害了。”翠娟睁大双眼,努力地打量着那小小的珠子,用有些贫乏的知识想像着离火的模样。彷佛是看出了翠娟所想,敖玄的手指在离火丹上轻轻一点,就见一抹银色从离火丹里窜了出来,并迅速形成了一团耀目的银色火焰。
    “这就是离火,又被称为夜炎,能破除万邪、熔铸万物,是一种由阴生阳的火焰。”敖玄的目光落在那抹银色火焰上“看来这颗离火丹还是太古时代被遗落在人界的,千百万年年吸收人界的灵气,在丹外包了一层灵衣,所以才会被误认为是颗普通的避水珠。”
    “那它为什么又会变回红色的呢,陈道长说避水珠是白色的啊,而且现在它也不避水了呀。”翠娟被那小小的神奇火焰所吸引着,好奇地问。
    “为什么啊,呵呵这恐怕就要问宝宝了,很可能是宝宝玩离火丹的时候,给磨掉了。”敖玄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但心底却不由暗笑,能让离火丹外壳千百万年聚集而成的灵衣化开的,只可能是龙涎。
    估计这离火丹在宝宝的嘴巴里没少待,而失去了灵衣的离火丹又是被翠娟这个小丫头贴身收藏了很久,无形中少女最为纯净的玄阴之气在不知不觉中被离火丹吸收了去,否则要是换了个男人收藏的话,失去了灵衣的离火丹哪会是如此乖巧的模样,早就烧出大祸来了。
    “至于不避水这是因为你身上的纯阴气息已经和这颗离火丹同化了。”
    “原来是这样啊。”翠娟一脸恍然,不过实际上她还是没有明白敖玄话语中的弦外之音。“那这就是陈道长的珠子了,回头还回去的时候,我总算能够说清楚了耶。”
    “傻丫头,敖玄道兄说这么多,为的就是点化你啊,你这个傻丫头”这一次,敖玄没有说话,但是门外却传来陈堪喟然的长叹声,就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的陈堪扶着景御走了进来。
    看景御那油光光的红润嘴唇,估计厨房里那只叫化鸡才入肚不久。
    “陈道长”翠娟有些不知所措地想站起来,却被陈堪用手压住了肩膀。
    “傻丫头,这离火丹虽然曾经是老道的,但是在老道手中也只是一颗珠子而已,这说明老道和离火丹无缘啊,你既然能够蒙敖玄公子青睐点化,就不要错失了这大好的缘法,还不快跪下叫师傅。”
    “师傅?”被陈堪的提醒惊呆了的翠娟,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行动,还是看不得笨蛋的景御,一把把小丫头提起丢到敖玄膝下,很权威地吩咐:“磕头,快磕头!”
    如同被提了线的木偶般,翠娟傻傻地在景御的话中,向敖玄磕了个头,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敖玄阻止了翠娟行正式的拜师大礼。
    “这个头,不是为了拜师,而是为了这颗离火丹。你算是受我之助,日后要为我完成三件大事,就算升入仙界也要永远受我节制,你可愿意?”敖玄这么做也极有深意。
    毕竟龙王界不涉入人界是无法动摇的法则,他必须在遵守的前提下,安排一个过场,日后翠娟若是有幸飞升进入了仙界,虽然不能和他敖玄师徒相称,但是至少这师命徒从的约定摆着,龙王界自然在仙界又多一个不小的助力。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傻了半天的翠娟终于有点清醒了,虽然有些惋惜,没有办法拜上美男子师傅,但是至少有了这层关系,日后要见面还不是一句话的问题,当下没口子地答应了下来。
    敖玄微微一笑,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女前段时间一直小心地照顾自家小弟,虽然在翠娟单纯的想法中,并不会认为照顾敖彦是一种非常伟大的事情,不过作为龙王之子,敖玄还是记下了这份无意中的人情。
    轻轻挑起桌上那颗离火丹,那离火丹宛如使黏在了敖玄的手指上一般,稳稳地被托到翠娟的额心,敖玄低声轻吟,猛然将离火丹按上了翠娟的额心。翠娟就觉得额头一烫,顿时失去了意识。
    从道书里看到过不少关于神丹的故事和传说,但是亲眼目睹则完全是两回事。
    眼见那离火丹被敖玄按在翠娟的额心上,那离火丹上的银色火焰顿时窜入了翠娟的脑门,然后红色的离火丹化为一捧细灰一般四散开去,慢慢将翠娟失去了意识的身体罩住,形成一个红色的朦胧雾球,让人无法探窥雾球内所发生的变化。
    没有那种惊天动地的华丽场景、也没有冬雷震震的热闹声响,千百万年来第一次发生在人界的人丹融和,就在这小小的静僻房间里、在三人的注视下默默地进行着。
    整个融合过程并不长,当更鼓敲过两下之后,环绕在翠娟身上的红雾渐渐地淡去,除了额心多了一个银色的菱形刻印之外,也没见翠娟更漂亮一点--这让景御忍不住替翠娟有些可惜了。
    没有更多的交谈,也没有更多的询问,彷佛是彼此间有了默契一般,景御低头抱起昏睡中的翠娟,在陈堪的搀扶下,慢慢退了出去,今夜敖玄的表现至少让他们明白一点: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绝对是一个世外高人,景御则乾跪认为这位敖玄公子是仙界的哪位高人隐瞒了身份私自到人界来旅游。
    而直到景御他们离开的背影被门扉挡住后,敖玄那半静如水的脸庞上才慢慢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低头望着自己大腿上那鼓鼓囊囊的凸起,无可奈何地叹息着:“宝宝啊,尿床可不是个好习惯喔,今天你翠娟姐姐可没有空来帮你换床单了。”
    这时就见敖玄的裤脚边缘出现点点滴滴的水渍,迅速地将脚边的泥地浸湿宝宝很不乖地在哥哥身上尿尿了。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一夜发生在翠娟身上宛如神话一般的故事除了当事人和三位旁观者之外,并没有告知其他人,柳州城里的乐坊中,翠娟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小侍女,繁忙人群中的一员。
    翠娟额前垂落的浏海,自然地遮蔽了额心上那枚小小的印记,融合了离火丹后,翠娟本身并没有发现自己和旁人的不同,除了在外出购买食材时走在愈来愈寒冷的风中,却没有丝毫凉意之外,这天下唯一能够体会出翠娟的不同的,以乎只有那只从小被陈堪驯养的杂种狼狗--小黄。
    在离开林石镇的这些日子里,当人们为了眼前的危机和身外的战况而忧愁奔走的时候,阿黄大爷却早早凭藉着“啸傲山林”锻炼出来的强悍体魄以及超人一等的追求母狗的能力,轻而易举地在柳州城的暗巷小街上建立起自己新地盘来,继续维持着往日在林石镇里那潚洒自由的生活,特别是没有了那个可恶的小恶魔之后,阿黄大爷如今走路都自觉有虎虎生风的气势。
    尽管这风光的日子才过了不久,那个小恶魔又一次地出现在阿黄的视线范围内,不过阿黄学乖了,如今不比在林石镇时,它固定的小窝只有陈堪的城隍庙,眼下柳州城那七扭八歪的暗巷角落随时都可以成为它的临时行宫,真的出现危机,溜到某个漂亮的狗美眉家暂时搞个同居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毕竟人们此刻都被身外的纷乱战火所吸引了注意,也没有精神来顾及自家的狗窝里,是不是多了一条采花狗。
    出于对主人的绝对忠心,阿黄还是很负责任地在每天的清晨、中午、半夜溜回乐坊现身一下,向主人报个到再玩失踪--当然阿黄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冒险出现在那个小恶魔的话动范围里的原因,是因为翠娟为它准备的狗食,特别是那带着嫩肉熬得香香的肉骨头。
    往日凭着良好的嗅觉,翠娟只要端着属于阿黄的狗骨头走出厨房,哪怕是远在三条街外,阿黄大爷也会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计立刻飞奔而至,在翠娟的脚边谄媚至极地拚命晃动尾巴。
    虽然一开始翠娟总是被突然出现的、膘肥体壮的阿黄给吓到,但是时间长了,看惯了这狗腿的表现之后,翠娟也和林石镇的村民们一样开始喜欢起这条颇有人性的大狗起来。不过今天情况有点奇怪,将炖好肉骨头放到墙脚专属阿黄的食盆里,阿黄虽然一如平日般突然出现,但是却小心地蹲在不远处,一副警惕模样地看着翠娟不肯靠近。
    “乖狗狗,来吃骨头哦。”翠娟敲了敲盛着肉骨头的食盘,但是阿黄却娟终不愿迈前一步,彷佛眼前的翠娟是大恶魔变化的一般。翠娟觉得奇怪,站起身打算上前看看这狗狗究竟是怎么了,却不想她才一动,阿黄就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般,一声凄惨的狗吠之后,迅速地夹着尾巴逃离开去,速度之快彷佛身后有人拿着屠刀在追杀似的,让翠娟看傻了眼。
    “我、我没有那么吓人吧?”翠娟傻傻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脸蛋,被阿黄突如其来的举动闹得满头雾水。
    “果然是条有灵性的狗,居然能够靠着灵性发现离火的气息而不靠近。”就在这时翠娟身后传来敖玄的轻语,翠娟转身就看到自己的偶像,正抱着敖彦宝宝站在自己身后,那一向好动的小家伙,此刻则宛如乖宝宝一般,乖巧地趴在哥哥的臂弯中,小手圈着哥哥的脖子,只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遗憾--好不容易才看到阿黄,这狡猾的家伙倒是聪明,如今知道避着自己走了,亏得自己还曾经为它有过几分担心呢。
    敖彦悄悄撇撇了嘴,心说:你这条死狗,居然这么不知感恩,看我就像是中了邪一般的乱跑,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可怜的阿黄,要是知道自己这纯出本能的行为又一次大大地得罪了这个小恶魔的话,估计会委屈得大哭吧。
    “公子,您好。”翠娟赶紧行了个门下礼,那是大晏国里记名弟子对师尊行的礼节,敖玄自然没有拒绝,后后颔首示意,并暗中打量了一下融合了离火丹的这个人界少女。
    一夜过去,虽然额心的印记还没有褪去,但是看得出来,离火丹中的元灵已经与翠娟的身体完美的融合,这还没有学会放敛气息的少女,此刻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离火的锐芒,幸好附近除了知悉内情的陈堪和景御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
    “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了,你现在就像是个会走动的火山,稍有刺激就会不由自主地散发离火之危,去向陈堪学着怎么收敛身上的离火锐芒吧,至少在学会控制气息之前,不要再接触其他人了。”敖玄忠告着,对于翠娟而言,无知是一种莫大的危险,但也是一种另类的幸福,至少如今的翠娟去学习修炼道术,在离火的帮助下,自然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虽然对于敖玄的话一知半解,但是翠娟还是很干脆地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听话地去向陈堪道长请教,至于陈堪要怎么向自己的师侄们和清箴子解释翠娟的加入,自然不是敖玄需要担心的问题。
    事实上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敖玄已经不得不开始思索用怎样的方式,向自己好奇的弟弟解释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所发生的故事,特别是面对着一双凑在自己眼前,充满了疑惑的水汪汪大眼睛。
    向一个还不怎么知晓世事的小鬼,解释世上最为复杂的法术系统的内容,无疑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而当敖玄费尽心机口舌地试图告诉宝宝“丹”的构成时,耳边却很快地传来很均匀的呼吸声,就如同上一次敖玄在龙王车舆内的授业解惑一般。
    敖彦似乎天生和法术有着绝对的抵触心绪,几乎到了一听就睡的地步,枉费了敖玄大半天的口水。这也让敖玄有些不由自主地胡乱猜测,宝宝出生时,那些长老们所说的,所谓宝宝天生不能学法术的原因,该不是眼下这种,一听就入睡的原因吧。
    小心把臂弯中的小宝贝搂得更加紧些,敖玄的脚在地上轻轻的一点之后,整个身形立刻消失在晨霭的霞光之中,眼看今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在乐坊里待了好几天的敖玄早就打算着趁着眼下的闲余时间,带着弟弟好好在人界逛逛,虽说现在宝宝突然睡着有些出乎预料,但这并不影响敖玄优游天姥山的计划。
    往日那些个从人界飞升仙界的修道人,总是夸耀说那天姥山如何如何的美丽,且灵气怎么怎么不逊色于仙界宝境等等等等的传闻,早让敖玄心痒痒地想亲身探访很久了,这次机会可谓是天公作美,当然不能错过。
    天姥山位于怒江上游,距柳州城虽然有着数十里的路程,但是对于敖玄而言,那也不过只是方寸的距离而已,只是一个简单的瞬移之术,便出现在那伴随着滚滚奔腾的怒江水向西延绵数百里的天姥山山脚下。
    来天姥山的人,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那郁郁葱葱的茂密山林,以及丛林中穿越而过的一条沿着山体蜿蜒而上的蹒跚石径。石径上满是湿滑的苔藓,似乎向每一个光临的游客警告着出道的险酸。
    这条自古以来作为唯一一条通往天姥山山顶的石径虽然也曾被屡次修缮,但彷佛是这座人间的宝山不愿让世人过多涉入,所以每次修缮完毕之后,不出几日一切就又悄悄地恢复了原貌,让那些乘兴而来的文人骚客们败兴而回,最多也只能在山脚下感叹一声:天意难逆,徒呼无奈。
    这条黏滑的石径,对于敖玄来说自然是称不上什么阻碍。轻松地带着宝宝沿着石径而上,山道左右的林间里,那不沾世俗的美景,自是令人心旷神怡,而呼吸间那蕴含着天地灵力的气息,也让敖玄暗中赞叹,如此纯净的灵力,的确可以和仙界的宝境相提并论了。
    最可贵的是,这天姥山的灵力并不像仙界那样总是有股子霸王的味道,它的灵力更接近于平衡的和谐,绝对是一个极佳的修炼自身**的环境,难怪那些个带着肉身从人界飞升仙界的修道人们,会对天姥山如此赞誉不绝。
    当然,那些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受,对于敖彦来说,几乎等同于对牛弹琴,因为毫无法力的敖彦根本就没有办法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更何况去分辨天姥山的灵气和龙王界、仙界的有怎么样的差别。不过被山林中的后风吹醒了的敖彦,至少对这美丽的天然景致表示了应有的尊敬。
    一向在意识中认为“旅游”这种活动是劳民伤财、且毫无收益的行为的他,如今是兴致勃勃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左顾右盼,而不是咿咿呀呀抗议兄长在浪费他挣钱的时间。
    轻轻拍着敖彦宝宝的背脊,敖玄很小心地引导这山林中纯净的灵气透过宝宝的肌肤,悄悄地洗涤去宝宝的身体在人界那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所染上的污浊,虽说小龙的生长和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连续好几天都泡在血腥味、焦火味浓重的激战城市里,敖彦身上难免沾染了那不洁的气息。
    慢慢地带着宝宝一路晃悠,时不时得帮着臂弯中的小捣蛋鬼抓只过路的小鸟、摘朵荆棘中的小花、从不知名的灌木丛中找出甜美的野果满足宝宝的好奇心和食欲,或者挖空心思向宝宝解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自己的爬山记录是多少、吃颜色鲜艳的野果会不会造成食物中毒、山中的彩翼小鸟是不是变异种类等等,当然这些问题本少或许并不怎么可笑,但是宝宝用那漏风的小嘴吐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错词怪音里实在不乏可笑的话题,狭长陡峭鲜有人迹的上山石径上,隐隐传递着宝宝咯咯的笑声和奶声奶气的撒娇,直到日照头顶,两人才走到石径的尽头。
    在敖彦看来,石径的尽头出现的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腾升在半空的一座小小的平台而已,平台小到前后左右的距离大约不起过二十步,上面只有一张不起眼的石桌和四张石椅。这些桌椅看上去朴实无华毫无特殊的地方,但仔细看,就不难感觉到,这桌椅和平台上的景致无声中融为了一体,隐约间透露着被千百万年风吹雨淋的沧桑之感。
    坐在石椅上,望着不远处平台外的半空里,一道虹霓直直从平台下生出,搭上远处的云间高耸,宛如一道虚幻的青之路般,空中的微风夹带着冬季的凉意拂面而过时,让人着实体会了一把缥缈的气质,特别是身着书生袍服的敖玄,端坐在石凳上望着宝宝会心地微笑着。
    微风轻轻吹拂着地的衣角袍袖,更是让人觉得仙气缭绕。这时候,要是能在桌上放上一张古琴、点上三炷檀香,再弹上一曲招来满山遍野的飞禽走兽,估计就和蜀山奇侠传里的男主角出一时的景色一致了。
    难怪“旅游”被誉为是猪哥泡马子的重要手段之一,在这种优雅美景的衬托下,就算是武大郎也能沾上点飘渺气质,要拐个美人还不是手倒擒来的事情。敖彦坐在石桌上,望着敖玄目光远眺的俊秀模样,心里一边感叹着,一边也有些后悔上辈子自己几乎把心思都用在挣钱上了,对于身外的很多事情,倒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才慢慢有了新的体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上辈子自己哪有那资本和时间去泡马子旅游,光是折腾孤儿院里那些小鬼头们,就足够自己忙了。
    人啊,就是这样,错过了才会觉得可惜、可惜了才会觉得后悔、后悔了才会发现这个世上缺少后悔药啊敖彦感慨着,只是那张粉嫩嫩的脸庞上看不到如醇酒一般浓郁的沧桑感,倒是那双直愣愣地盯着敖玄身形的眼神,让人觉得小宝宝是不是饿了,正在运气打算哭个惊天动地。
    敖玄自然不会去体会敖彦宝宝此刻“感慨万分”的心情,只看他不断地伸手从袍袖里陆续拿出不少东西堆在桌子上的动作,就可以知道,很显然敖玄也误认了宝宝所想表达的心灵之音。
    宝宝的保暖外套、零嘴甜点、水果泥、温奶用的瓶罐套装、垫在裤子里的尿片看到不断堆积的东西,敖彦宝宝的脸色开始有点难堪,特别是看到尿片的时候尤为明显,那难得深沉一把的心情在尿片攻击下顿时荡然无存。
    虽然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身体的自控能力糟糕不是他的错,但是对于一个心理年龄已经十七岁的少年而言,尿床实在是人生的一大耻辱,而被人抱着换尿片更是耻辱中的耻辱,就算换尿片的是自己今生的亲人、兄长也是不可接受的。当然最令他感到耻辱的是:他真的尿湿了。
    不过冥冥中彷佛是感受到宝宝对换尿布一举的抵制一般,敖玄没有去拉开宝宝的小裤裤,而是轻弹手指,一个简单的空间置换术就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换尿片”这一系列的复杂动作,然后是一连串华丽的低阶还原法术被丢到那块已经使用过了的尿片上,宝宝的童子尿被完整提取出来,放置在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里--作为名贵药材小心保存。
    而那张尿片最后被施展了一个光耀术、一个净化术之后,又成为了一张干净清爽的尿片。整个过程无论是尿片的替换、还是回收利用,都堪称一绝--这是敖玄从龙王那里取经学来的技术,想当年龙王就是靠这种省时省力的综合法术来照顾自家的小孩。
    不过据说龙王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因为当时仙界正流行美容,作为必备的美容添加剂,龙族的“童子尿”日益紧缺,库存频频告急,而当时失口在仙界的好友面前许下“不就是小龙的童子尿吗,包在我身上”的龙王君,只能万般无奈地监守自盗,但是又怕被人发现,才突发奇想设计出这一系列的法术,如今倒是给敖玄学了个便宜。
    捏了捏在一旁看着自己有点发傻的敖彦宝宝那小小的鼻子,敖玄不无得意地笑了:“好了,尿片换完了,哥哥的技术不错吧。”
    只是接下去,却出乎了敖玄的预料之外,虽见敖彦宝宝面无表情地伸出白嫩的小手,传说中“搓手指”的动作在敖玄的眼前首次出现,那平日咬字总是因为牙齿漏风而不甚清晰的小嘴,此刻却比清晰地吐出令敖玄吐血的回答:“童子尿,三两金子一两,谢谢惠顾。”
    敖玄顿时石化。
    宝宝是个贪财的小东西,关于这一说法敖玄最近没少听翠娟如景御他浏览器上输入..c-n-”们形容,自然也不会错过乐坊那位老帐房柜台里那厚厚的一本“战时捐赠帐册”以及那张被宝宝小心翼翼藏在枕头夹缝里的“城主承诺书”
    只是在敖玄看来,那只是宝宝淘气的一种恶作剧方式,估计是从那些私欲强烈的人界里现学的东西,毕竟龙族可没有流通货币这种东西。这几日和宝宝待在一起时,敖彦自然不会很嚣张地在自家兄长面前敛财,所以敖玄也没有往深处想,但是如今看来,那些传言果然具有可信度,至少敖玄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小龙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反应。
    “也许宝宝只是对闪亮的东西感兴趣吧?”敖玄找了一个很不确定的藉口,小孩子嘛,对于自己所不熟悉的、闪亮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好奇,就像小猫喜欢收集毛线团一样。
    震惊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的敖玄,看着依旧平摊在们己眼前的那只小手,苦笑着抓起一旁的小石子,小小的一个点金术下,原本灰溜溜丢在脚边无人问津的石子立刻变成了金光闪闪的一小块金子,然后在宝宝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将金子放在宝宝的手里,合理地购买“童子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宝宝在看到自己把石头变成金子之后,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顿时点燃了两把灼热的火焰,看得自己有些心慌慌的。
    不过接着彷佛是验证了敖玄的心慌,只见敖彦宝宝捧着那块金子,左右上下地打量了很久之后,令人恐惧地直接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进去,吓得敖玄赶紧从宝宝手里把差点闯祸的金子给抢了过来,免得出现龙族第一例吞金自杀的小龙,不过可怜的小金子上,已经留下了宝宝那可贵的、缺了磨牙的牙痕。
    “宝宝,这个不能吃哦。”敖玄摸摸宝宝嫩嫩的小脸,望着那笑脸上有些扭曲的可爱表情,忍不住怜爱地凑上去小小地亲了一下,然后把一块豆糕塞进宝宝的手里之后,回头开始在瓶瓶罐罐中折腾奶瓶,为宝宝准备午餐,所以敖玄没有看到,那张稚嫩的小脸如同上了笼屉的螃蟹一般,迅速地红了起来。
    “喵的,老子已经十七了”小声地在心底嘀咕一句,敖彦被敖玄突然的怜爱之吻亲有些手脚无措。在记忆中也曾经有被爱慕自己的女孩亲吻的经验,但是和眼前的完全不同,记忆中女孩的吻湿湿的、热热的,带着勇往直前的勇气猛然接触着脸颊,让人觉得有些心惊胆颤,每次被亲,都有一种急于逃开的**;但是敖玄的吻,却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掠过彷佛是亲吻着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瑰宝一般,残留在鼻尖的温馨气息即使是风使劲吹拂而过,也不曾被吹散丝毫,藉由亲吻传递出的质惜和怜爱令敖彦难得也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努力地低下头,藉着啃咬豆糕的动作,遮掩自觉非常丢人的脸红,却不知自己的动作落在敖玄的眼中却成了“弟弟好像真的饿了”的暗示,敖玄开始全神贯注地调制手中的牛奶。
    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时间,敖彦的大餐搞定收工,把温热的乳汁参杂着甜甜的水果汁灌入奶瓶,拧上盖子之后,敖玄回过头,却没有看到那个低头猛咬豆糕的小宝宝。
    青色的石桌上只剩下几件眼熟的小衣服堆在一起,但是不远处却见一条灰白色犹如四脚蛇一般的纤细身影正缓缓地从不远处的枯草堆里,钻进钻出忙碌不已。每一次出入枯草丛,就可以看见草丛外那一小堆逐渐堆砌的小石子堆正渐渐地高升着。
    “宝宝,你在干嘛?”敖玄好奇地走到忙碌的小身影旁,蹲下身子询问着这个变身悄然无息的小家伙。
    “金金”小东西看到敖玄的注视后,暂停了寻觅动作,努力地将那堆石头向敖玄脚下推,细嫩的话语含糊不清地提令敖玄绝倒的要求。
    敖玄顿时再度石化宝宝你还真的是很贪财啊。
    面对着宝宝那双圆滚滚、水汪汪、充满了无限渴望的眼睛几乎没有人能拒绝小家伙的要求,何况对于敖玄来说,点金术也只是举手之劳的小把戏而已,别说是敖彦找来的石头,就算是敖彦要求把整个天姥山变成彻头彻尾的大金山,敖玄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当然这只是敖家兄弟秋游的一段小插曲,虽然让做哥哥的有些受打击,但是做弟弟的却心满意足外带洋洋得意,从敖彦的午餐比平时至少多吃三成,就可以看出某人找到金库的愉悦心情。
    吃饱喝足后当然是蒙头睡觉的好时节,就见懒得变回人形的宝宝四脚朝天地躺在自己那堆软软的衣服上,脑袋后则抓了一根绿香蕉权当枕头,一边闻着香蕉那淡淡的清香味,一边心满意足地眯起双眼,露出鼓鼓的肚子,享受着冬日暖暖的阳光抚慰。
    而敖玄则伸手轻轻抚摸着宝宝那鼓鼓的肚子,一股柔和的力量悄然顺着抚摸的动作点点滴滴渗入宝宝身体,帮着这小东西消化肚子里过多的食物。
    敖玄虽然不是如崇莲般的专职乳母,但是他也没有被宝宝这副“幸福”的表象所欺骗,这小家伙分明是吃太多后动弹不得,却还要装出一副“平安无事”的模样,那装腔作势的架势和受伤后不愿意让龙后担心的龙王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敖玄也有了一丝警惕,宝宝这爱金子的癖好,还是要想办法改正,不然日后发展下去
    一想到敖彦宝宝日后踏金鞋、穿金衣、用金碗、住金屋、每天在金子堆上打滚酣睡,敖玄就有一种恶寒的森冷,要知道龙族天性执着,小时候的习惯在长大后几乎都会成为个人的独特癖好,所以随时纠正小龙们的坏习惯是龙族乳母的一大责任要点。
    但是要怎么纠正宝宝的这个很少见的习惯呢?
    年轻睿智的敖家老四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着前阵子背熟了的“龙族育儿守则”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妥贴的方式,于是在这令人陶醉的冬日暖阳微风中,人迹罕至的常邑岭上,恢复了无声的静寂,只有偶尔越过晴空的鸟儿清脆地鸣叫着
    而就在敖玄带着敖彦宝宝去旅游参观的时候,柳州城内迎来了空前的浩劫。
    春风楼--柳州城内最好的酒家,有着闻名遐迩的佳肴和美酒。
    经历了战火的冲击之后再度开张,依旧是高朋满座的热闹景色,满脸堆着笑容的小二们恭敬无比地招呼着前来用餐的食客,而那些文人骚客们自然在二楼的雅室内叫上几个招牌的菜肴、温上一壶上好的美酒,拉着好友同窗在那里摇头摆尾地文,也有的干脆叫上两个年轻美貌的歌女,用软绵的吴语唱上一曲别致的小雅诗词以助酒兴。
    只是今日春风楼的三楼没有了往日人来人往的嘈杂,一位大人物早就将整个三楼包下,似乎打算独自享受那“冬日骄阳且煮酒,寒风里忆罢上古千秋”的古典气息。
    雕花镂树的精美红木圆桌上,放满了已经凉透的美味佳肴。
    卫丹却没有动筷的意思,反倒是拿了酒瓶,半倚在开启的窗户前,默默地注视着酒楼下热闹的街头巷尾。
    柳州城外那场残酷的厮杀刚刚过去,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远远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处可见披麻戴孝的白色身影,宽敞的街道上驮运棺材的牛车和出殥的队伍时时可见,哀戚的哭声更是夹杂在纷乱的人流中久久不绝。
    卫丹冷眼着这身外的世界,这个陌生而又令他无比熟悉的世界,无数的岁月时光流逝之后的今天,同样是战火纷飞后的残局、同样是尸横遍野的惨景,不同的只是原本单纯的旁观者,如今却成了最冷漠的幕后操纵者。不经意脑海中又想起那个人淡淡的却总是充满了嘲弄的笑语:无论是什么,都会改变,没有东西会是永恒的。
    永恒啊?
    卫丹自嘲般的笑了笑,彷佛是在嗤笑自己过往的单纯和幼稚。这个世间有着太多太多的人追求永恒的存在,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神只、还是卑微的犹如蝼蚁的凡夫俗子,可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永恒所代表的意义呢?
    慢慢啜了一小口杯中的佳酿,清冽的液体却有着灼烧喉咙的热度,滑入腹中化为一传火,却无法温暖已经冰冷如铁的心。
    正午的艳阳洒落大地,给冰冷的季节带来些微的暖意,卫丹微微地眯起双眼,感受着天地间精华的微弱波动,这副用仙界的金露构筑而成的躯体虽然没有强大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但是吸收天地精华的速度却远远地超乎想像,照眼下这个吸收速度,只要再过十天,他就能够蓄满足够的力量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突然街头一阵混乱,就见柳州城官府的卫役们风风火火地拿着一卷卷告示,正四处奔走张贴在城中各个主要街道的大墙上以及城门内外,人们纷纷围绕而上,识字的在告示前摇头晃脑地诵读着、解释着,而不识字的则在一边努力起哄,这本是城里常见的景致,只是诵读的人越说脸色越白、起哄的人更是渐渐无声,当诵读者将告示中的最后一段读完的时候,围观的人竟猛城一哄而散,个个表现得宛如天崩地陷了一般。
    而这反常的一景迅速地向四周扩散开去,原本人山人海的大街上,顿时冷清了大半,连那孝子出殡的队伍,顿时也个个走得飞快,顾不得自身哭得声嘶力竭抽噎不已,也顾不得礼仪教条悲亲哀尊,硬生生地抬着寿木棺椁脚下健步如飞,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下葬、落墓、彻坟、立碑的手续,在坟前潦草地磕上几个头后,便拽着送葬的一家老小快快地躲回家中那一亩三分地的安全院子,至于那些观礼的亲朋好友,则早就各有藉口遁形不见。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追根究柢,完全是因为柳州城府贴出的告示里,所包含的有着绝对震撼力的两个字:“瘟疫”
    郑国的军队因为战败而退去,柳州城的将军们按照惯例派出探子们尾随着郑国的败军,侦查着这些穷凶恶极的敌人军队,但是不久之后,探子们惊慌失措地传来令人想像不到的消息。
    那些败退至怒江边的郑**队,虽然没有像柳州城府所担心的在整理了队伍之后卷土重来,但那些残兵败将竟一夜之间病倒了上百人,不过两三天的时光,败万大军至少有一半人趴在床上无法起身,军营外的屯坑--军队的临时坟场--甚至已经出现日夜上工也来不及埋尸的情况,整个郑**队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恐慌之中。
    这一消息让还在为敌人退去而高兴的柳州城官员们顿时傻了眼,他们对于郑国的军队爆发大规模的疫情一点都不同情,但是令他们担心的是,郑**队病倒的地方是怒江的上游,那里也是柳州城供水的上游,万一那些瘟疫从上游顺着水流传到柳州城,那可将是不亚于战火屠城的一场灾难。
    要知道“瘟疫”这两个字在人们心中的份量比起战火具有更加强悍杀伤力。于是柳州城府迅速作出了反应,封锁城门、贴出告示、派出专员四门巡查病患、迅速处理堆积在城内外的战士遗骸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防疫手段。
    只是尽管柳州城府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但似乎还是慢了些许,当柳州城的城门内外,站满了封路的士兵时,西城的贫民窟里,已经出现好几个上吐下泻的病人。
    而位于柳州城最热闹的大街上的春风楼自然也难以幸免,随着一声声惊恐的呼喊,那些个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文人雅士、贩夫走卒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往大门口挤去,甚至连一向克尽职守的站小二也挤入了这纷乱的行列里,可惜了春风楼的东家,这时节还有哪个记得付帐收帐的,连最斤斤计较的掌柜,此刻都吓得从后门迅速逃回家去了。
    不得半炷香的时间,春风楼已经是人去楼空,留下满桌狼藉,不过那些残羹冷炙倒是便宜了几个胆大不怕死的乞丐。
    楼下混乱的嘈杂声,似乎打扰了倚在窗前的卫丹,微微地睁开双眼,轻瞥着楼下乱作一团的大街,卫丹的唇角拉出一个微弱的弧度,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再斟上一杯美酒,醇香醉人的酒味在鼻尖环绕,却掩盖不住风中隐约的腥羶。纤细白皙的食指探入酒杯中,轻触着那清澈的美酒,一道微光忽闪而过,平静的水面渐渐浮现出数百里之外奔腾的怒江岸边,那连绵起伏的郑**营的画面
    怒江边上从柳州城外败退的郑**队,此刻正面临巨大的灾难。
    在输掉了一场本来十拿九稳的攻地战之后,郑**队的士气气剧下降着,偏偏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军营,给这支新败军雪上加霜般的沉重一击。
    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将士自一个个突然倒下,要嘛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要嘛病骨支离,一命呜呼,作为领军的元帅,郑国的车骑将军秦岳天心中担忧一日胜过一日,不安的乌云盘踞在他的心头之上。
    “将军,威武营病患一百七十七人,死亡九十四人;长盘营病患一百三十六人,死亡一百零七人;鹰翼营病患一百九十二人,死亡一百三十八人”被唤到元帅大帐里的长史张平,面无表情地读着刚刚从军医处送来的疫情报告,只是随着他每前出口报出的数字,眼前的秦将军脸色就愈发阴森起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直接告诉我,现在大军还有多少人可以走!”彷佛是再也受不了那可怕的统计数字一般,秦岳天猛地一拍桌子,恼火地质问着。
    “黑旗军全军一百十九个营区,共计九万,除了前期战死的总计一万三千人之外,眼下病死了一万九千余人,病倒了三万人。”
    张平抬头望着眼前这位久经沙场的车骑将军,报告的音调虽然没有抑扬顿挫的起伏,但隐藏其中的恐惧和绝望,却更因为这平静的话语声而显得尤为刺耳“全军还未得病的军士亡经不足三万,而且每天至少有上千人患病。大军如今已经无力再度开拔启程,估计用不了十天,我们就会全部染上这疫症。”
    “该死!难道那些军医到现在都没有想出一点办法吗?”秦岳天恼火地一顿足,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张平,向来炯炯有神的双眼如今已经布满了血丝,那明显肿胀的眼泡让张平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自己的上司已经快被巨大的压力压垮了。
    “不是想不出,而是无法可想。”张平表情凝重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自古以来瘟疫这东西多是发生在天灾**之后,春夏秋三季最多,冬季本该是瘟疫最难爆发的时候,但是这场瘟疫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得病的人又死得很快,几乎一发作,隔日就死,普通的煮水、净衣、食醋的防疫手段如今都不见有效,军医们甚至无法找出任何得病的预兆,又如何防御?”
    “七万大军难道真要在攻城无功而返之后,再全军覆没于此吗”秦岳天绝望地望着张平,他不认为若是此刻自己率领残存的士卒退回郑国边境能够躲过这场天灾,因为郑国的边防军,绝对不会让任何有可能沾染瘟疫的军士进入国境的,葬身异国他乡,埋骨荒野马革裹尸已经是难以规避的结局。
    “不,我们也不算是无功而返”张平苦笑得愈发僵硬“虽然我们打不下柳州城,但是有消息说柳州城也出现了和我们一样的瘟疫。”
    “所以,将军我们也不算是完败,至少也算得上与敌同归于尽”张平的冷笑话在空荡荡的大帐里冷冷地传荡着,却不知这绝密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被百里之外的卫丹听了个真切,连那穷途末路的颓废表情也全数被映在酒杯的方寸之间。
    “人类啊,真是一群有趣的生物呢。”卫丹的脸庞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却从来不曾出现在那冰冷的目光里。
    “沉鹪”一声低弱的呼唤源自卫丹红润的双唇之间,片刻之后卫丹身下的木质楼板突然如同石落水面般诡异地荡漾起一圈圈虚幻的漪涟,慢慢地一只猫儿般大小的动物从漪涟的中心浮现。
    “主人,沉鹪听从您的吩咐。”那如猫儿般的动物半身隐没在地板里,如狐狸般的嘴脸却吐露着人类的语言。
    “去把疫症传开,三日后的日落之时,我要这座城池变为死城。”卫丹轻描淡写地吩咐着,彷佛自己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明白。”
    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卫丹的目光转而望向乌云渐渐聚拢的阴郁天空,久久不曾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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