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仁行,在小长安集只避了数日,当义军控制了城外之时,汇仁行的生意又立刻活跃了起来,因为这次能够击败严尤的大军,汇仁行可以说是立下了大功。
    刘玄、王常、刘寅对汇仁行的事业可谓是支持之极,更是大力嘉奖汇仁行,其自然是风光无限。
    姜万宝更是除小刀六之外最为红火的人,生意场上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不能做宛城之内的生意却是个遗憾。当然,其粮食和私盐生意却可以明目张胆地与义军交易,而此刻他们的生意网络已经建起来了,根本就不必再去烦恼。现在小刀六已经不只是拥有汇仁行了,其产业已扩张到许多行业,而且手下人才济济,主持一方的人物也多,是以做什么事都变得轻松。
    小刀六回到南阳,却开始将许多物资向北方暗中调运,并介绍了林渺在北方的发展情况,这让姜万宝和虎头帮的弟子皆欣喜万分,许多人都愿意去北方,不过小刀六却希望留下一批人帮姜万宝在南方发展。
    南方的生意网络便全由姜万宝主持,而小刀六则去北方再打基础,待扎稳了根,再将南方的资产移去北方。
    事实上,他们生意的发展本就是放眼天下,而不只是局限于某城。因此,在南阳留下姜万宝也是战略上的需要。
    天虎寨的那群秘密强化训练的兵马暂时尚留在天虎寨,也是作为姜万宝巩固南方生意之用,而此刻与绿林军的关系,许多事情都不用发愁。
    惟一的问题,只是刘玄想让天虎寨也加入到绿林军中,想要拒绝都有些难,于是刑风只好将天虎寨的寨众分散到各地,协助做生意,也好堵绿林军之口。如果天虎寨只想经商,绿林军自不好强逼其加入。人各有志,只要天虎寨不拖他们的后腿就行了。
    “前面是郑口镇,天色将晚,不若我们先到镇上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许平生提议道。
    “一切就由长老安排吧!”林渺点了点头道。他们已离开枭城近两日了,倒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一路平静,倒是见到了许多难民,各地战乱不止,百姓皆跟着遭殃。
    巨鹿的马适求与高湖军也是素有不睦,常会大动干戈,是以清河巨鹿的百姓多往邯郸和信都之地跑,这也是路上见到这许多难民的原因。
    郑口镇,乃是赵、齐交界之处,临德和武城,距高湖军和重连军活动之处也不太远,是以,镇上居民并不多,但商旅却是极多。
    郑口镇,土地虽然肥沃,平坦一片,无险可守,是以非兵家重镇,但却易遭流匪贼寇洗劫。镇中之人极好武风,加之赵齐之地民风豪爽,这使得郑口镇也是三教九流汇集,帮派众多。
    当然,这些帮会只是小小的带有地方保护色彩的组织,以联合抗击流匪贼寇之用,并不能与高湖、重连这等义军相比,不过这镇上居民极复杂,民情也复杂,因四临皆有强大的势力存在,这镇上的三教九流又难免与那些大势力挂钩,以图不受欺辱。
    便是在这种派系混杂的镇子之中,各种交易也极为盛行。因为这里是数股势力的中心,如德州和武城这样的地方,因仍受到朝廷限制,不能放开手脚,但如郑口镇这样的所在却是谁也管不了的地方,相互交易,直接而无顾虑。是以,人们乐得在此作中转,而无须担心对方耍什么诡计。
    林渺一群人自然引起了镇上人的注意,只看这一队人坐下的骏马,便知其来头不小,是以镇上的酒楼客栈都盯好了这块香馍馍。
    “客爷,你里面请!”店小二也是势利之人,见这群人的气派,便不敢怠慢。
    “有多少间客房?我全包了!”许平生冷然道。
    店小二吃了一惊,问道:“大爷你要包下所有的客房?”
    “别啰嗦,先去给我们准备三桌酒菜!”许平生沉声道,微有些不耐烦。
    店小二哪敢自讨没趣?这一行二十余人,人人气势逼人,瞎子也知不好惹,忙应声退了下去。
    掌柜哪里还敢闲着?亲自打点一切。
    “这是预付的订金,这里的每一间客房我都包了,听好,不许再有外人住在里面!”许平生掏出一锭黄金沉声道。
    掌柜也吃了一惊,一锭金子的订金确不是个小数目,他哪里敢说不?不看金子面子上,也不能得罪这些人呀,谁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是,是,小人这就去给大爷准备!”掌柜唯唯诺诺地道。
    “记住,好好照看我们的马匹,以最上好的草料喂它们!”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掌柜应声而退。
    林渺诸人坐定,立刻又有人推门而入,高呼:“小二,给我们备一桌酒菜!”说话间几人悠然坐在离林渺不远处的一桌坐下,目光斜瞟了瞟迟昭平。
    “这几人沿途跟了我们一天!”林渺拿着筷子轻轻地敲了敲,小声道。
    迟昭平不由得微微讶然地打量了那坐定的六人,果见皆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望了望林渺,讶问道:“阿渺是怎么知道的?”
    “感觉,在信都之时,好像曾错肩而过!”林渺低声道,眉目之间却泛起了一丝冷笑。
    迟昭平也冷然一笑,鲁青却道:“让属下去试试他们的来历!”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使出什么花招来!”林渺伸手阻止道。
    “客爷,你要的酒菜,这是本店最有名的红鲤跃龙门和翡翠金丝鸡;这酒乃是敝店所酿二十载陈年老酒,还有菜慢慢上来,请诸位慢用!”掌柜一边含笑介绍一边将酒菜摆好。
    “好不好,吃过才知道!”铁头不耐烦地道。
    “是,是,吃过才知道,那请大爷先品尝吧!”掌柜赔笑道。
    “你去忙吧,记得快些把菜送上来就是。”林渺挥了挥手道。
    另两桌的黄河帮弟子此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坛,这一路急赶,确也有些累了,而且此时虽是初春,但却寒意未减,一路的风霜,自然要借酒暖身,而且听说这酒是埋了二十载的陈年老酒,对于北方好酒之人来说,其本身就是一种诱惑力。
    “好酒,果然好酒”黄河帮的弟子张口便饮,不由得赞道。
    铁头也掀开泥封,开坛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酒香,不由得赞道:“好酒!”
    林渺也是好酒之人,铁头自然先给他斟上一碗,这才给傍他而坐的迟昭平斟酒,随后是鬼医铁静。
    林渺也受不住诱惑,先品了一口,不由得赞道:“果然是好酒,不过”
    “酒有毒!”鬼医也轻呷了一口,蓦地伸手夺下迟昭平手中的酒碗,低喝道。
    “啊”鬼医这一呼,顿时将所有人都惊住了,尤其是那些喝了酒的黄河帮众。
    许平生和鲁青的手停在空中,那杯酒也便顿在虚空。
    “你喝进去了?”迟昭平吃惊地望着林渺。
    铁头长身而起,直扑向屋内的厨房。
    黄河帮众只在片刻之间便皆软倒于地,口吐白沫。
    “快给他们服了!”鬼医迅速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鲁青,又道:“一人两颗!”
    “哈哈,迟昭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临桌的六人突地起身,掀翻桌子,身形迅速向店外掠去。
    “想走?”林渺冷哼一声,手掌轻拍桌面,三双筷子如利箭般弹射而出。
    “噗噗”六只筷子穿透那被掀起的桌子,准确无比地钉入六人的膝内。
    那六人本欲破门而出,但感脚下一麻,顿时软倒在地,竟无法动弹。
    许平生袍袖一拂,那飞撞而来的桌子顿在空中,却骇然发现桌面之上整整齐齐地列着六个深圆的小孔,显然是那六只筷子的杰作。
    林渺端起桌上酒杯仰脖又大灌一口,这才在迟昭平和许平生骇然之中立身而起,大步逼向那倒地的六人。
    “哚哚”铁头刚冲出后门,便迎面狂射来一簇劲箭,吓得他又倒退而回。
    “主公,外面有很多伏兵!”铁头恼道。
    迟昭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来到窗边,轻轻地推开窗子,果见院外和街道之上都是人,强弩硬弓都指向酒楼之内。
    “是高湖军的人!”迟昭平吃了一惊道。
    “高湖军的人?”林渺眸子里闪过一缕寒光逼视着那在地上呻吟的六人,冷冷地问道:“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杀了我们吧,反正你们也活不了!”一人顽固地道。
    “杀你?很好,那我就杀你吧!”林渺一脚踏下,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踏断了脖子,另外五人全都怔住了。
    “饶了我们吧,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
    “这酒楼是不是你们高湖军的?”林渺冷冷地问道。
    “是,是,掌柜是我们龙头的亲戚。”一人受不了林渺那锋锐目光的逼视,忙答道。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林渺充满杀机地问道。
    “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不想死就快说!”林渺脚下一动,踩上那人胸膛,沉声道。
    “三百,不,不,五百人!”
    “到底是三百还是五百?”林渺脚下一用力,那人胸前肋骨顿时发出一阵异响。
    “是五百人,别杀我!”那人惨呼。“你很不老实,明明是八百人,为什么要分开来说?”林渺冷哼道。
    “饶命,饶命,是啊,是八百人,我是说这里只有五百人!”
    “那另外三百人呢?”林渺再次喝问道。
    “那三百人伏在镇外,以防你们逃出重围。”
    许平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高湖竟调出八百人来截杀他们,也可看出高湖对他们的重视,及势在必得之心,先在酒中下毒,再出大军,此计不可谓不毒。
    “我们该怎么办?”鲁青望着那一地中毒的黄河帮高手,有些微急地问道。
    “他们服了我的解毒丹,暂时不会有事,但此毒在酒中泡了二十载之久,却不是一时可以调理好的,虽然他们性命无忧,却也无战斗力,只怕”鬼医有些担忧地道。
    店中的另外几位客人已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也意识到所遇何事了。
    “让我出去杀他个落花流水。”铁头擎出大铁桨,有些不耐烦地道。
    “高湖军中也有高手,先不要太急,让我们看看情况再说。咱们先把厨房中烧好的菜全部端上来,在这里好好吃一顿再说,天黑了,该是他们急而不是我们急!”林渺淡然道。
    “主公说的极是!”鲁青喜道。
    “你们立刻去把后门堵上,不要让他们从后门进来了!”林渺吸了口气道。
    鲁青迅速领命而去,他的身法极快,对于那些射来的流矢并不怎么在意。
    “若他们敢来,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天机弩的威力好了!”
    铁头这才想起自己身边带了几张威力无比的天机弩,对方不过五百人而已,己方又全是高手,谅对方不能拿自己怎样。
    “迟昭平,识相的,便出来束手就缚!否则,我们放火烧死你们!”店外传来一阵高呼。“铁先生,许长老,快换衣服!”林渺扒下那六名高湖军探子的衣服。
    许平生微愕,但林渺既然有此吩咐,自然照办。
    林渺迅速掏出工具,很快将自己化妆成那六人中的其中一人,这才迅速又为鬼医铁静化妆。
    林渺并没太仔细描画,只是稍描个大概,是以很轻松地将许平生与鬼医改头换面,倒有六分像那六名高湖军探子之一。
    “那就只好对不起你们了!”林渺顺手捏死五人,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呼道:“是我,别放箭,迟昭平已经中毒了!”
    林渺呼完这才小心翼翼地开门。
    外面的高湖战士一见,果然是自己人打扮,也有几人认出林渺的样子,喊道:“辛相,你没说谎?”
    “自然没说谎,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渺装作一脸无辜地道。
    “真是的,你们还不相信我们兄弟吗?”鬼医也插口道。
    外面的伏兵见又是自己人,顿时心中暗松了口气,林渺却大步行出酒楼,向高湖军问道:“龙头亲自来了吗?”
    “哼,凭这黄毛丫头,还用得着劳动龙头?”一名高湖军的小头目道。
    “那倒也是!你们进去收拾残局吧,我的任务完成了!”林渺行入那距酒楼大门三丈许的高湖义军中,邪邪地笑了笑道。
    “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要不是你探到这臭婆娘的行踪,我们又怎能这么容易得手?回去后,龙头定不会亏待你!”那小头目拍拍林渺的肩头道。
    林渺肩头一缩,反掌斩出。
    那小头目冷哼一声,在拍向林渺肩头的那一掌落空之时,已疾退三步,喝道:“拿下!”
    “想不到高湖军中还有这样的高手!”林渺冷笑间,滑步已斜撞入侧面扑来的两名高湖战士的怀中。
    “砰砰”那两人如两块巨石般横撞而出,带起两股血雾。
    “呀哗”那两人的躯体带着林渺的气劲竟然撞倒了一堆人。
    “锵”林渺的刀化成一抹亮丽的异彩,乍放间,身子已化成了一抹云彩般斜斜地挤入人堆。
    “呀”高湖军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抗拒龙腾刀的神锋,刃折人亡,如斩瓜切菜般狂滚而出。
    鬼医和许平生哪会再犹豫?如入羊群的猛虎,见人就杀,但却迅速被高湖军中的高手缠住。
    高湖军此次显然有备而来,在战士之中夹有许多好手,但能挡住林渺这三大高手者却没有。
    “嗖”酒楼之中窗门大开,数十支怒箭以洞金穿石之威射出。
    “呀”高湖军基本上已经成了靶子,那些执盾的战士也无法保护自己,箭矢居然破盾而入,直透入体内,而且劲箭的冲击力之强,带得那些人连人带盾飞跌而出,那些未执盾之人则更是没半点生机,利箭不仅穿透其体,更破入其身后之人的体内。
    这帮高湖战士皆吓得纷纷走避,找寻可以掩护的地方,他们确实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劲箭,而街道之上并无太多的掩护,只好都跳到街对面的屋内。
    前门的两百余人迅速走空,只剩下那些缠斗林渺和鬼医之人,地上却有七八十具尸体。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才发现这群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事实上,高湖这次的安排,根本就不是欲让这数百人与迟昭平硬拼的,而是要这些人将中毒的迟昭平活捉,平安送回高湖军中。但遗憾的却是,仍有这几人并未中毒,而且这几人武功更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可怕。
    林渺的可怕并只是他的武功,更是其削铁如泥的刀,几无可与之相匹的兵刃,一击则断。是以,他的身上几乎全沾满了血腥,那些高湖军见到他则纷纷走避。
    迟昭平也破窗杀出,四大高手,有如斩瓜切菜般,高湖军中之人,几乎全无抗拒之力,这区区数百人根本就不够打。
    事实上,高湖军经受两轮冲击之后,已经斗志大丧,哪有心情再战?
    “撤!”那小头目似乎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人多,并不能真个解决什么,在这几大高手面前,人多反而成了累赘。不过,林渺或多或少也受了一些伤,那钩、枪、戟、剑,样样都有,而且这些人一起攻来,林渺动作虽快,却也无法完全照看住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是以,他身上也多出了几道并无大碍的伤口。
    战局很快便结束了,惟大街之上遍横着狼藉不堪的尸体,地面之上有若血洗一般,羽箭更是洒得满地都是,让人触目惊心。大街附近的人在这群高湖军一来之时,便已极知趣地避得远远的。
    在这种战乱纷起的年代,对于血腥,人们已经见得多了,早已麻木,不过对于热闹,仍有人喜欢看。
    铁头与鲁青冲入后院大杀一气,但却被陷入了重围之中。他们虽也有万夫莫挡之勇,却只有两人,被高湖军中的好手缠住了根本就脱不开身。不过,所幸铁头铜皮铁骨,普通刀剑根本就无法伤其皮肉。鲁青则身形小巧灵动,在人堆之中四处窜走,虽然不会被那几名好手缠住,但却也没有太大的作为,直到林渺诸人赶来,才迅速将这群高湖军杀退,更宰掉其中几名高手。
    交战并不是太激烈,倒是有些残酷,这之中本就有些失衡的地方,双方所存在人数与实力并不成比例。
    “高湖不会善罢甘休的!”许平生一边包扎自己的伤口,一边道。
    “与他们的较量总会开始的,我们截了他们那么多的物资,他们自然极欲除掉我这颗眼中钉,否则他们只会寝食难安!”迟昭平满不在乎地道。
    “这里到平原还有一天的路程,除非高湖亲自来,否则,就凭这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足为患。依我看,高湖军之所以抓昭平,是因为他现在正与马适求战得不可开交,怕昭平自背后拖其后腿,是以才会想先下手为强,先稳住黄河帮,这才派人在此下毒!”林渺淡淡地道。
    “如果这次不是铁先生,只怕真的着了这狗贼的道!”迟昭平有些心悸地道。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活该高湖倒霉!”鲁青插口道。
    “这毒确实让人防不胜防,其无色无味,因在酒中泡了二十载,其性更缓,其味也化酒味,若非老夫遍用百毒,早对任何毒物有特殊的感应,只怕也无法知道这酒中有毒!”鬼医吸了口气道。
    “我看,我们还是连夜赶路吧,否则只怕会再生变故!”许平生想了想道。
    “可是这些兄弟的毒性未去,岂能丢下他们?”迟昭平指了指地上诸人。
    “这个倒不用担心,可以将他们先寄于郑口镇,留下一人来照看他们。高湖军在乎的是昭平而不是这些人,知道昭平离此而去,自然不会再在此镇上搜寻,他们也是安全的。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群中了毒的人没死,又怎会在意呢?待他们毒性去了之后,再让他们自己返回平原,这不就行了?”林渺淡然道。
    “可是这镇上可能已经布满了高湖军的眼线,自然会暴露这些人的行踪!”迟昭平仍有点不放心。
    “这个放心!”林渺向鲁青道:“立刻去镇上找两名可靠的大夫与一帮拆房子搬家之人,还要选好一处安全之所!”
    “呆会儿我们便让人把这酒楼里的家当全部搬走,然后一把火烧掉,而他们也可夹在箱柜之中搬走,那就只好为这恶毒的酒家省点东西了,一切账待下次一起与他算。至于这些东西搬到它处后,就可再及时转移柜中之人,若高湖军再要这些东西,也让他要去!”林渺解释道。
    “还是城主急智,此法也是惟一可行之法了!”许平生赞道。他也知道,这些人若一起走的话,只会拖了后腿,高湖军在镇外尚伏有大批人马,虽不知是否属实,但总不能因这些人而拿迟昭平的安危作赌注。到时候照顾不了这些人,反而真的害了他们,还引得迟昭平暴露行踪,人多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是以他赞同林渺的观点。
    迟昭平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虽林渺的方式仍失稳妥,却非不可行之策,她惟有点头同意了,只要她回到了平原,便再去找高湖算账。
    “什么人?”夺命书生以极速掠出房间,月光下,却见一蒙面人静立于窗外的杏树之下,不由得低喝。
    “朋友,既然来了何用藏头露尾?”夺命书生只觉得那透过蒙面巾的眸子亮得让人有点心寒,不由道。
    “不是你的朋友!”那蒙面人冷冷地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夺命书生身子轻晃,自袖间弹出一柄玉骨折扇。
    “叮”蒙面人一旋,当腰扭过半圈之际,腰间的剑自鞘中蹦出两尺,刚好横截住刺来的玉骨折扇。
    夺命书生微惊变招,可他才变招,那柄尚未出鞘的剑已连鞘一起捅入他的扇招之中,风雷隐隐,剑意滔滔。
    夺命书生大骇,疾速暴退,这蒙面人的剑招之快、之怪,确让他吃惊。
    夺命书生退,但那连鞘之剑却如影随形,不疾不离,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迹,玄奇之极。
    夺命书生一连转换了七十余种身法,却没有一种能摆脱连鞘剑的追袭。
    “铮”蓦地虚空横掠出一支铁笔。
    蒙面人的连鞘剑在空中弹了一弹,斜挑而出,如一柄开锋之刀,杀意如潮横截向横空杀出的妙笔生花柴鹏举。
    “铮铮铮”蒙面人振臂间,竟击出了七十八剑之多,剑依然是连鞘而动。
    柴鹏举挡了七十八剑,却被逼退至墙角。
    “好个妙笔生花,看我这一剑!”蒙面人冷哼了一声,剑鞘内缩,斜划半圆,如长鲸吸水般颤出无数点小花,在月光之下,泛起一层银色的漩涡。
    柴鹏举骇然,他只感到全身的气劲似乎一刹那之间被吸干,一切都是空荡荡的,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地袒露在对方的剑下。
    “天下间还有如此奇招,真是让药罐子开眼界了!”一声低笑。
    蒙面人的剑未出,一道身影已闪入其中,一奇形的锤状物倒撞向蒙面人的前胸。
    蒙面人的剑微斜,那锤状物顿时方向尽失,撞向剑鞘。
    “当”蒙面人轻震,袖微拂,扫出一股沛然气劲。
    那自称药罐子的老头微退一小步,伸手倒抓住反弹而回的锤状物,也同时出拳。
    “轰”两股气劲在虚空中相交,蒙面人疾退三步,药罐子却反撞上了柴鹏举的身上。
    蒙面人身形微顿之际,夺命书生的玉骨折扇已疾点而至,但夺命书生却点空了,蒙面人如风影般倒旋至夺命书生之后。
    蒙面人没有再出手,只是拄着连鞘剑静立于杏树之下,森然冷漠,却带着无法抹杀的霸气。
    小院之中风声骤起,数道人影飘落其中,火光顿亮,但蒙面人却好整以暇地悠然而立。
    夺命书生与妙笔生花诸人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蒙面人的武功确实出乎他们意料,而且,刚才连剑都不曾出,只是以剑鞘对敌,如果此人要伤夺命书生,并不是一件难事,但他却中途住手了。
    “不知施主深夜驾临所为何事?”一声道号响过,松鹤道长排开众人而出,平静地道。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只是想试试诸位是否有击杀那人魔的能力!”说完,蒙面人却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什么人魔?”众人皆精神一整,急问道。
    “便是那半人半魔的怪物,你们不是一直在追查这怪物的下落吗?”蒙面人冷然道。
    “施主知道他的下落?”松鹤大喜问道。
    蒙面人吸了口气道:“便是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用处,以你们的武功,仍然不可能对付得了他!”
    “朋友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了吧?”药罐子有些恼道,刚才他在蒙面人手中输了一招,以他的身分和在正道中的地位,被这许多人看到了,确实有些难看,是以他立刻提出反驳。
    “这位想必是崆峒松鹤道长了,道长追踪了这人魔如此久,应该知道我所说不假,要想杀这人魔,除非你们之中有三位如松鹤道长这样的高手,再加上你们这些人或许还有可能!”蒙面人转向松鹤直言不讳地道。
    蒙面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听了都不服气,便是以松鹤的修为,也起了一丝不忿之念,道:“施主此话只怕言过其实,我与那人魔并非未曾交过手!”
    “这样的话,那更不用我解释了,相信道长应该知道,如果此人想不战而走,天下间只怕是没有人能够留得住他,不是吗?”蒙面人淡然反问道。
    松鹤顿时哑口无言,蒙面人说的确实没错,如果这人魔想不战而走,天下间确实没有人能够真的将之留住,这是肯定的,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满天下追了月余,却仍未有任何结果的原因。
    这些人此刻也明白蒙面人话中的意思,如果只是与这人魔一战,或许力量还可以,但是如果要杀此人却是一件极难之事,他们这一路追寻了数千里,却总是赶在这人魔的尾后,仍无法阻止这人魔四处杀人。不过,这几天似乎并没有这人魔的踪迹一般,在茫无头绪之中,他们也庆幸这人魔没乱杀无辜,也觉得有些丧气,这些日子的追踪全都白费了。
    “敢问施主可知这人魔的下落?”松鹤转了口气,极为客气地道。他刚才见过这蒙面人奇诡的剑法,便是他也不识来路,知道此人武功绝非庸俗,刚才以一人之力敌三位江湖成名高手,却游刃有余,足见此人来头不小,只是为何要蒙面而行,却是他不能猜到的。不过,对方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理由,他也不想逼人太甚。
    “我确实知道他的下落,还知道此人日魔夜人。白天会魔性大发,晚上却能恢复本性,而且,他还在寻找一个人!”蒙面人悠然道。
    “寻找一个人?”松鹤讶然问道。
    群豪也为之动容,这蒙面人所说的确实有些骇人听闻,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人魔的秘密,却没料到会是日魔夜人。
    “他在寻找什么人?”柴鹏举不由得问道。
    “天魔门的门主!也便是当年与刘正秘密约战于泰山绝巅之人!”蒙面人悠然道。
    “什么?”包括松鹤在内的所有白道高手皆失声惊呼。“施主怎知天魔门门主就是当年与刘正秘密约战于泰山绝巅之人呢?”松鹤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地问道。
    “这事怎么又扯上了天魔门?”群豪顿时小声地议论起来,显然他们都听说过天魔门的存在,甚至有些人知道天魔门的厉害。
    “朋友说的便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天魔门吗?”崔叫化子不由得问道。
    “不错,天下间,天魔门只有一个,但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天魔门的门主是谁,而那人魔便是极少知道天魔门主的人之一!”蒙面人淡然道。
    “那施主是知道人魔身分的人了,不知这人魔究竟是什么人?”药罐子不由得问道。
    “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如果你们幸运的话,或可以自己查出此人的来历!”蒙面人淡漠地道。
    “这人魔定是二十年前泰山之战绝迹江湖的武林皇帝刘正,所以他才会要再去找当年的对手一决高下!”松鹤肯定地道。
    蒙面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反问道:“如果他是昔日武林皇帝,你们是不是害怕了?”
    “哼,即使是昔日的武林皇帝,如此乱杀无辜,也是我们正道所不容,又有何惧之有?”松鹤义正严辞地道。
    “很好,道长果然是我们正道的代表,我可以告诉诸位,此人此刻正在南一百里的赤练峰幽泉洞中,如果你们想找他,便在白天前去,因为白天他皆将自己锁于石壁之上,以防自己魔性发作去杀人。晚上则有人为他打开锁链,你们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蒙面人诡秘地笑了笑道。
    “他将自己锁在石壁之内?”众人不由得皆大愕反问道。
    “不错,这只是白天,晚上,他则四处探查天魔门的消息!”
    “如此说来,他并无意为祸天下,既有心将自己锁于石壁之内,我们若仍杀他”
    “道长,我们怎可有妇人之仁?对这样的人魔,说不定哪天,那铁链根本就锁不住,其为祸江湖,只怕我们根本就制止不了,往后想要找他也变得极为渺茫了!”
    “是啊,如果不杀此魔,我们这一个多月来的奔波岂不是白费了?我们又如何向武林同道交代呢?是以,还请道长定夺!”
    松鹤顿时也眉头大皱,确实是让他有些为难,如果说这人真是当年武林皇帝刘正,此刻变得这般模样,实在可惜,也是正道最大的损失,而且此刻他已经锁住自己,不让自己乱杀无辜,可见其心性仍未泯灭,如果真杀死了他,只怕天魔门的门主将会无人能制。近年来天魔门行事诡秘,但却为祸武林,他一直都没能查出什么,如果让这人魔去对付天魔门也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现在若不除此人,他也很难向江湖同道交代。
    “好了,我的任务已完成了,也该走了,剩下的由你们决定吧!”蒙面人淡漠地道。
    “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松鹤突地问道。
    “山野粗人,不足挂齿!”蒙面人说完,如冲天之鹤破霄而起,瞬间没入夜空,惟留下院中众正道高手呆立于夜色之中。
    林渺诸人趁夜色赶出郑口镇,只有这几人,高湖军即使有千军万马也难以在夜色之中拦截住他们,何况,高湖军根本就抽不出这许多的人力来对付迟昭平。
    当然,这次,高湖只是算漏了林渺和鬼医的存在,如果不是这两人的存在,迟昭平确实便会栽在郑口镇上。但这两人却助迟昭平转危为安了,这是高湖始料不及的。
    郑中镇距平原并不远,若连夜赶路,第二天上午便可抵达平原郡境内,那里便是黄河帮的地盘,只要到了那里,高湖自是无法可想。
    林渺本不欲取道平原,但却无法让迟昭平放心,他也知道,这一次很有可能是生离死别。是以,他也不太想让迟昭平失望,这才取道平原,再自平原乘船至东郡,或是直接走陆路,先回南阳,再自水路至云梦泽。
    当然,如果自信都走官道,要经邯郸,走王郎的地盘,一切都会不太方便,王郎此刻正想对付他,而且迟昭平也担心他会在邯郸惹事,而任光也赞同走平原,就这样,他就一路送迟昭平回平原了。
    林渺明白任光的心意,在感情之上,白玉兰的事几乎让林渺颓丧。是以,任光才想以枭城转移林渺的注意力,更激起林渺的斗志,以枭城之事使林渺受伤的心得到调节,甚至淡忘白玉兰的事,这番好意,林渺乃是聪明人,又怎会不知呢?是以,他也不好违拗任光的意思,取道平原。
    而拥有这样好的兄弟朋友,他也没有理由不好好地活下去,不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更暗自发誓,不辜负这些人的期望。是以,哪怕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他也绝不会放弃和绝望。
    林渺一路赶到平原,倒也颇累,在平原休歇了一日,只是这一路上,他始终有个不太好的预感,那便是似乎有人在跟踪他。可是,却无法找到这个人的所在,便是到了平原,这种感觉依然存在,那种感觉像是阴魂不散般附于心头,挥之不去。
    这让林渺惊讶,他不明白是什么人跟踪他,而且跟得如此紧,他都无法发现对方的行迹,甚至是连一点痕迹也找不到,那这个人的功夫确实骇人。
    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些日子来,他的灵觉异常灵敏,若真正遇到危险之时,他都似乎可以先知一步。是以,他知道自己有这挥之不去的感觉并不是偶然,也不会是一种错觉。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是针对迟昭平的还是针对他的。不过,这已经不太重要,在平原,迟昭平不会有事,而他也仅一个月可活,生与死,他已经完全抛于脑后,他只是想尽力。
    走水路行速缓,还要到东郡或洛阳,是以林渺并不想走水路,倒是可以取官道,走东平郡,经鲁国到彭城,再自彭城赶向宛城就要方便多了,或是直接到寿春,再至江夏,自江夏入云梦泽,也是一个选择,这样便可以缩短行程了,但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用。
    赤练峰,如一剑插天,险拔苍奇,让群峰跪伏其下,可遍览诸峰众岭。
    “这座山峰这么大,幽泉洞如何找呀?”崔叫化子有些怨道。他们都在赤练峰上转了半天,可是却并没有找到什么幽泉洞之类的东西。
    “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故意骗我们,害我们来这里瞎晃悠?”药罐子有些怀疑地道。
    “我看不会,那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耍我们,以其武功与对此事的了解,其来历定不小,他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耍我们之上呢?这对他们并没有好处!”东岳门门主岳宏肯定地道。
    “岳掌门话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他是天魔门中人,天魔门一向行事乖张,又与我们正道结下了许多梁子,他们借机戏弄我们一回也不是说不过去呀?”鲁南大侠张宽反驳道。
    “我看此人不像是魔门中人,如果是天魔之人,又怎会告诉我们这怪物要找的人是天魔门主呢?还告诉我们当年泰山绝顶秘战之人就是天魔门主,这不合常理!”妙笔生花道。
    “柴大侠所说极是,贫道也这么认为,这人一定与这怪物有关系,否则也不会知晓这么多外人根本就无法知道的内情,我们跟了这怪物这么久,都不曾清楚这怪物日魔夜人!但据观察,这神秘人所说的这怪物日魔夜人的可能性极大,而这几日又为什么没有这怪物的消息呢?这之中可能多少与此人所说的有些关系。”松鹤肯定地道。
    “那我们还是找个猎户来问一下吧。”夺命书生想了想道。
    “这荒山野岭的,想找家猎户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呀!”鲁南大侠张宽无奈地道。
    “哎,那坡上有个樵夫!”药罐子突地眼睛一亮,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缓坡之上,喜道。
    “柴大侠,岳门主,你们去问问。”松鹤吩咐道。
    “让我去把那樵夫唤来就是。”夺命书生有些不耐地道。
    “那就有劳柳大侠了!”
    不半晌,柳生便把樵夫拉了过来。
    樵夫年有四旬左右,浓眉大眼,却是一脸愁苦之色,一双略显干瘦的手皱得跟树皮一般,高高的身材却显得有些猥琐,以一种略带恐惧的眼神望着众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樵人舌头有些打结地问道,显然是被这数十名气势逼人的武林人物给镇住了。
    “兄弟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路而已。”岳宏温和地道。
    樵夫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众人几眼,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只是问问路?”
    “只要你告诉我幽泉洞在什么地方,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柴鹏举出手极豪阔。
    樵夫脸色一变,似乎有点恐惧,吓得倒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我,我,我不知道!”
    “不用怕,我们只是问问路。”
    “你找别人问吧,我不知道!”樵夫依然倒退,打断松鹤道长的话道。
    “你嫌金子少吗?再加一锭如何?”柴鹏举见那樵夫虽然在后退,但目光却始终不离他手中的那锭金子,不由得笑道。
    樵夫脸色再变,伸出干渴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又扭头四处望了望,口气变了些道:“告诉你们可以,但是我不能带你们去的,你们也不能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柴鹏举淡然问道。
    “我拿了你们的金子,本应该带你们去的,可我不想死,我还要带我娘快点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过好日子,要是你们不答应,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那樵夫无可奈何地道。
    “有我们保护你,谁又能伤害你?”夺命书生安慰道。
    “你们保得了一时,却保不了一世,我可不想丢下我娘没人管!”
    “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那好吧,你告诉我们幽泉洞在哪里就行了。”鲁南大侠道。
    本来众人有意逼这樵夫带路,但见此人是个孝子,也不想太过为难他,是以柴鹏举点头道:“好吧,你只要说出幽泉洞的具体方位,这金子就是你的。”
    “谢谢大爷!”樵夫忙接过金子,比划着道:“你们只要再向山顶走两里,沿左边岔道一直走,然后便有一条宽道,一条小径,顺小径前走,是一片荆棘林,穿过荆棘林便有一个大水潭,只要顺水潭而上五十丈,就是幽泉洞的所在。洞中常有水流出,很阴暗,但里面却另有天地,我也是偶然才发现。但现在里面有怪物,我劝各位还是不要去为妙。”
    “哦,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众人皆听得很明白,樵夫说得倒也清楚。
    “谢谢各位大爷,谢谢各位大爷。”樵夫满面欢喜地接过金子,扛起扁担绳索赶忙走了。
    “奇怪,这片荆棘林怎么像走不到头一般?”走了半天,夺命书生很是光火地道。
    “这片荆棘林乃是以奇门遁甲所设,我们中了那樵夫的计了!”东岳门主岳宏吸了口气,苦笑道。
    “这荆棘阵我看是近日所设,应该连樵夫也不知道。”华山隐者看了看道。
    “那就是,幽泉洞真的在这荆棘林那头了,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布下奇门阵法?”柴鹏举想了想道。
    “嗯,应该是这样,幽泉洞定在这附近。”华山隐者也点头道。
    “居士对奇门遁甲有所研究,快想想办法让我们快点出去,如果等到天黑了,只怕便找不到那人魔了!”药罐子催道。
    华山隐者叹了口气道:“这布阵之人在奇门遁甲上的造诣高出我甚多,目前我虽然看出其阵法的一些迹象,却仍想不出破解之法。”
    “看来,设此阵之人是位高人!”松鹤望了一眼四周,只觉得四面都是荆棘,连远山都无法看清,整个人完全陷入了一种虚渺的世界,仿佛是进入了洪荒原始的热带雨林,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荆棘。
    “我们就把这些鬼荆棘树全部砍倒算了!”鲁南大侠懊恼道。
    “这么多的荆棘只怕我们砍十天半月也砍不完,那时,我们都已经饿死在这里面了。”华山隐者苦笑道。
    “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等死不成?”夺命书生转了半天,也是一肚子火。
    “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会被一个破阵给难倒!”崔叫化子不服气地道。
    “老叫化有什么办法?”岳宏不由得问道。
    “让我的宝蛇试试,如果这附近真有水源的话,它一定可以找到!只要能找到水源,我们就可以走出这破阵了!”崔叫化子吸了口气道。
    “这果然是个好办法,这阵法对人有用,对于蛇却不会有用,我们跟着蛇走就可以了。”华山隐者大喜道。
    “只是现在天气太冷,我这宝蛇不知能支撑多久。”崔叫化子有些心痛地道。
    “大不了它快不行时,再把它暖一暖,让它休息一会儿再放它出去嘛!”柴鹏举道。
    “嗯,这倒还差不多。”说话间崔叫化子已自腰间毛囊中抓出一条碗口粗的大花蛇,并喂下一颗药丸,这才放在地上。
    大花蛇也不停留,迅速在荆棘间蜿蜒而行,众人跟在大花蛇之后疾行,生怕连大花蛇也给走丢了。
    大花蛇果然灵性十足,虽然奔行越来越慢,但不过半晌众人便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成功了!”崔叫化子大喜,忙捉回快要僵硬的宝蛇,又喂了一颗药丸,这才放回毛囊之中。
    “大家小心,前面可能便是幽泉洞了!”松鹤道长提醒众人道。
    “反正他已被锁在石壁之上,我们又何用怕?”夺命书生不屑地道。
    “那蒙面人所说的话,我们也不能尽信,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松鹤道。
    “道长说得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掌柜的,要三间上房,有什么好酒好菜给我们送上来!”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和响亮的拍桌声惊动了林渺。
    这是林渺离开平原的第三天,已到了泰山郡境内,这一路急赶,人马皆疲,是以便在泰山城内休息。而这里已经进了赤眉军活动的范围,但他抬头相望来人时却吓了一跳,进店者竟是在宛城所见的那个西王母门下的空尊者和他的六名弟子。
    林渺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这几个冤家,他并不想招惹空尊者,是以小声提醒道:“吃好了没有?若吃好了,我们走吧!”
    “主公不是要在这里打尖吗?”铁头微讶问道,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林渺这般急着要走。
    “那几人我认识,不想多惹是非!”林渺认真地道。
    鲁青瞟了空尊者一眼,见这几个打扮怪里怪气的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空尊者那几人倒真是一脸凶煞之样,往那方一座,那一方的客人便皆吓得连忙结账而走。
    “掌柜,结账!”鬼医扬声道,他并不想让林渺为难,而且不想惹麻烦也是他内心所想,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并不是好惹的人物。
    “小子,这么快便想开溜吗?你们中原的人都是这么孬吗?”空尊者蓦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也不回头,不屑地讥讽道。
    林渺一怔,这才意识到空尊者事实上便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早已经识出了他的身分,看来自己想避开麻烦也是不可能的了,正欲开口,却听侧角飘出一个幽冷的声音。
    “你这蕃民是在说谁,居然敢在此地小视中原人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林渺不由得扭头讶然望去,却见两个年轻人已愤然而起。
    此二人一身锦衣华服,立如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俊秀无比,但却略带粉脂之味。
    林渺见了,禁不住心中喝彩,心忖:“世上会有这般俊秀的男儿,真不知要迷死多少美人!”
    “好俊的小哥!”鲁青和铁头不由得都低赞。
    空尊者显然也为眼前这两个美少年给怔住了,半晌才邪邪笑道:“本尊者不知天高地厚?念你两个是不懂事的小娃娃,今日便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你这蕃民怕了吗?今天本少爷倒要让你看看中原非是无人!”那高个子美少年大步来到空尊者桌前,一扬脸,傲然逼视着空尊者,似乎根本就没当眼前之人是个人。
    “敢对尊者无礼,真是找死!”空尊者身边的两名秃头弟子一拍桌子,戒刀弹射而出,如一抹残虹般切向两名少年。
    “好狠、好快的刀!”鲁青暗惊道。
    两名少年的脸色微变,他们似乎没有料到这几个怪人出手竟如此之狠,而且连一点先兆也没有。
    “铮”一声轻响,两柄戒刀在空中被两柄剑鞘横里截住,而两柄剑划过两道耀眼的亮彩,反切向执刀的秃头。
    “好剑!剑法也不错!”鬼医赞道。
    “叮叮”“哗”另两柄戒刀突地加入,但与剑锋一触,竟被切断,吓得那两人后仰之下坐坏了椅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轰”空尊者掌势轻拍,身前的桌子飞旋而出,带着风雷之声直撞向那两名少年。
    两少年弹身避过,桌子却撞上店墙,穿墙而过,落在大街之上。
    店内顿时扬起了呛人的灰尘。
    “好霸道的掌劲!”鲁青和铁头也不由得为之咋舌。
    那两美少年也吃惊地飞掠一旁,眉目之间闪过一丝惧意,显然看出眼前这蕃民是他们所惹不起的,两人不由得相对望了一眼,高个子少年低喝:“走!”
    “想走?把剑留下!”空尊者如飞旋的陀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迹,准确地截在两名少年之前。
    “砰砰”空尊者挥出两团气劲,将两人又逼回原地。
    “头陀,你找的人是我,应该冲我来,又何必在此以多欺少,干这种匪类的勾当?难道不觉得这很丢西王母门的脸吗?”
    那两少年咬牙欲拼命之时,林渺的话悠然响起。
    “哼,小子你终于肯开口了吗?本尊者只是觉得,这样好的剑配这样的人,实在有些可惜,是以要给它们找个真正的主人而已!”空尊者悻悻地笑了笑道。
    “真是笑话,那么你们法王有没有觉得应该再去为婆罗门找个新主人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妨去试试!”林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立起身来嘲笑道。
    “找死,居然敢辱我圣尊和法王!”空尊者座下的六名弟子大怒,飞身齐扑向林渺。
    “住手,他是我的!”空尊者高声喝道。
    那六人忙停下动作,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
    “呵呵,你们圣尊和法王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摄摩腾弄得无计可施?你们这群人不办正事,却在这里惹事生非,若是你们圣尊和法王知道,定会把你们逐出西王母门!”林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悠然道。
    空尊者和那六名弟子全都为之色变,惊问道:“你见过摄摩腾?”
    “摄摩腾是谁?”空尊者大怒,哪还不知林渺只是在调侃他?
    “哼,像你们这种不修心、不修性的出家败类,耍你们又怎样?这里是中原,还没轮到你们猖狂!”林渺想到这些人那日追袭怡雪,现在居然又故意找自己的麻烦,心中便有气,是以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空尊者不怒反笑道:“娃娃你知道什么,我们所修的乃是婆罗门秘诀,所看的乃是入世之佛,何用修性修心?我看你颇具慧根,不如也入我西王母门下,我可以推荐你做法王的弟子,保你今生受益无穷!”
    林渺却有点气乐了,反笑道:“是吗?不过,这段时间我总是比较忙,如果有空你再来带我去见你们法王如何?”
    “少啰嗦,要么你束手就擒,要么你引颈自绝!”那六名秃头冷然道。
    “妈的,你们几个光头少在这里胡吹大气,你秃头爷爷在此,也敢如此张狂,对我家主公这般说话?识相的立刻给我滚回你什么鸟门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铁头大为不耐,大步来到林渺身侧,大铁桨向地上一顿,喝叱道。
    “两位小兄弟可以走了,多谢刚才仗义出手!”林渺向那两位美少年一拱手,客气地道。
    那两位美少年有些讶异地打量了林渺一阵子,脸上竟闪出一丝红润。高个子道:“这贼秃刚才辱我中原武林,我自要教训他们,至于我们走与不走,不劳挂怀。”
    林渺讶然,心里有点怪怪的,还有点好笑,这两个美少年竟然也会脸红,腼腆得像个大姑娘。
    “既然两位不愿走,我也不勉强,两位请便!”林渺洒然道。
    “诸位大爷,小店还要做生意呀,请不要在这里打好吗?哟”掌柜的还没说完便已经被一名西王母门弟子踢出好远。
    “一切记在本公子账下,打坏的东西本公子赔,这是两百两银票,够吗?”那锦衣少年信手丢出一张银票,大方地道。
    掌柜一听,顿时又爬了起来,虽然仍捂着肚子,却抓着了那张两百两的银票,似乎一下子什么痛都没了,千恩万谢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够了,这些够了!”说完拿着银子一溜烟地躲开,免得殃及池鱼。
    “公子真是仗义疏财!在下佩服!”林渺赞许道。
    “区区一点银子,何足挂齿?”那美少年露齿一笑,爽然道。
    林渺一怔,只觉得这锦衣公子笑起来极为好看,但目光又迅速落到空尊者的身上,淡漠地问道:“你一直都在跟着我?”
    “不错,本尊者从历城一直跟到这里,便是要报当日宛城之辱,再续我们未完之战!”空尊者毫不否认地道。
    林渺脸色一变,眉头微皱,自语道:“你只是从历城追起,那不对呀!”
    “有什么不对?本尊者从不说谎!”空尊者也神色微变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摇头道:“我没跟你说,也知道你确是自历城跟起,只不过,今日你找上我,只是你太倒霉了!”
    “尊者,何用跟他啰嗦?”空尊者身旁的一名弟子有些急不可奈地道。
    “出招吧!”空尊者袍袖轻拂,抖出双钺,浑身战意浓烈,冷哼道。
    “主公便把他交给我吧!”铁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还是让我来吧!”鬼医扯下一块鸡腿,略带醉意地望着空尊者伸了个懒腰道。
    “呵呵,那就有劳先生了!”林渺笑了笑,随即又向铁头道:“这些都是你的光头孙子,替我好好地教训他们,别让他们不知道咱们中原还有人在!”
    那两锦衣少年听了不由得忍禁不住笑了起来,铁头也大乐,一抬铁桨道:“孙子们,出手吧!”
    “就是这水潭!”张宽皱了皱眉,自语道。
    众人也微有些傻眼,他们正在水潭侧方一处几有二十丈高的绝崖之上,冷风瑟瑟,这方绝崖与水潭完全分开,似乎是有另一条小道抵达潭边,可是他们却找不到那条路在何方。
    “是我们走错了道,想来这个地方应该没错。”柴鹏举望了望水潭蜿蜒而上的小径,显然是有人踏过,那是顺一条溪流而下的小路。
    “都怪这个鸟阵,要不是因为它,定不会走上这条绝道!”药罐子怨道。
    “我们自不可以再往回走,便从这里下去吧。”松鹤道长吸了口气道。
    “让我结条绳子!”岳宏吸了口气道。
    松鹤点了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这水潭所在的峡谷极冷静,冷静得让人心里感到不安。这绝壁之上,不生一根藤蔓,似乎是有人故意清理了一般,这一切的迹象,确实让人相信这里藏有大的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暂时仍不能完全臆断。
    众豪杰割树皮以搓绳,结成一条二十丈的绳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人平日舞刀弄枪,或是舞文弄墨的,但叫他们来搓绳索,都显得粗手笨脚的,所幸这些人功力深厚,搓起绳索来并不费劲,只是眼看天色将晚,他们若再不及时下去,只怕是来不及了,是以人人心急,后悔没在山下买一捆绳子来。
    对于松鹤和少数人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但却没有人愿意单独去面对那人魔。
    “道长,天快黑了,怎么办?”崔叫化子有点急,问道。
    “说不得贫道只好先下去看看了。”松鹤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道长小心!”柴鹏举叮嘱道。
    “我知道!”松鹤道长点了点头,向山谷中望了一眼,随即腾身跃下绝崖,一袭道袍迎风鼓起,如一只滑翔的夜鹰,以一道玄奇而诡异的弧迹若羽般轻落至谷底一棵斜生的古树之上。
    崖上众人不由得皆惊叹不已,但却知道,自己与之相去太远,不得不顺绳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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