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家住在南门外,三进青砖瓦房,黑漆大门,高高的围墙,宽宽的院落,也算是县里的大户了。
    小黑的父亲雷老虎原来在北宋的军队中营生,官拜提辖,是一个有名的虎将。南渡之后,就解甲归田。所以才选了城外的一处宅子,图个田园之乐。后来当地知县见他勇武,就聘为三班都头。他嫉恶如仇,为人正直,又有一身好武艺,所以就成了龙游县叫得响的人物。
    包正随着小黑走进了院子,只见中间是青石板铺成的甬道,左边种植着一些花草蔬菜,右边则十分平整,乃是一个小型练武场。地上摆着一些石锁之类,旁边立着几根木桩,还有一个兵器架子,插着刀枪。一看就是武术传家。
    包正正在观瞧,忽然传来一阵咆哮之声,一只大黄狗迎面扑了过来,凶恶的眼神、血盆样的大口,看起来着实吓人。
    这时,包正怀里的小白忽然跳到地上,脆生生地叫着,向大黄狗迎了上去。几个人见了,都不由心惊:就它那小样,还不够大黄狗一口咬的呢!
    小黑刚要呵斥大黄狗,却见它忽然停了下来,低下硕大的脑袋,在小白的身上闻了起来。小白则大大方方地抬起了一只后腿,让大黄狗在自己肚皮下面闻了闻。然后,又抬起了前爪,立起了身体,也在大黄狗的某个敏感部位嗅了嗅,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昂首挺胸地向练武场那走去了,而大黄狗则扑腾扑腾地跟在后面,像个跟班一样。
    包正仔细观察了一番,笑道:“小黑,原来你们就的黄狗是一只母的,而我的小白则是个小公子!”
    小黑嘴里不满的嘟囔着:“色狗!”
    包正于是得意的仰天大笑起来。不想乐极生悲,忽然遭到了偷袭,一双小手捂住了他的双眼,使他陷入了暂时的黑暗之中。
    包正先是一惊,随后就放下心来。他感到捂着自己眼睛的是一双柔软的小手,自己的后背上贴着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又有两团突起顶在自己的后背上,而且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了自己的鼻子,那是少女特有的香气,脂粉中伴着体香。所以他断定,身后是一个毫无威胁的淘气少女。
    果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小黑哥昨天说的那个包子哥哥吧,你猜猜我是谁?”
    包正苦笑着摇了摇头:“未成年的小女孩最喜欢玩的游戏!可是自己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呢?于是就摇了半天脑袋。
    身后的少女也颇感无趣:“真没劲,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一边数落着,一边松开了小手。
    包正回头观瞧,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面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身粉红的衣裙,前胸稍稍有两团鼓起,刚才顶自己后背的大概就是它们俩了。
    往脸上看,撅着小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显得活泼淘气,脸蛋略略泛出红晕,努力地摆出一副生气模样,反而让人觉得很可爱。
    包正心中暗想:“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挺招人喜爱的。”这时,小黑板起了面孔,呵斥道:“阿紫,你怎么就知道胡闹!”
    包正可有点傻了:“他们是亲兄妹吗?这差别也太大了吧!不会是小黑的爸爸有好几房小妾吧!”
    这时,小白领着大黄狗巡视领地归来,刚要到包正身边抖抖威风,不料,半路上杀出一个小姑娘,一把将小白抱在怀里:“好可爱的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子,小家伙?”
    小黑嘟囔着:“它就小白,是包子新养的宠物。不过,我已经决定明天把它染黑了!”
    阿紫立刻把小白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行!哥哥你就爱欺负小动物,现在我宣布,小白以后就跟着我混了,谁要是敢欺负它,哼!”小谛听开始还在阿紫姑娘的怀里挣扎了几下,以示抗议。后来感觉在这个小佳人的怀抱里很是温暖,同时也很香艳,于是就把小脑瓜往阿紫的臂弯里拱了拱,心安理得的消受起美人恩了。
    包正一看小白的衰样,估计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不由在心里慨叹道:“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啊!”阿紫抱着小白,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小白,咱们进屋吃饭喽,你肯定饿了吧,我都听到你的小肚肚咕咕叫了!”然后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般,蹦进了屋里。
    小黑同化小白的美好愿望落空,也不禁有些失望,给妹妹下了一句评语:“疯丫头!”
    然后又对包正说:“包子,咱们哥俩也进去吧。”于是把包母放到地上,扶着进屋了。
    进了正屋,屋中央放着一张饭桌,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正位上坐着一个威武的老者,相貌和小黑又七分相似,显然就是雷老虎了。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美妇,比老者年轻了许多,那个阿紫则坐在她的身边,模样和美妇相近。
    包正有些明白了,原来小黑随父亲,而阿紫则更像她母亲,看起来,还是一家人哪。
    中年美妇见了包母,热情地过来招呼:“老嫂子,快快请坐。”包母开始还有些怕生,以前穷家小户的,这突然到了富户家中,难免有些畏手畏脚。后来,和小黑的母亲渐渐融洽起来,也就自然多了。
    不一会,饭菜都端了上来,两家人围坐桌前,共进晚餐。小黑和包正这哥俩跑了一天,也着实饿了,就狼吞虎咽起来。包正也吃到了在南宋的第一顿、充满了温馨的家庭气息的家宴。
    阿紫则给小白寻了一个小碗,盛了一些饭菜,搅拌在一起,放到一边,让它单独吃小灶去了。在吃饭的过程中,又选了一些精肉,来回给小白送了几趟,小白也终于又找到当宠物的感觉了。吃饱之后,就跑到阿紫的床上睡觉去了。包正暗暗点头,果然是陷入了温柔乡中,不能自拔了。
    饭后,包母和雷母去厨房收拾碗筷,雷老虎则端着一杯浓茶,对包正说:“听说你今天请来了太上老君的法宝,帮助糊涂官(是他对胡知县的敬称)破了案子,有这么回事吗?”
    包正只好老老实实回道:“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是我自己编的舞蹈。”
    小黑则滔滔不绝地描述起当时的情景来,说得活灵活现,尤其是包正大跳热舞一段,更是绘声绘色,要不是他实在不会,就模仿表演一通了。
    阿紫在旁边双手托腮,听得着迷了,眼光时不时扫了包正几眼,满是崇拜和惊喜。等哥哥说完了,她就拉起包正,非要他现场来一段。
    包正怎么好意思在这些最亲近的人面前装神弄鬼,只好连连摆手。谁知,那个小丫头缠人的劲上来了,贴在包正的身上就不下来了。而雷老虎则乐呵呵地瞧热闹,一点管的意思也没有。
    包正现在的年龄虽然是十七岁,但是里面的灵魂年龄却是接近了30岁,一个血气方刚的壮男,被阿紫这么来回一蹭,险些受不了,起了生理反应。于是赶紧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丫头放在地上,然后随手表演了几下。
    阿紫一见,立刻高兴地直拍巴掌,连连叫好。等包正跳完了,她就凑到包正面前说:“包子哥,你就教教人家好不好?”
    看着都要贴到自己脸上的一张粉面,包正努力平静了一下加速运动的心脏,只好缴械投降,答应下来。看来,自己以后有事做了,怎么遇到这么缠人的小家伙!
    阿紫充分发挥了自己聪明好学的精神,马上就要拉着包正去学习这种古怪的舞蹈,却被雷老虎拦住:“阿紫,我们有正事商量,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去。”
    阿紫眨了眨大眼睛:“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还要瞒着我?我也要听!”
    雷老虎瞪了她一眼,也就不再理会,然后对小黑和包正说:“今天的案子好像不对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连杀两人,好像不和情理,这个糊涂官,恐怕又要草菅人命了!”
    包正暗暗佩服:“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捕头!”于是对雷老虎说:“我今日在大堂上也曾提醒他,可是竟被他推搪过去,看来是不想深究了!”
    雷老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眼力,还有这份公正之心。我们在衙门里混的,有几个是清白的,最难的就是不要泯灭天良。老子当差的时候,也收过银子,也贪赃枉法,但是你们切记,人命关天的时候,坚决不能含糊。小事不影响大节,大节一定要守住啊!”雷母笑道:“你呀,又教孩子学坏了!”
    雷老虎哈哈大笑道:“衙门里的饭不好吃呀,也是在刀尖上过日子,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却暗潮汹涌,一不小心,就要翻船。尤其是在糊涂官这样的官员手下,你要比他们更聪明,更狡猾,更奸诈,才能斗得过他们!”
    小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摸门不着。包正却听得津津有味,体会很深。雷老虎的话,仿佛是一盏引路明灯,使他才没有迷失在陌生的南宋。他也真正的把雷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把雷家的人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雷老虎又道:“正儿,你仵作这个行当,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是个最为低贱的职业,也最让人瞧不起。还得有更好的打算啊,人往高处走,年轻人更该如此!”
    包正不由面上一红,雷母见他尴尬,连忙上来打圆场:“孩子年岁还小,不得一步步慢慢往上干吗,能一步就登天啊!”雷老虎却正色道:“男子汉生于天地之间,就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这点抱负,还算什么男儿?如今山河破碎,锦绣成灰,正儿如果像现在这个样子,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如何养家糊口,更不要说治国平天下了!”
    包正听得额头上汗水淋漓:“自己既然阴差阳错,到南宋做了包正,那就好好做一个包正吧,何必非要做那个已经定型的包拯呢?就用自己的努力,做一个超越包拯的包正吧!做一个真正的自己吧!”这一刻,包正终于为自己今后的人生确立了奋斗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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