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翅脚步不停地抱着冰宿而走,即使明知他的举动不恰当,她却晕眩得无法抗议,就这样一路安静而温驯的任他将她抱回寝宫。
    弋翅将她放到床上,转身去拿葯箱及毛巾。他先替她拭净血迹,在确切检视过伤处,谨慎的上葯、包扎后,看着她紧闭起眼的脸庞,后悔便翻江倒海的袭向他。
    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火山爆发过后的空虚。在内心深处,他相信她绝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罔顾洁操的女人,她连招蜂引蝶都不会,但也许他是被她不予否认、不加解释,又故意拿话激他的不驯态度气疯了,才会失去理智的打了她。
    纵有千万个后悔,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与其追悔不如改过,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所有良心上的凌迟,他不是会向人低头认错的人,但他绝对不会再让相同的情形发生第二次。
    他坐在床边,用葯轻轻揉着她的左颊,喃喃道:“为什么不躲?”
    他知道她一定躲得过,也知道她不会做任何闪避,他在九年前就深切体悟过了,对于他的一切举动,她只会默默接受并且承担下来。
    他语气里的心疼,与其说是在问她,倒不如说是笨拙的用完全不相干的言语在表示抱歉。
    冰宿听到弋翅的问话,睁开了眼却没看他。她静静答道:“我理应受罚。”
    剑眉一敛,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你这是在对我承认你的不忠吗?”
    她沉默以对。
    缓缓吸口气,他知道若再与她说下去,必定又会被激得怒不可遏。今夜,他对她的伤害已经够让他后悔一辈子了。
    他站起身,脱去她的短靴,替她盖好丝被后在她额上印下重重一吻“待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准你离开。”说完他就离去。
    听着沉重的关门声响,冰宿缓缓阖上眼,左手在丝被下轻轻握住受伤的右手。
    她该怎么办?她从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恋慕已经满溢到几近决堤的境地了。被他极度忽视,又看见他与其他女子在一起的画面,竟让她痛心而不自觉地握碎了酒杯!
    这样下去,她该如何度过往后的无数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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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简陶在弋翅走出寝宫后,赶紧从转角处现身,身旁跟着同样放心不下的科摩。
    弋翅冷着脸看了他们一眼,举步而行。
    简陶快步跟上,急切的说:“陛下,您误会冰宿护卫了,我和她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关系。”
    弋翅没有停步的意思。面对弋翅的冷漠,简陶无措得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解释。还好科摩开口了。
    “是啊,黑鹰主子。简陶已经有了心上人,就是约克公爵那个漂亮的女儿,他不可能会与冰宿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科摩放心不下的人不是冰宿,而是简陶和弋翅。
    苞了弋翅这么多年,多少也摸清了点他的性情。他是第一次见到弋翅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弋翅必定极度在乎冰宿,再怎么说,他绝不可能失去理智到一刀砍了冰宿,所以冰宿那方面不用担心。
    但简陶这个傻大个就不同了,虽然要简陶来平息弋翅的怒气无异是火上加油,但要安抚弋翅又非得简陶挺身证实不可。是非分明的弋翅当然也不可能会一刀劈了简陶,但他担心的是,弋翅难保不会一气之下揍简陶一顿,到时有他在,多少也可以挡挡弋翅的怒气。
    听了科摩的话,简陶回头瞪他一眼,气他竟然将他对希莹的感觉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科摩回他一个安抚的手势,又接着说道:“之所以没‘听说’,是因为简陶对希莹小姐的感情只有少数人知道,简陶因为身分的差异不敢对希莹小姐表态;虽然希莹小姐也对简陶有意,却可怜的无法了解简陶对她的感情。”他还故意叹了口大气,要让弋翅听到。
    身为弋翅的左右手,他怎么会不知道弋翅在意的是什么?过去九年间,他们的“情报网”早就摸清了身为冰宿直属侍卫长的简陶的底细,连六年前译武有意将冰宿许配给他的事都一清二楚。
    他们不知道的,是简陶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因此当年的婚事才没有办成,不然弋翅可能早在六年前就须回王宫夺回冰宿了。
    简陶不敢相信科摩居然将他对希莹的感情明明白白的说给弋翅听,他一直回头瞪他,却完全收不到任何效果。
    此时,科摩还对他问了句:“简陶,我说得没错吧?”
    弋翅本来一直维持着一贯的行走速度,在听完科摩的话后,突然凌厉的斜睨了简陶一眼。
    简陶吓了一跳,以为弋翅在怪罪他对希莹的感情,赶紧脱口道:“请陛下放心,我绝对不会不知好歹的对希莹小姐存有非分之想。”
    弋翅又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进到一间起居室中。
    门被重重关上,简陶愣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科摩绽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老神在在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错不错,在我的护驾之下,你总算得以全身而退,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等”简陶回过神正想问清楚情况,科摩却敲也不敲的直接打开门走进房间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弋翅正走到酒柜前拿出酒要喝。
    瞥见科摩笑嘻嘻的模样,弋翅斥了他一句:“有话快说,说完就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科摩又笑了两声。与弋翅一同在矿场奋斗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弋翅早就习惯他的“没大没小”当然在人前他是不可能如此,但在私底下,他有十成的把握弋翅不会介意他显现出村夫莽汉的本性。
    “我只是想告诉您,别让嫉妒冲昏了头,不然到时冰宿被您气跑了可划不来。”
    弋翅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嫉妒?”
    科摩不疾不徐的点了点头“对。嫉妒是所有猜忌的根源,想当年我追我老婆的时候,也是差点被嫉妒活活害死,后来发现那全是我的胡乱想像。我老婆还将过去那些平白无故受我气的事当成把柄,每次一不高兴我做的事,就翻出旧帐对我训诫一番。”
    他摆摆手,接着下结论:“所以啊,嫉妒是百害无一利,凡事都该弄清楚情况后才能有所行动。”他笑了笑“我也是过来人,相信我吧!”
    说完,科摩夸张的对弋翅挥挥手,开门走了出去。
    弋翅放下酒杯,英昂的面孔浮现顿悟的表情,科摩一语道破他这一个月来所有乖戾、别扭,以及不可理喻的原因。
    原来那样的情绪叫作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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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十余天,冰宿都被命令不准踏出弋翅的寝宫一步,直到她肿了半边脸的淤青完全消失、右手上的伤口痊愈后,看守她的“狱卒”科摩,才放她踏出房门。
    而这期间,弋翅不曾出现过。
    谤据科摩的说法,弋翅除了有一堆政事要忙之外,几个将与毕诺瓦建立或继续维持交易关系的国家代表,全都在庆祝活动后留了下来,弋翅必须尽地主之谊接待他们,加上科摩又“奉命看守冰宿”少了左右手的弋翅自然抽不开身来看她。
    冰宿站在长廊的拱窗前仰首望着天空。十多天了,她连弋翅一面都没见到,而他今晨与各国嘉宾出城游猎,不到晚上不会回来。
    她近来睡得极多,总在吃过晚饭后就感到困倦,却每每睡到天明了还无所知觉。之前因为本身的职责,她总是无法放松安睡,被弋翅“囚禁”后,她像平白捡到一个长假,终于得以好好休息。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感觉每个晚上在她睡后,弋翅都会进房将她拥在怀里安睡,在她醒前,他就又离去
    “你就是冰宿吗?”
    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冰宿回过神,看见香霓向她走来,脸上挂着明显的伤心神情。
    她微行礼“请问有什么事?”
    “你是弋翅大哥所爱的人吗?”香霓劈头就问,柳眉纠结在一起。
    冰宿没想到她一出口就问着这么直接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做何回答。
    香霓没等她的回答,迳自说了下去“五哥都跟我说了。他说弋翅大哥早就心有所属,而那个人就是你,我根本不相信,因为前几天他还打了你,不是吗?”
    她吸了吸鼻子,扁着嘴,声音里有浓厚的哭音。“可是五哥又跟我说,弋翅大哥会打你是太喜欢你的缘故,因为那天有其他男人对你毛手毛脚,你又没有拒绝,所以弋翅大哥才会一气之下打了你。
    弋翅大哥这几天虽然一直陪着我们,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放心不下你。五哥说从弋翅大哥竟然会失神发呆这点来看,他是真的很在乎你的。”
    说到这里,她竟然掉下泪来“五哥叫我要放弃弋翅大哥,说弋翅大哥不可能会喜欢我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呀!为什么要我放弃嘛!”
    香霓哭成了泪人儿,冰宿有些无措,少女的眼泪像是一场春天的细雨,带点风、带点云,也带点无言的哀愁
    她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她静静看着她掉泪。
    忽地,她轻轻开口:“能够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那样很好,很好啊”香霓拾起泪眼看了冰宿好一会儿,突然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
    就这样,冰宿被香霓并入知心好友的行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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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由于冰宿一个不经意,让香霓得知她已十来天没见到弋翅,拗不过香霓的撒娇攻势,也或许是她想早一点看见弋翅,虽然明知想要在一大片森林中遇到弋翅他们是不太可能的事,她仍带着香霓一同骑马出城。
    香霓骑在马上,边兴致勃勃的与冰宿说话,当然几乎全都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冰宿的听众角色依然不变。
    香霓的话题一直绕在冰宿与弋翅上头,让冰宿颇感无奈。
    香霓与科摩他们的想法相同,都认为弋翅对她情深意重,她原本想澄清,后来想到卑尔不让香霓与弋翅在一起定有其原因,她不过是卑尔让香霓对弋翅死心的借口,若她否认与弋翅的关系,也许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所以她一概以微笑与不否认回应着。
    “你呢?你爱他吗?”香霓说着说着突然冒出这一句。
    其实早在十几天前,卑尔就已经告诉过她弋翅与冰宿的事,她也早哭过一场了。虽然难过,但她不是一个任性不讲理的女孩,既然弋翅喜欢的是别人,她绝不会不识趣的夹在两个有情人间,做个不讨人喜欢的多余者。
    但从与冰宿讲话到现在,也没听冰宿主动谈起弋翅,不是说恋爱中的人都特别快乐吗?为什么冰宿看起来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想,说不定只有弋翅大哥在喜欢冰宿,冰宿却不喜欢他,那弋翅大哥不是太可怜了吗?所以她必须问清楚。
    见香霓一脸一定要得到答案的神情,冰宿轻轻地开口:“是的,我爱他。”
    第一次诚实地在人前说出她对弋翅的情感,那感觉舒畅得像卸下一层铁甲般地轻松。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反而比我这个刚失恋的人更不快乐的样子?”香霓又问。她是一个藏不住心情与关不住疑惑的人。
    冰宿还想不出该如何回答,香霓就替她回答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很久都没看见弋翅大哥,所以才会啊!”香霓惊叫一声,她座下的马像是突然受到某种惊吓,毫无预警地猛然拔足狂奔起来。
    冰宿见状迅捷的一勒缰绳,赶紧追上香霓。
    “香霓,赶紧拉住缰绳,”她对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香霓喊道。
    香霓惊吓过度,根本没听见冰宿的话,紧抓着马脖子的手劲与扯高嗓子的尖叫声让马儿更加紧张,跑得更急了。
    冰宿又对香霓喊了两次,香霓还是惊惧得听不见她的叫喊。心下一凛,她轻拍了拍马“天云,我要站起来,看你的了。”
    说着,她迅速脱去短靴,像个优雅的舞者自马背上站起,她平举双手,微蹲下身子以保平衡。幸好她们所处的地方是草原,训练有素的天云跑起来既平又稳。
    “很好,天云,现在加快速度,我要到前面那匹马旁边。”冰宿用脚掌按压坐骑,对它示意。
    天云很快地跑到香霓旁边,两骑并跑的速度完全分毫不差,冰宿抓准时机,一个轻跃从天云背上移至香霓身后。香霓座下的马儿突然承受另一个重量,惊得人立而起。
    冰宿早料到这样的状况,在马儿立起前就抓过缰绳紧紧拉住,将香霓护在前以防坠下马。
    原本危机到此也快解除了,香霓却因为太过惊慌,一感觉有人来救她就赶紧往后扑去,加上马儿立起的后推力,一个不稳,两人双双坠落下马。
    觉她们正在下坠,冰宿一手迅速拥紧香霓,一手直觉的护住肚腹。
    她让肩膀先着地,缓冲撞击力的伤害。等她们都落了地,香霓又抱着她痛哭起来。
    突然她听到马蹄的声响,转过头,惊讶的看见弋翅正朝她们疾奔而来,他身后不远处则跟着各国的宾客。
    冰宿才将直抱着她不放的香霓扶坐起身,弋翅就像一阵风似的刮到她们身边,脸色显得狂怒。
    他跃下马后二话不说,一把将香霓抓离冰宿身上,看也不看就将她丢到一边。
    香霓被弋翅的动作震惊得忘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弋翅蹲在冰宿面前,小心翼翼的对她从头检视到脚。幸好此时卑尔及其他人也赶到她们身边,不然,她可能会在这样的“差别待遇”下,再次流下两大缸的伤心泪。
    除了肩胛有些擦伤外,冰宿并无其他不适,但见弋翅气得想杀人似的眼神中,却有一份令人难以忽略的担忧,让她一时忘了该做些什么,只能愣怔的让他检视着。
    弋翅第一眼就看到冰宿擦破了衣料的肩膀,他胸中的怒焰直冲云霄。在确定她并无其他大碍后,他一跃起身,跨步走向身后的一行人。
    因为今天狩猎的成果颇丰,所以他们一行人决定提早回宫,却在出了森林后就看见冰宿站在马背上去救香霓,她惊险的动作差点没吓掉他半条命。此刻他愤怒极了,就想将罪魁祸首抓起来痛揍一顿。
    “是你要冰宿与你出来的?”弋翅面无表情的向香霓问道。
    香霓余悸犹存的点了点头。
    倏地,弋翅一把揪起她,破口大骂:“你到底有没有点脑筋啊?叫你不要跟出来你偏不听。如果冰宿有什么万一,即使追到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弋翅凶神恶煞般的怒颜,香霓吓得说不出半个宇。
    卑尔愣了下,试图拿开弋翅揪住香霓的手,边安抚他:“好了好了,你先别这么生气,香霓也不是故意的”
    “你自己笨就算了,不要将冰宿也拖下水!”弋翅还是很生气,揪着香霓的手仍然不放松。
    还好冰宿走了过来,她碰触着弋翅的手,恳切的道:“不是香霓的错,请您放开她吧!”
    弋翅拧眉瞪着冰宿。
    冰宿解释:“香霓的马被一条蛇吓到了,才会突然失足狂奔起来,绝不是香霓的错。”她在香霓的马受惊吓时刚好瞥见草地上有一条毒蛇,想必那就是马儿受惊的原因。
    弋翅才不管为什么马会突然狂奔的原因,如果冰宿不与香霓一同出城,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虽然明知她的能力卓绝,也不是一捏就碎的搪瓷娃娃,但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为她担忧慌乱的情绪。
    香霓是塔克斯的公主,冰宿担心弋翅的举动会让塔克斯对毕诺瓦留有不好的印象,她加强手上的力道,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既然大家都没事,您就别再生气了。”
    她不是故意让她的口气听来像是命令,但从弋翅看她的眼神,她知道他一定又那么以为了。
    弋翅与冰宿对视一会儿,才终于放开了香霓。
    大家松了口气,心里暗暗佩服冰宿的勇气,毕竟如此震怒的弋翅与一头狂狮无异,谁会情愿扮作羔羊送到狮口前呢?
    弋翅抓住冰宿的手臂,俯近头在她耳畔轻语“你欠我一次。”
    在他离去之前,她在他脸上看见一个轻浅却难以捉摸的笑意,体内犹存因他亲近而起的轻颤,她赶紧回过身用哨音唤回天云,准备与大家一同回宫。
    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弋翅跨上马后,从冰宿背后一把将她抱上马。冰宿一惊,随着马儿向前奔跑的冲力,她向后撞上弋翅的胸膛。
    低喘一声,她赶紧向前拉开些许距离,启口小声的道歉却换来他的轻笑。
    一路上,她都没敢抬头看弋翅。虽然她不但得试着尽量不要向后贴上他的胸膛,却也得对抗他箍在她腰间的手所带来的炽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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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宫后,香霓试着想向弋翅道歉,弋翅却没她给什么好脸色,带着冰宿就走回他的寝宫,替她的肩膀上葯包扎。
    香肩尽露,螓首微俯,虽已与弋翅有过肌肤之亲,冰宿仍感到十分羞赧,不断命令自己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
    想起香霓伤心又抱歉的模样,她不忍心的开口替她说情:“真的不是香霓的错,请您别再责怪她,接受她的道歉吧。”
    弋翅却一口回拒:“我不想谈这个。”
    冰宿沉默下来,明白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倒是弋翅开口了,话里有淡淡的笑意。“我们似乎总是为彼此包扎伤口。”
    包扎完毕,他话题一转“下个月,我会带一队人马回矿场,等矿场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我就回来与你举行婚礼。”
    婚礼?弋翅和她?冰宿愕然。
    “所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必须负责婚礼的准备事宜,你想要怎么做都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好,科摩会留在这边帮你。”
    她抬起头看他,眼里尽是惊愕、不信,瞬间失去血色的唇颤声低喃:“不”
    随着螓首的左右摇摆,冰宿明明白白的拒道:“不!”
    微微的,有一些东西开始在弋翅体内细细叼咬,终于在冰宿最后一声拒绝的刹那,嫉妒像一个丑怪的大恶魔一口吞掉他。
    她竟敢拒绝他!为了什么?典恩吗?因为在她心里的是典恩,不是他?
    就算她心里还有典恩的存在又如何?她已经是他的人,典恩也已不在人间了。就算典恩还在世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她注定是他的人,容不得她说不!
    他知道自己在嫉妒典恩,嫉妒典恩在冰宿心里的位置,嫉妒他虽不在人世却依然能让冰宿牵肠挂肚。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消除这般愤怒,与同等的无助感受。
    “没有容你反对的余地,你必须与我结婚。”弋翅看着冰宿,脸色冷硬如刚。
    冰宿直觉回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心头乱纷纷的,所有的事情像在一瞬间全变得混乱无绪,她不懂他为何要娶她,就算他为她的肉体所吸引,那也不必要娶她呀!
    他该明白他们是不可能结婚的。平民与一国之君结婚?谁能够接受?怕是一个风声就会被万人唾骂至老死了。
    弋翅突地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上她的唇。
    冰宿一惊,反射性的伸出手欲推开他,却在手抵上他胸膛时记起自己的身分,她动作顿止,紧紧闭上眼睛,心底涌出狂天巨浪的眷恋。她只能任着双手平贴在他胸上,酸苦的心却不知该如何摆放。
    直到她在嘴里尝到血的腥味
    他的吻含有一种不甘心的味道,辗转缠绵后他咬破自己的唇,让她吞下他的血。
    冰宿在惊悸中睁开了眼。
    弋翅放开她“吞下去的血,不能吐出来;落下注的誓约,容不得你收回。”他唇上点点触目惊心的血红,像至死也不放手的执着。
    冰宿抖颤着唇,心思乱得像麻绳捆,脱口问道:“为什么你要娶我?”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不!不要回答。她不想知道究竟他真是对她有情?或者他是另有目的?无论何种答案,都同样地难以承受。
    弋翅当然不明白冰宿内心的矛盾,他心里的脆弱无助不会比她少,但他用愤怒掩饰一切。“嫁给我是你的责任!”
    对这样的回答,冰宿不知该做什么想法,但“责任”这两个字让她在瞬间重拾了冷静。
    她轻轻吸口气后才道:“我的责任是护卫你。”
    弋翅握住冰宿的上臂,脸孔迫近她“我会废除你的护卫工作,从今以后,你唯一的责任是取悦我。”
    承袭了多少世代的护卫责任,竟三言两语就被他除去,冰宿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
    她不驯的问道:“这是命令吗?”
    弋翅眯细眼,低低的、毫无感情的吐出话“我越来越厌恶你问这句话了。”
    说完,他猛地放开她,转身欲走。
    “我可以做你的情妇。”冰宿的话唤住弋翅的脚步,等他回过身看她,她才又道:“反正你想要的只是我的身体,而所有人也都认定我是你的情妇了,不需要结婚,我也会是你的人。”
    弋翅走回来。“你甘愿当一个只能活在暗处的情妇,却不要送到面前给你的名分?”
    冰宿闪了下眼,心揪痛了起来“总之,我不能成为你的妻子。”
    “我不准。”弋翅高傲又专制的看着她。
    冰宿表情平静地回看他“这仍是命令吗?”
    他没有回答,墨绿的锐眼暗沉的注视了她半晌,猛地,他将她压在床上,撕裂她的衣服,动作狂暴又激情的占有了她。
    事后,他未曾稍加停留的起身下床穿衣,冷酷的道:“你该明白,你很可能已经怀了我的骨肉,而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跨步离开房间。
    背对门口的冰宿轻轻将手放上小肮,苦涩的心里却有一份神秘的喜悦。
    不必“可能”她早已怀了他的孩子了。
    从她发现月经迟来一个礼拜时,她就有怀孕的预感了。当初莺韵怀任远时,她就对怀孕的知识有了不少了解,而在确定种种征兆后,怀孕的事实明显得像蓝天里的一朵白云。
    对于肚里蕴育的小生命,她是欣喜的,但她不能让弋翅知道,尤其在他命令她与他结婚的现在,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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