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午后,暖风熏人醉,渐红的枫叶,却已道天凉好个秋。
    天凉好个秋哪!
    忍不住一声感叹,算来人居聂府也已一年了,由入府时的黄菊灿漫,到红梅迎春,由美丽的迎春花开,到六月的芙蓉接天碧,一转眼,又是金菊送秋时哪!
    天凉好个秋哪!
    唉
    “叹什么气呢?”数月来几乎与他寸步不离的牛皮糖又粘到他身后,健臂一伸,将他圈进怀中,下巴抵在他的颈肩交接处,热息,阵阵拂到他耳中。
    “识得愁滋味,天凉好个秋。”早已不再费力去挣脱身后窒人的紧拥,习惯,一点一滴被这个人悄悄侵袭,从不与人相距过近的生活早被这人扰得一团糟。
    “哪,你应该这么想才对,”背后的人将热唇贴到他耳上,低低轻吟“莫笑花开早,只愿春来晓。乱红清香随风至,袖底暗藏盈盈浅笑,只道逍遥。”
    “乱扯!”将头侧开,痹篇那让人眼晕心跳的炙热吮吻,他也笑“现在是凉秋,哪来的‘春来晓’?”
    “不管是否‘春来晓’。反正我只要有你便‘只道逍遥’!”
    不依不饶,唇又贴上前,甚至还偷偷探出舌尖,吮上那柔软耳垂
    “喂!做什么?”一吓,忙忙用力一顶,跳到一旁,防备的眼眸愠恼地盯那失望的人一眼,这人!“这里不是美人坞!当初你怎讲的?怎老是忘记?”他也是为他好耶!堂堂的京城聂府二少,在人来人往呃,就算地广人稀的后园中,公然搂攒抱抱一名男子,成何体统?他不要做人,他伍自行还要做人哪!
    “我”双手徒劳地一伸,那个防备的身影却躲得越远,聂箸文失望地叹息“我只是情难自禁而已,自行,这里鲜少有人过往,你担心什么?”
    与自行两情互许的几月来,他们其实根本没多少时间聚在一起。自行拟了一份计划,要将聂氏布庄全面革新,由最基础的棉花来源到最终的布匹买卖,一一重新来过。为了这些,他与自行整日不停不歇地到处奔走,签下产棉之田,建起织布之坊
    种种事宜,忙得他们人仰马翻,惟一能静静聚坐一刻之时,便是深夜审账的间隙。
    可是,就算有那么一刻闲暇,自行却依然不准他有什么“亲密”举动,除了偶尔牵一牵手,别说想放纵地尽情拥吻他一次,就连想抱一抱他,都得在自行没有防备的那一刻!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两个誓言“相守一生”的恋人有这么生疏的吗?
    原先是忙于布庄事务,无暇亲密,如今终于一切忙完了,还不准他抒解一番相思之苦呀?
    他不禁扭过头,十分不爽地哼一哼。
    “我担心什么?”我担心你聂二少的名声!伍自行也扭头哼一哼,准备走人。却忽地眼一亮,笑着朝一侧招招手“阿涛,这里!”
    一侧远远的石径上匆匆走来一个女子,正是阿涛姑娘。
    “自行,我找你找得好苦!”喘几口气,阿涛轻声抱怨“天快黑啦,怎不在书房等我?”约好的,却又临时变卦,害她绕了好多的圈子“我认路的本事不太灵光啦。”
    “啊,我贪看秋菊忘了时间,真抱歉!”笑着弯腰以示歉意,伍自行轻问:“你都准备好了吗?”虽然他与聂箸文还是不冷不热的老样子,与阿涛却已是越来越好的知心朋友。早在初夏的某一天,阿涛抱了一尊玉像来送他时,两人相视一笑,即明了了一切。
    由此,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好啦!你不知道,那咦,箸文,你也在?”后知后觉地打个招呼。“呵呵,”干笑几声,对于两人的亲密有些吃醋“难为你阿涛姑娘还看得见区区小生在下我。”他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是石雕的呀?!
    “你又不是这假山上的山石,我自然看得见你。”不明白他为何笑得如此假意,却也没时间多问,只转头继续对伍自行说自己的话“哎呀,你不知道,我一拿到它,就差点喂,箸文,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走开啦,没见我在同自行说悄悄话吗?”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不懂啊?
    “呵呵”头顶几要气得冒烟,却只得咬牙忍耐,只因这少根筋的路痴女不小心是他家大哥的“女人”!
    “我自然看到了,”她小姐没忘他的眼已重见光明了吧?“可我要等自行,自行不走,我自己走干吗?”两个人喊得那么亲热,丝毫没有该有的“男女之别”让他心里甚不是滋味“自行,你过来一下。”
    “做什么?”不疑有他,闻言走了过来“有事?”
    “没什么大事,”双手一圈,将自行拥入怀中,扬首冲目瞪口呆的阿涛示威地一笑“只不过重申一下主权而已。”
    “主权?”其他两人互望一眼,不解其义。
    “对!你,自行,是我聂箸文的;你,阿涛,大哥才是你的囊中物,请勿搞混。谢谢,改日再见!”搂着伍自行一转身,老大不爽地要走人。
    “你有病呀?”才不如他意,伍自行死钉在原地不动一步“我有事要同阿涛商量,你先走开啦!”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对嘛,我和自行有事,你掺和做什么?”阿涛移步上前,伸手从他怀里硬扯出他的“所有物”“你先一边玩去啦,我们的事不要你听见。”
    “我”怀中空空如也,他不由一阵心慌,阿涛少根筋吗?自行是男的哎,她那么亲热做什么?瞪眼瞧那一男一女愈走愈远,他扁扁嘴,很不情愿地接受一个现实他被自行甩了,为了一个女人,他的自行丢下他了
    “气死我也”忍不住仰头长啸,蓦然发现,喜欢上一个人,占有欲是很强的,强到无法忍受任何人夺走心上人的一点视线!
    自行,是他的耶
    “自行丢掉你了?”凉凉的笑声缓缓插进他的自艾自怜。
    他抬首“大哥?”何时来的?
    “是我。”练武之人的机敏到哪里去了?啧,摇摇头,聂修炜从假山后面转过来,慢慢踱到他的身旁,怜惜地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一起走。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的阿涛竟把我的自行抢走了!”他要告状“自行是男人哎,阿涛把你也甩掉了吗?”
    “我的阿涛?”聂修炜闻言一笑“她怎么舍得甩我呢?不过,她肯乐意去找朋友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我求还求不来呢,又怎么会不高兴?”这总比整日闷在房间里雕啊雕的要好得多。
    “问题是她找的朋友是‘男人’!”不信大哥心里就没有不是味儿。
    “嗨,箸文,阿涛以前也常缠着你啊。”聂修炜一挑浓眉,头次发现小弟这么没“心机”“那时我也没有说什么啊,现在她舍你而就伍先生,我才真的放心呢。”
    啊,小弟还被自行蒙在鼓里,在这里大吃飞醋哩!怎么回事啊,一向甚是眼神犀利的箸文,失了一次明怎么看人的功力也退步了?他与伍自行已经共待了一整年,难道从没发现什么?
    “大哥?!”太过震惊“太放心了吧?难道你就不怕你的女人移情别恋?”
    “再恋也比不上你呀,兄弟。”拍拍那颗呆瓜头“你知不知道,全府的人都对你和伍先生十分关注呢!”在亲弟还没有弄清楚伍自行的性别之前,他要审一审箸文到底陷到了第几层,就当自娱一番吧。
    “我管他们!”轻轻撇一撇唇,笑得云淡风轻“只要我和自行活得自在开心,理那么多世俗偏见干什么?大哥,你也不赞成我和自行在一起吗?”其他人不在他的考量之内,但自小一块长大的兄长的意见,有必要听一听,不过,前提是大哥不会反对才行。否则,也只得随他去!
    “哦,你还记得问一问我的意见?”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已快半载了,问得是否迟了些?聂修炜利眸一闪笑着反问“若我不赞成呢?”
    聂箸文闻言止住脚步,一脸凝重“大哥,我以为你思想开明,否则也不会抛掉那些门第之见,一心一意要娶平民出身的阿涛做你一生一世的妻子。”
    “可你莫忘了,‘伍自行’是男儿身。”淡淡一句,将他踢入无边黑暗。
    “男儿身,嗤!我管他!”轻轻一笑“大哥,你爱过,该知道爱是什么。若真心爱一个人,决不会去在意这人是否符合你的身份、你的尺度、你的一切身外世俗之事,爱便是爱,无关容貌,无关才识总之,爱了就是爱了,有必要分男女性别吗?”
    “所以”扬扬眉,听亲弟继续道这叫人听来绝对惊世骇俗的言论。
    “所以,我才不管你赞不赞成,同不同意,我爱自行,便会一爱到底,直至生命终了。自行同我一样身为男子又怎样?我这一辈子就是要定他了!”轻轻哼一哼.“就算爹娘在府中,就算你们大家全都反对,我也不会妥协一分。”
    静静望着这个一脸严肃的亲弟,聂修炜缓缓笑开了。
    何时,箸文真的成熟了?那个爱笑爱闹、又奸又滑的毛头小子终于蜕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你爱自行,所以不会去管什么风言风语?”
    “对!”很是斩钉截铁。
    “那么,自行呢?”再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扔下一枚火炮“他可曾说过喜欢你?”
    “没有。”很干脆地耸耸肩“爱是付出,我从没有想强求他如我爱他般爱我,只要有他在我身边,能让我静静守护他一辈子、爱他一辈子、怜他一辈子、宠他一辈子,就好。”他决不会让自行再成为流浪天涯的独行客“再讲,自行说允我喜欢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这承诺还不够吗?”再多,就太贪心了。
    “那自行的来历呢?他的过去呢?你不好奇?”爱并不等于盲目去爱吧!
    “哈哈”聂箸文一笑,笑得爽朗“大哥,你也爱阿涛,可你也从不在意她的来历、她的身世啊!同样,自行的来历、过去我是一无所知,可我爱的是现在的自行,会笑会哭的自行!他的过去我没有参与过,他的现在、未来我却可以陪他一起走过我好奇那些做什么?”
    “哦。”赞叹地拍一拍亲弟的肩膀,佩服之色挂在窃笑不已的俊脸上,显得甚是滑稽。
    “大哥,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瞧那奇怪的神色,他心生警觉。
    “瞒你?呵呵,你的眼那么利,我们能瞒得了什么?”他们才没有瞒,只是不想说而已。
    “真的?”看那神色,便知大哥在说谎。
    “真的。啊,箸文,忘了问你,你跟你的自行现在怎么样了?忙了半年,也该休闲几日了吧?”他真想把自行抢到自己的玉器坊中,有这么一位身怀经营之才的帮手,任谁也会轻松许多。
    “还不是老样子!顶多只能牵牵他的手。”无奈地抱怨几句“他总是防这防那,害我想抱抱他也只能趁他不注意。”挫败地长叹一声,复又振作精神“不过,总算熬出头啦!布庄一切已经安置好,从明天,不,从等一下开始,我要全心全力粘着他了!”嘿嘿,想一想便觉开心得想飞“至少我要抱他个过瘾!”
    “就这样?”
    “当然!能抱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他的小小要求仅此而已。
    “不想吃他?”何时,小弟也懂得优柔寡断了?不由忆起当初箸文死命鼓吹他快刀斩乱麻,吃掉阿涛再谈其他的情景。
    “吃”差一点被急剧分泌的口水给呛死“怎么不想?”他自嘲地一笑,多少个夜晚他想拥着自行入眠,想得心都痛了,可他不敢呀!“可自行怕是一时半刻不能接受。”毕竟,自行是男儿身。
    “所以”聂修炜再挑眉。
    “等啦!”等自行愿意交给他的那一天。
    “小弟,套一句九年前你对我的说词:枝节横着生得多哩!若不想情路坎坷,那就吃掉他!”闷声一笑“或许,你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身为大哥,聂修炜相信自己十分关心亲弟。
    “哦?”怀疑地从头到脚一扫不同于往日沉稳儒雅形象的老大,聂箸文不太相信他的热心。
    “相信我,没错的。”再拍一拍小弟,聂修炜摆着方步踱走了。
    什么意思?
    不过,贼贼一笑,吃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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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自行”
    “干什么呀?”
    “想你了啊?”
    “啊啊”自行怎、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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