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看了看女儿的眉眼,张了张口,还是忍下,摇头道:“没事,娘想着小丹过了这个生辰就是大姑娘了,高兴!”
    丹丹撅嘴,正想说自己才十四,小的很,抬眼看到清影站在门口探寻的看着她,大红的灯笼挂起,酒菜飘香,院中一片热闹,可是因为阴雨,整片天空黑漆漆,不由暗自对清影点了点头,清影扭头去了。
    虽然丹丹是小寿星,可是全家举杯先敬了老太太,老太太欣欣然的受了,由意秋服侍着吃了口油哄哄的酱肘子,瞥了满桌子的菜,才咂咂嘴道:“丹丫头就是好福气,想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没过个像样的寿辰,唉,现今,老的是比不得小的了”
    艾天佑脸色一僵,急忙道:“是儿子不孝,明年娘的寿辰儿子一定给娘大办,再请个戏班子来唱堂会,全按着娘的喜好来!”
    老太太这才眉开眼笑起来,嘴里却道:“浪费那个银钱做啥呀,贤礼和春芙都接来了,一个个的都要花钱好生教养,我老婆子就能省则省了,怎么将就都成,都给他们几个留着吧,一个个的都有了出息,才是我的福气,你爹才高兴,才不枉娘含辛茹苦的将你拉扯成人”
    老太太话匣子一打开,又痛陈了一遍艾家家史,从艾天佑出生落地开始,一直到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牵肠挂肚,几乎哭哑了嗓子盼瞎了眼,日思夜盼啊直把艾天佑和艾天孝两人听的涕泪纵横,两兄弟又对着老太太郑重的跪地磕头,感谢娘恩。
    丹丹心中冷笑,索性埋头吃菜,忽然院中一阵嘈杂。紧接着许四多跑了进来,满身泥泞,他噗通跪下。举袖拭汗“老爷,不好了。司房招了贼,那人打伤了二田。老奴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跑了!”
    众人大惊,艾天佑抽身就要往外奔去,丹丹忽然问道:“可少了什么东西?看清那贼人面目没有?”
    许四多摇头“老奴还没来的及查看,但是那人蒙了脸,打斗时被二田扯下了面巾。”
    艾天佑止了步。道:“将二田抬来,你速去看看可有损失?”
    许四多看了丹丹一眼,转身去了,有人飞快的将昏迷的二田抬进院中,又掐又摇,二田才转醒,一看老爷在眼前,还有一圈子人,急忙道:“老爷,是齐总管。是齐总管,小的扯了他的面巾,因小的正巧提了灯笼瞧的分明,小的和齐总管都吓了一跳。他推了小的就想跑,小的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襟,结果他将小的打晕了,这是小的撕下的”
    看着二田手里的衣角布片,众人猛吸一口冷气,艾天佑已经青了脸色,大吼一声“去将齐鸣给我押来!”
    大伙儿搜遍了艾府也没发现齐鸣,许四多已经清点了司房,跪伏在地上承受艾天佑的雷霆之怒“因着小姐过生辰,奴才奉老爷的命提了五百两银票和原来的两千两银票及二百两银子悉数没了,地上的脚印与齐总管的尺码吻合”
    艾天佑大怒“都出去给我找!”
    除了贾氏和艾冬梅院里的人,府里所有的人都聚在花厅,丹丹问道:“今儿谁在府里见到齐总管了,不得有所隐瞒!”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一个守着二门的小丫鬟怯懦上前,伏地跪下“奴婢刚才看到一个貌似齐总管的人去了去了——”
    “说!”艾天佑冷喝,却恢复了几分冷静。
    小丫鬟身子一颤“他去了姨娘的院子!”
    “嘶!”众人抽吸一声,再不敢言语,却是俱偷偷望向自家老爷,艾天佑的脸色一瞬间青黑交加,呼吸都不顺畅了。
    丹丹急忙道:“什么叫貌似?到底是不是齐总管?”
    那小丫鬟哆嗦道:“因为阴雨,天色暗,那人行的极快,奴婢看的不甚清楚,看着像齐总管!”
    艾天佑已经爆喝,声音都在剧liè颤抖“去姨娘院里将齐鸣给我押来!”
    丹丹不由的轻轻翘了唇角,飞快的点了几人去贾氏的院子,艾天佑大步走在最前面。
    院子里没有齐鸣,但是艾天佑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不顾贾氏的辩解与哭诉,只黑着脸咬牙吐了一个字“搜!”
    结果,没搜出齐鸣,却在贾氏的梨花大木箱子里搜出了一万八千两银票和一堆环佩、金钗、珠玉、头面及珍稀的梅瓶古玩
    看着那一堆耀目夺人的物件,贾氏面色死灰,叶氏一脸铁青,艾天佑却是不能置信的惊愕!
    丹丹看了艾天佑一眼,冷冷而笑“姨娘真有钱啊,富可敌国,许管家,咱艾府的库房里可有这些物件?”
    许四多摇头“没有!”
    “库房里的物件比姨娘的如何?”
    许四多看了看艾天佑才沉声道:“不及!”
    丹丹又道:“司房拢共可有一万八千两?”
    许四多抬头看看老爷,摇头“远没有!”
    许四多内心里比艾天佑还要震惊,自老爷搬回京城,司房一直在他手里,可是贾氏交给他的时候已经是千疮百孔,几乎入不敷出了,艾府的财务仅剩账面上的那点和几个明面上的庄子,平日几乎连个厚重的人情礼节都险些难维持了,虽然他也怀疑贾氏暗中做了手脚,可是账面上没有任何纰漏,毕竟老爷的俸禄只有每月的那点固定银子,心有余力不足,根本无从可查,没想到贾氏竟然这般胆大,库房几乎被她私吞空了,手里竟然还握了这么多银钱?!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许四多的话让众人暗自唏嘘,艾天佑神色复杂的盯着贾氏,恨不得将昔日自己捧在心尖子上的这个女人立刻掐死!
    他虽愧疚叶氏母女,却也不忍心因为叶氏母女的到来亏欠了贾氏,毕竟她们娘俩也跟了他十几年,曾经在他心里,感情和依赖的程度竟是比对叶氏还要重几分,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贾氏做些小手脚,甚至还是他点头默许,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贾氏竟然这般贪心!
    丹丹对艾天佑冷笑道:“据女儿所知,侯府生了庶长子的姨娘所有的家当也不过三五百两银钱,爹爹当真是比天子脚下的侯爷还要疼惜姨娘啊!果然是经了皇上亲封的贵妾,身价就是不一般!”
    叶氏气的浑身颤抖说不出一个字,贾氏却是收了眼泪,一手撑住腰,一手轻抚并不突出的肚子,委屈十足的看了眼叶氏,哽咽了道:“老爷,这些物件都是老爷体恤我们们母子三人给的体己啊!如今当着这么些人翻出又是作何?”她又转首看向叶氏,哭道:“太太,求你别生老爷的气,不是老爷疼惜妾身,是妾身贪心不足求了老爷赏的”
    丹丹真想一脚踹烂她的臭嘴,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现在不想与贾氏纠缠这点事,转身看了看清慧,清慧立刻悄悄退出人群。
    贾氏却是哭着哭着,忽然停歇下来,目光陡然变的阴厉,先是瞥了丹丹一眼,又突然指向许四多拔高嗓门道:“好你个许四多,本就是你当值不当,让司房遭窃,竟然污蔑齐总管?我看,分明是你不怀好意,监守自盗,贼喊捉贼,蒙蔽老爷,诬陷齐总管和我,说,谁指使你这般所为?”
    许四多变了脸色,立刻跪下“老奴不敢,老奴失职,请老爷责罚!”
    丹丹上前一步冷笑“不就是有人见不得我过个生辰吗?许管家,你请起!”她看向贾氏“大家都不是瞎子,老爷心中自有思量,既然这银子物件是老爷给姨娘的,说明失窃的银两还在贼人身上,既然姨娘说不是齐总管所为,那,就请姨娘说出齐总管在何处,让老爷问个清楚明白,还你和齐总管一个清白!别推说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府上谁不知道他的大小公事私事就是不向老爷禀报,也是定要向贾贵妾你说明的,因为他万不敢耽误了贾贵妾你的任何事啊!”最后几句,丹丹刻意咬重了口音,听的众人心领神会,一片旖旎想像,艾天佑眉头抽跳,对丹丹瞪眼,又顶着锅底脸狠狠的看向贾氏,仿佛头上有顶千斤重的绿帽子压顶般,这次不管齐鸣是不是清白无辜,他绝然不会再用此人了。
    贾氏一滞,对丹丹恨的咬牙,心虚的看向艾天佑,齐鸣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正在筹银子,还要和丠甲谈判,听说丠乙的死已经惊动了衙门,虽然不是齐鸣所为,但是因为购买那暗香之毒,她和齐鸣毕竟脱不清干系,这个被老爷知道,即使能饶了她的小命,也定会将她逐出府去,若是再交给衙门贾氏不敢再想下去,思及齐鸣的所在还算隐秘安全,心下略微镇定,于是冷笑道:“齐总管奉了老爷的命去给妾身抓药,妾身怎知他去了哪里,老爷,你还是快些派人去寻齐总管问个清楚明白,还齐总管一个清白,也省的那贼人混水摸鱼,还以为老爷是个好唬弄的!”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今晚的事是齐鸣干的,司房那点破银子她还真瞧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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