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女人太注重承诺和誓言,男人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当然凡事没有绝对,不是所有的男女都这般。
    但,冷君奕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却是一旦许诺便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丹丹敏感的意识到冷君奕在回避这两个问题,不由冷笑一声“仁义赚尽,名利双收,还要沽名钓誉到什么时候?”
    耗她两年她可以忍受,反正她乐得清静两年。可是两年后利用尽了,将艾天佑榨干抹净,再一脚将她踢开,还彰显了仁义宽厚,天下哪有这般好事?还真将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了!
    丹丹话一出口,冷君奕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陡然又涨红了起来,他心中认定了这门亲事,自是不会悔改,可是许多事不是他能掌控的,所以,再慎重的诺言也是空口白话,他不想轻易给她一个或许根本就实现不了的保证。
    但是丹丹话中的深意让他羞愧难当,她说的没错,太子妃、爹,包括祖母都是那般想法,让他愧于辩驳,她的话总是一针见血、切中要害,让他看到他们冷家的阴私龌龊。
    或许,在她眼中,他也是这般的人!
    冷君奕忽然感到异常的沮丧、无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面前变的不自在,不淡定,还有深深的自惭形秽。
    沉默,永远是让人窒息的沉默,即使她主动的引导他开口,只要稍稍有争议。他的反应便是沉默,丹丹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无力,除了这幅相貌,她真的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奕学长的存在。现在,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说,他就是奕学长了!
    她果然是哪生哪世做尽了恶事。前世、今生都是用来还债的,即使她忘记了,老天爷也代她记得清清楚楚,一笔一笔的都跟她清算!
    两人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还有心知肚明的僵持,就在丹丹觉得异常无趣要开口了断的时候,冷君奕也下定了决心。胸膛微微起伏,深深的看了丹丹一眼,沉声道:“亲事——会永远做数!”
    还是之前的那一句,却是加了千斤的重量,仿佛他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却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给她一颗定心丸。
    丹丹噗嗤笑出了声,难道在他眼中,她的所作所为就是蛮横的逼着他不情不愿的给她一个保证,保证永远不会丢弃她,让她安心?
    你放心,我会娶你的,不会让你嫁不出去?现在,你可满yi了?
    他冷君奕就是这个意思!
    “我爹无论如何都是太子妃的人了。你们冷家的船何其大,他还有能力下的来么?太子仁厚睿智,又名正言顺,我爹傻了才会有二心!你们冷家大可放心了!你我的亲事算了吧,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缘浅福薄。是我自己的命数,我不想最后与你变成怨偶,相看两厌,好合好散吧!”说到最后,没有怨气,只是解脱和悲凉。
    冷君奕吃惊的抬头,有一瞬间的惊滞和茫然。
    他和她的亲事最早提及并不是在石香山出事之后,而是她们母女刚入京的时候。
    那时他对她本没有概念,谈不上失望还是抵触,偏在盛日茶楼前她面对他是那般的激动、失态、荒诞他从来没那般蔑视一个女子,却是对她的行为、品行不耻。
    然后她们母女去冷家做客,她巧言善变,一席劝慰的话说的豪气干云,他实在意外一个女子竟然有那番过人的才智,偏还是给他最差印象的她,不待他错愕,君玥犯到了她近前。
    这是怎样的女子,头一次上门做客,竟然敢恶言恶语、蛮横泼辣的威胁主家的小姐,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君玥都被她震住了,是说她粗鲁泼辣好,还是说她率真单纯?就是这样,他打定主意这样的女子不会与他相干。
    可是后来,竟是逐一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让她越来越深刻的走到他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心底有了一个模糊又朦胧的身影,他刻意的忽略,不去承认,所有的感觉却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晰起来。
    他不明白为何忽然就在意了?是立秋之宴冰兰郡主刻意的刁难下,她还能舌灿莲花,使他被迫收了她的香囊?还是中秋月宴上她临危不惧,倔强不屈的眼神?还是蹴鞠场上那个深深震撼他的灵动飞扬的身姿?亦或石香山上她的睿智博才娴雅?还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毫不留情面的犀利嘲讽
    他以为他们两个几乎没有交集,却是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他以为她是倾慕他的,结果却是他可笑的谬以千里。
    那日石香山太孙殿下出事,太子妃悲悯的对他承诺:三弟,为了咱们冷家,为了姐姐,只有委屈你了,但是,姐姐向你保证,待到大业已成、万事遂顺什么样的女子都随你开口,不论是停妻再娶还是休弃、和离,姐姐都支持你!
    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样的女子配他,他不觉得委屈,那一刻,他其实并没觉得沐冰兰的背叛之痛有多么的不能承受
    他眼底的黯然晦涩是不舍和痛楚么?有那么一分一毫吗?这样的他可以依靠、信赖吗?丹丹静默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羞涩和掩饰,直拉拉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迎上丹丹的目光,冷君奕的眼睛深邃悠远,隐藏了无尽的复杂情绪,却没有勇气宣之于口,他深吸一口气,坚定了心中所想,看着丹丹的眼睛道:“身为冷家的儿子我别无选择,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善待你,请你不要再提退亲的事!”
    善待?这个词的意义何其广泛?衣食无忧是善待;待她尊重、客气是善待;尽量的少收房,少往妾室房里去也是善待
    看来话是白说了,不会有丝毫明确的结果,丹丹疲惫的揉了揉额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真的很难沟通,冷世子请回吧!清水,送客!”
    清水匆忙挑了帘子进来,仔细的看了两人一眼,小姐的神色尚可,冷三公子的面色却是异常的精彩,说不出的窘迫尴尬还有隐隐的羞愤,清水心里的气立刻顺畅了不少,对着冷君奕一作揖“婢子恭送三公子!”
    冷君奕就觉得心头窒闷纷乱,还有火辣辣的灼痛,连带的脸上一团火烧,他深深的看了丹丹一眼,丹丹却是背转了身淡漠的揉头,再也不理会他。
    冷君奕心头复杂莫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情绪在心头ji烈冲撞,险些让他失控的冲到丹丹对面,将心里的话彻彻底底的摊开。
    可是,他毕竟是理智、稳沉的,默默的抿唇片刻,没有一丝情绪的沉声道:“你仔细将养,我我会经常来看你!”说完,匆忙离去。
    以后的日子,冷君奕果然三五天便来一次,次次带了珍贵滋补的药品,丹丹却是借口身子不便,再没有见他,多是叶氏接待,三两次过后,冷君奕自己倒尴尬起来,便只着了管家前来送补品,不管叶氏如何的推却,照送不误,从不间断,一晃,日子便进了腊月。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外加拿着极品的雪莲花当饭吃、当茶喝,丹丹明显的觉得手脚舒暖了起来,全身冰寒的感觉虽没有完全的消失,却是可以捂得严实了站在廊下赏雪,也不再觉得全身刺寒难以忍受,手上的冻疮也已经大好,只余了淡淡的红痕。
    “小姐,是不是该换水了?”清水指了指她的小腹。
    第一场雪落下了,扑扑簌簌的落了三日,耀眼的冬阳下,霞光万丈素裹银装,空气清新冷冽,入眼的是满满的纯净洁白的世界。
    小腹处还隐隐的传来温热的暖意,清水却算着时辰拉了她入内,轻缓的帮她将那个扁圆的物件取下,拔了玉塞将冒着丝丝热气的水倒出,又迅速的将滚开的水注入,麻利的用棉布裹了玉塞拧紧了,又迅速的套上厚厚的大小适中特制的棉胎,扯了两端的锦带仔细的绑在了她的腰间,那扁圆的东西就大小适中、温度适宜的熨帖着她的小腹。
    清水帮着她重新整好衣襟,丹丹身子清瘦,冬日衣服穿的又比别人厚实了几倍,倒也看不出腹部掖了个东西,摸了摸她一日比一日温暖的手,心满yi足道:“可真得感谢江小姐,怎么就寻到这么好的物件,有了它,小姐再不用惧这冰天雪地的冷了!”
    东西是江夜蓉几天前送来的,说是叫“水捂子”玉白的胎瓷,细腻、润滑,瓷面精细的描画了艳丽盛放的牡丹花,那颜色调配的极其放肆张扬,却不粗俗下乘,反而给人一种艳美脱俗、雅致唯美的感觉。
    丹丹从来没想过一个瓷制的暖水袋也能让她这般爱不释手,从本身的功用,到精致完美的造型再到给人极美视觉冲撞的画面,都让她爱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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