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先生走了,一同来的女人主动要求留下来,丹丹已经猜到她是血麒麟派来的人,不由有几分好奇。
    那女人似是刚沐浴过,正侧身倚着软榻闭目养神,一袭月白中衣,脖颈细长优美,衣袖宽大却掩不住妖娆曼妙的身姿,乌黑浓密的长发如墨缎湿湿漉漉的垂在胸前,听到声音,慵懒的撑起身子,回头对着丹丹丝毫不见外的挑眉含笑道:“大小姐啊,快请坐!”
    迎上女人风韵如花的脸,丹丹大吃了一惊“丽妈妈!”
    丽妈妈笑着站了起来,风姿卓越、妩媚夺人“大小姐好记性,想不到还记得我丽妈妈!我也是深深的记得大小姐呢!”
    想她丽妈妈调教过的男男女女无数,多少武功高深的男人都败在她的手下,竟是马失前蹄的栽在这个黄毛小丫头手里,每次一想起都让她的老脸发红,不知被兄弟们暗笑了多少次。
    丽妈妈眯眼含笑不动声色的打量丹丹,不得不承认这个黄毛小丫头还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像个鲜灵灵水嫩嫩的桃子,越长越饱满诱人,特别是她那双水润俊俏的大眼睛,流转顾盼间会说话似的,望你一眼,简直将人的心魂都能吸进去,也难怪爷那样的人都为她五迷三道的,况且这小丫头可不是个善娃,多的是心机和手段。
    丽妈妈是个眼界和心气很高的女人,眼光挑剔苛刻,很少服人。但是巧了,丹丹让她史无前例的吃了亏。她反倒对丹丹生了几分兴趣,再把丹丹自入了京城的事找连瑞打探了一番。便笑的花枝乱颤。
    这小丫头太对她的胃口了,不畏权贵、诡计多端、厚颜无耻又泼辣蛮横,上九流下九流的手段浑吝不忌,京中的贵胄名媛何其多,如此尖锐叛逆的丫头再找不出第二个,她恨不得立刻捉了当徒弟,但是,她家爷先下手为强,快一步抢回去给他们当了主子夫人。丽妈妈好不无奈。
    丹丹听了丽妈妈的话,满目尴尬,那事她也记得倍儿清,当日她不光给这老鸨致命的一击,好像还狠狠的揉搓过人家的脸蛋,那时是涂抹了厚厚的脂粉,但是手感甚好,如今再看丽妈妈,当真是肌肤胜雪。细腻如凝脂,三十几岁的女人,十几岁的肌肤,这个老鸨可真会保养啊!
    现在她知道丽妈妈的身份必定不是老鸨那么简单。不管人家是不是老鸨,危难时救了叶氏和贤仪,当得她的敬重。丹丹正了神色,对丽妈妈嘲讽的话没有着恼。恭恭敬敬的与她拜礼“谢谢丽妈妈不计前嫌。救了家母和小弟,艾春丹给丽妈妈赔礼了,还望之前的事,丽妈妈莫要见怪!”
    磊落爽快,头脑精明,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为,勇于认错,不以势欺压服人,丽妈妈眼中含了赞赏,拉起丹丹的手笑道:“大小姐都说是前嫌了,还提它作何?”
    妩媚夺目,气质出众,豪爽干脆,不拘小节,一身好武艺又会接生,丹丹对这个女人深深的好奇,但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不由的认真道:“丽妈妈,我娘真的是难产吗?”
    丽妈妈立刻敛去撩人的风情,正了神色,脸上闪出几分严肃,看了丹丹点点头“是,胎位不正,但是之前一个稳婆的手法不对,幸好没有下重手,到的也及时,否则真就一尸两命!”
    丽妈妈的话让丹丹遍体生寒,心中惊怒,不是没有下重手,而是被许婆子和福妈妈发现阻止了,娘和贤仪才逃过一劫。
    丽妈妈不再与她说稳婆的事,转首低声道:“前方战事出了点小问题,但爷和艾将军都平安无事,大小姐无需担忧”
    丹丹脚步沉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消化着丽妈妈带来的惊人消息,吩咐许妈妈几个近身伺候叶氏的,不管叶府那边传来什么消息,都不要惊动叶氏,叶氏眼下安心坐月子才是最重要的。
    丹丹想了叶氏的事,又不由自主的想到前方的三人,爹爹和江瑾瑜、冷君奕他们一定能共度难关吧!
    爹身经百战,江瑾瑜和冷君奕都是有勇有谋,还有那么多忠君爱国的将士,众志成城他们一定不会有事丹丹不断的找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却是手脚冰凉,心慌气短,总觉得前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是丽妈妈说的那么微不足道,否则,皇宫里不会有那么大的动作。
    “小姐,岑氏出事了!”清水疾步走来,将打听到的一股脑说了出来“岑氏的娘带了那田太医的徒弟去了,躲过三太太的撕打去给岑氏看诊,可是那人不知与岑氏说了句什么,岑氏一下子昏死过去,那人竟是吓的弃了药箱子跑了,巧的是三老爷被上峰派了出去,眼下才回府,岑氏至今还没醒,岑氏的娘适才又哭着在大门口闹,太太正凶险,守门的就将她拦了下来”大小姐发了那么大的火,太太生死关头,守门的再不敢放岑氏进来。
    丹丹腾的冒了一脑门火气,这个岑氏的娘真是好笑,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到她们这里闹,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丹丹对岑氏和简氏的事情厌烦无比,正欲让人将她仍出去,忽然想到艾天孝曾经对自己的关心,沉了沉道:“让许总管亲自去请许老先生陪着去给岑氏看看,想办法打听一下那人对岑氏说了什么?再让清影去叶府探探情况!”
    有些事她可以不过问,不插手,给外祖母脸面,可是不代表她是个傻子白痴,若是外祖母徇私不给娘一个交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清水和清影立刻分头行事,丹丹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了两人的消息再寻福妈妈问话。
    艾府折腾疲惫了一天,渐渐的安宁静谧了下来,只有艾贤仪偶尔发出小猫儿一般的娇软啼哭,奶娘和众人小心谨慎的照顾伺候着。
    已是亥时的天,最遵守作息的叶府大厅里却是灯火辉煌,下人们神色惊慌、恭谨端肃的垂首在门外伺候,大气不敢喘,紧闭的六扇精雕花朱门内,叶府三房的主子太太们皆跪在老太太的脚下,偌大的花厅死寂冷肃,所有人已经跪了近半个时辰,老太太不发话,没人敢动半分。
    老太太颤抖了手,闭目深吸一口气,沉重哀痛道:“圣人曰孝当竭力,忠则尽命。上和下睦,夫唱妇随。外受傅训,入奉母仪。诸姑伯叔,犹子比儿,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老太太说到这里,猛地将手边的一个青花瓷小碗对着三老爷叶宪清的身上砸去,怒骂道:“混账东西,可是你都做了什么?骄纵妾室,忤逆父母,残害兄妹甥侄,枉你饱读诗书,名达朝野,不过是欺世盗名,罔顾人伦,狗彘不如,还自称君子”
    三老爷生生受了老太太这一碗,不敢躲闪,面红耳赤的伏地磕头哭道:“娘,儿子冤枉,儿子真的不知兰儿会鬼迷心窍做下这种事”
    “冤枉,不知?”三老爷的话更激怒了老太太,老太太霍的站了起来,走到他近前,气的指了他的额头厉声道:“叶宪清,君子有三戒,你告诉我哪三戒?”
    三老爷是个倔脾气,打小被宠坏了,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被老太太当众狠狠的这一番不留情面的责骂后,见老太太还不肯绕了他,便羞恼成怒涨红了脸不再开口。
    “老大,你说,你告诉这个畜生!”老太太冲了大老爷道。
    大老爷无奈的看了三老爷一眼“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此谓之三戒。”
    意思就是君子有三种事情应引以为戒:年少的时候,血气还不成熟,要戒除对女色的迷恋;等到身体成熟了,血气方刚,要戒除与人争斗;等到老年,血气已经衰弱了,要戒除贪得无厌。
    老太太看了三老爷冷笑“叶宪清,叶君子,这三戒你戒了哪一桩?你十五岁就瞒了我和你父亲,偷偷的玩红袖添香私自将兰姨娘收入房中,二十六岁与人斗赋争虚名,将人逼入湖中险些丧命,如今,不过几个死物又让你鬼迷心窍忘了兄弟手足,你还敢称君子,我这张老脸都替你羞臊的慌!”
    老太太是个火爆的脾气,一生直来直去、敢爱敢恨,见小儿子不以为然的别开头去,只顾及他自己的颜面和心头好,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而对她一脸忿恨不平,不由大恨自己往日里太娇纵这个幼子,她陡然停顿住,对着三老爷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是冤枉的,你没错!来人,给兰姨娘送去三尺白绫,这番歹毒的女人,我叶家再容不得!”
    老太太这话让众人大惊失色,三老爷这下知道害怕了,愕然回头,向前爬了一步抱住老太太的腿哭求道:“娘,我错了,儿子错了,求娘息怒,求娘饶了兰儿这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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