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独自开了府,下人统一改了口,称江瑾瑜为老爷或爷,称丹丹为太太,众人习惯称江瑾瑜为爷。
    主仆几个正逛着,有婆子来回姑奶奶来了,忽然想到爷已经从江府脱离了,再称江夜蓉姑奶奶不合适,便立即又改口道叶府的大奶奶来了。
    丹丹急忙亲自去迎,两人不过两天没见,却是有许多话要说,互相挽了胳膊正欲低语,却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府中,从车上下来三个女子,前两个眉眼一般无二,细眉如月唇若点朱,姿色妍丽身段风流,加之彩衣美服让人见之眼前一亮,很容易被吸引,最后一个是敛眉垂目的落英。
    “那二人是谁?”一见那两人气韵举止江夜蓉便露出不喜之色。
    看着那双生的脸蛋丹丹已猜出是谁,清水上前回道:“是皇太孙送给爷的一对孪生美婢,一位擅长歌,一位擅长舞,爷昨儿吩咐送去庄子上的”
    江夜蓉蹙眉道:“那怎么今日又拉回来了?”自出了锦屏的事,江夜蓉变的草木皆兵,将叶青宇身边伺候的丫鬟大清理,全换上了自己的人,姿色也多是寻常之色,她认为男人都是爱尝腥的猫,不能指望他自觉,只能女人严防死守。
    丹丹看到这三女也是颇为诧异,江瑾瑜走前并没有跟她提让这三人回来,便不好回答江夜蓉,这时三人已经来到她近前,便仔细的瞅了两人几眼,果然品貌风流。是一对绝色尤物,这皇太孙倒也舍得割爱。
    “烟萝见过太太!”三人屈膝行礼。数落英礼节最为恭敬规矩。
    不待主母开口,孪生美婢中自称烟萝的那一位率先抬首站直了身子。眉目流转嫣然顾盼,好不亲昵的捂唇娇笑,吐出的话如黄莺初啼,让人耳目一新“还没安顿好便接到了爷的消息,这紧赶慢赶的,可把咱们给累的,不知太太将我姐妹二人安排在何处?”
    虽是与主母讲话,却是透着放肆娇嗔。不是生来便这般,便是仗着爷的宠爱给主母来个下马威了!
    福妈妈脸一沉就要上前教训,江夜蓉已冷笑道:“嫂子,你也忒好脾气了,什么时候由着这么个玩物蹭鼻子上脸了?这要是说出去,人家不会说嫂子宽容慈善,反倒说嫂子你治家不严、软弱无能,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你可不能纵容,否则她们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江夜蓉这话毫不留情面。福妈妈听的心中解气,烟萝一双俏脸却是气的青白交加,她自来自视甚高,又心中有些依仗。扭了帕子就要理论,琼枝倒是个识时务的,立刻捉了她的手往后拉了一步跪在丹丹脚下。“太太息怒,姐姐一向心直口快”
    丹丹却是没有再听下去。对着江夜蓉轻笑了一声,挽着她的胳膊道:“走。我让如意给你做桂花酥,你哥让人送了些洛神花茶,我泡给你喝,可以让你平肝降火、养血美颜”
    如此的不屑与轻蔑,比江夜蓉喝斥她一通还让人羞臊恼恨,烟萝恨的面色扭曲,琼枝咬唇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远去的女子,桃红色芙蓉花刻丝褙子,拇指甲大南珠捻丝花簪,白貂披风系在纤柔聘婷的肩头,身姿优雅而怡然,缓步行去云卷云舒万千风华,想不到竟然是这般气质芳华的女子,琼枝眸色复杂道:“姐姐,你太急躁了,当下我们们要做的就是隐忍!”
    烟萝低低的恨声道:“好,我忍,等我怀了”琼枝猛的捂住她的嘴惊道:“姐姐,你不要命了吗?”
    烟萝抚了抚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讥讽“我就不相信爷是个铁石心肠不认亲生骨肉的,倒时候,倒时候我看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怎么在我们们面前耀武扬威?”
    落英跪在二人身后听不清她们的低语,却是骤然感到一股阴寒蹿遍全身,不由头皮发紧,看来太太同样不将她放在眼中,落英不由的心中苦涩莫名,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听爷的留在庄子上也好过如今的被人轻贱,明知道在爷身上没有一丝希望,可她为何还是不甘心,仿佛怀着希冀的心不一遍一遍的被践踏、死灰,她便没有重新寻找新的活下去的念头,可是,现在身子到了这里,就是为得承受这般羞辱难堪的吗?
    丹丹倒是真没有羞辱落英的心思,自江瑾瑜与她说开碧草与落英的事,丹丹便释怀了,落英充其量是江瑾瑜用的惯的一个大丫鬟而已,既然让落英又回来了,必然是有所安排,她只是没必要拿莫须有的事让自己添堵而已。
    走了一段路,丹丹才转身对福妈妈道:“这几人让江总管去安排吧。”江总管是江瑾瑜的心腹,必能领会他的意思。
    江夜蓉却是对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很不满“嫂子,你可别不当一回事,这些女人就跟没见过男人似得,惯会使那下作的手段,仔细我哥着了她们的套,倒时候有你后悔的”
    丹丹噗嗤笑了出来“你哥愿意着她们的套我有什么办法?”
    “我哥不是那样的人”江夜蓉急忙为大哥辩护,忽然想到叶青宇的事不由的神色黯然“你说怎么会有那么多不知羞耻的下作胚子呢,不勾引主子会死啊,求了主母放出去好好的配了良人不好过整日里被人作践、伏低做小的”
    听着江夜蓉将过错推到这些女人身上,丹丹默然,这些女人固然可恨可悲,可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不是男人给了她们几分希望,她们又怎会贼心不死!
    江夜蓉贴着丹丹耳边道:“我回去就给那个小贱人灌了药,想生下一子半女的做梦去吧!”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丹丹吃了一惊“我大舅母可知道?”
    江夜蓉含糊道:“应该知道的吧,我院子里有几个婆母给的丫头!”又痛苦中夹着欣慰道:“你大表哥是知道的,他没说什么”
    看着江夜蓉明艳中却染了几许憔悴狠意的眸子,丹丹怅然,以前那个恣意、骄傲的江夜蓉再也不见了,内宅里又多了一个因为男人不知不觉变的狠辣、雷霆的主母,直至原来那个虽泼辣却无比纯真善良的女子变的面目全非。
    月上柳梢,灯影绰绰,被换上江府匾额的别院一派静谧温馨,丹丹洗漱了靠着软榻出神,猛的听几个丫头一声惊呼。“怎么了?”丹丹问道。
    片刻清水才进来,面色有些为难“小,太太”习惯性的喊小姐,刚喊了两天奶奶,这又忽然改口为太太,大伙儿都很不习惯“适才清华整理箱笼,发现冷世子送的匣子好像变轻了,清华怕有闪失,打开一看,里面的物件竟是不翼而飞”
    梨花木雕花描金的匣子,一尺见方,是冷世子在小姐大婚之日当着小姐的花轿送至的,小姐新婚事多,也可能刻意忽略,一直没有问起这事,福妈妈当日便吩咐她们仔细收了,当时是她和清华两人整理的,匣子上盖了锦缎,有个金搭扣却是没有落锁,小姐没吩咐她们查点,所以她们两个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绝不可能是空的,当时那匣子过了她的手,很是厚重。
    清水说完,丹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渐浓的夜色,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境,脱口道:“拿过来我看看。”
    清水急忙去将匣子抱了进来,火红的精绣牡丹花的流苏锦缎下盖着一方匣子,好似盖头下娇美含羞的女子等着心上人掀起盖头,又透着股华丽的悲凉,丹丹也不知怎的,莫名的就有这种感觉,那艳丽的视觉冲撞竟让她有种流泪的冲动,人也一下子感伤了起来。
    丹丹默默的注视匣子怔忪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指尖拂过精美的流苏,刚刚触及红缎,外面有丫头轻呼了一声,接着帘子一挑,江瑾瑜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同时一惊,下意识的丹丹猛的缩回手指,又给清水使了个眼色,清水趁机半掩着将匣子抱了出去,丹丹悄悄松了一口气,竟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江瑾瑜状似无意的扫了清水的背影,笑道:“这么晚还没睡,做什么呢?”
    匣子里的东西不可能凭空没了,其它物件都没有闪失不可能单这个匣子出了差错,不会是他动了吧?如此想着,丹丹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他,倒不是她多么珍重冷君奕送的东西,可那是送给她的,于情于理都应该经了她的手由她来处li,他没有权利这般霸道的替她做决定,而且关于冷君奕,她心底始终有种复杂的感情,即便与情爱无关,也无法视他为陌路。
    江瑾瑜一直盯着丹丹的脸色等她回答,见她沉默了半晌深思不属,笑意便僵在了唇角“你先睡,我去洗一洗。”也不待丹丹应声,转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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