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茉莉家只有一个大哥,偏生早年也是高烧烧坏了脑子,后又得这么一个正常的女儿,两口子说不疼爱也是假的,不然,就光黄茉莉私自退亲这件事,就够得一顿狠打了。
    黄茉莉心想,没要你去当我痴傻大哥的媳妇儿,已经是很对得起你了!
    她心里如斯想着,面上显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小鸭,这,这是什么意思?”说着,还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看黄小顺,黄小顺性格内向,这个时候看一车人视线都集中在自己几人身上,早就埋下了脑袋,也就没看到黄茉莉的动作。
    黄茉莉一番动作,早就引起了别人的兴趣,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郑辛远当然明白,几乎咬碎一排后槽牙,逼着冷静下来,冷声道:“什么意思?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我家的凉皮方子不准备教给你,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黄茉莉气了个仰倒,看着一车人几乎快要恍然大悟的神情,赶紧挤出两滴眼泪,哽咽道:“你难道还在生这个气,我早就跟你道过谦了啊,我不求你的凉皮方子,只是希望还能跟你做好朋友,何况,何况···”说着,欲言又止,拉拉身后黄小顺的衣袖。
    本来意兴阑珊的人们重新又燃起八卦的欲望,看这意思,是郑四家的姑娘和这黄家的小子有点意思呢,两个人都是踏实的人,做事里里外外一把手,倒是相配的很,不少人开始点头了。
    黄小顺听得凉皮方子的事,好不容易抬起头解释,带点结巴,“郑家妹妹,我,我没想要,要你的凉皮方子。”
    孟杨牙齿咬得吱吱响,连带蒋兰脸色都超级不好看了,孟杨将手里的东西给蒋兰抱着,两手叉腰,俯下身,精致的面容看的黄小顺一阵恍惚,众人又摸不着头脑了,黄茉莉恨不得跺脚,这个蠢驴!
    孟杨冷冽了眼神,道:“郑姐姐也早就说过了,我们的生意小,请不起人,你们家有困难,也比不上现在郑家的困难,就请不要再跟着了!”
    对头,郑老五的事现在也是沸沸扬扬,众人的心被愉快的转移到别处。
    黄小顺回过神来,脸色通红,急急忙忙去找郑辛远,但见她一脸无可奈何的望着远方,并不看自己,有心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郑辛远飞快的瞄了一眼脸色僵住的黄茉莉,心里痛快,给车把式打了招呼,“大叔,麻烦你赶车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
    一路上,孟杨还忿忿不平,咬牙切齿,“这头蠢驴,早就看出来没安什么好心,竟然打着这个主意,卑鄙,下流,无耻!”不得不说,孟杨和黄茉莉评价人还蛮像的,就是一个是实打实从深闺后院出来的,黄茉莉那点心机真是不够看的。
    天气渐热,人心都跟着躁动起来,郑老五做生意赔了个精光,原先的伙伴都得罪了个遍,自然无法再回去,遂在郑家祖宅安顿了下来,里正知道了他的事,特意过来找他说话,说要是收账的人闹到村子里来,那对不起,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比较好。
    逢高踩低,常性!原先郑老五偶尔回来一趟那模样说有多傲就有多傲,现在遭逢此难,少不得忍这口气,想着镇上的房子空着也是空了,与其到时候让砸的一文不值,不如趁着现在卖了算了,这样,卖了房子,债务总算是还掉了。
    纵然在村里少不了让人指指点点,但到底不至于像前些时候在山上躲债,提心吊胆,食不果腹,郑老五一家出奇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就是郑老大一家不太高兴了,原先郑老五一家的地是让他种着的,看如今的情况,大抵是要还回去了。
    郑家多少年没这么郑重其事聚在一起开会,今儿,郑辛远觉着事儿可能不太好。
    郑老头面色黝黑,虽然躺了好一段时间,但坐在堂屋上首,双手在身前拄着拐杖,架势十足,倒是郑老太在一边沉默不语,郑辛远想着,莫不是郑家两老也是如同自己爹妈一样,男权回归了?
    但郑老头一开口,郑辛远就觉得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郑老头中气十足,语气低稳,让一屋子人均大气不敢出,这才是真正一个大家当家人的气势!
    “我老身板活不了多少年了,没想到,各自成家立业的你们,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出面。”第一句,带着叹息带着失望。
    郑辛远头一次打量这个老头,自己的爷爷,他很瘦,背有点驼,他一向沉默寡言,让她以为这个家真的是听郑老太蹦跶的,现在想来,郑老太就是明显的外强中干,郑家这么大份家业,凭她恐怕是守不住的。
    郑老头一说话,郑老太头就埋得更低了,江氏看了看婆婆,嘴动了动,到底是不敢,也摒住呼吸低头双手绞着衣服,都分过家了,还想重新分家,真是老糊涂了吧,且看真正损失最大的老大一家怎么说!
    郑老头目光犀利,扫视了屋里一屋子的人,发现个个都低着头,不免觉得相当失望,一家子这么多个兄弟,怎么到头来一个有难了,旁的一只手也伸不出来。
    他目光停留在郑老四身上,几个儿子里,最逆来顺受的就是老四,“老四,你家现在生意也做起来了,老五现在虽然生意失败了,但经验是有的,两弟兄齐心协力,也会事半功倍,你觉得如何?”
    郑老五眼睛一亮,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郑老四,只要有一步能□□去,就不愁以后,要说他虽然到乡下来了,真要去种地什么的,他一百个不愿意。
    “四哥···”郑老五见郑老四一言不发,忍不住出声。
    郑老头本来等着郑老四出声就很忍了气,听郑老五出声,拐杖在地上拄得嘭嘭响,骂道:“你个不孝子,给我住嘴,你哪有资格在这一屋子弟兄跟前开口!你哄骗你母亲的棺材本,欺瞒你的弟兄,你良心都给狗吃了,你还好意思出声,换做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郑老五握紧了拳头,又迅速松开,低着头走出来,跪在堂屋中央。
    郑辛远心里怒骂,郑老头也太偏心了,上来就冲自己家来,郑老五也真是个人精,这是逼着自己家开口!那么一点小生意,容得下几个人分?真要让郑老五□□来,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全白费了!
    郑老太见着郑老五跪下,不忍,忍不住气道,“老四,都是一家子弟兄,准不准,倒是给个话!”
    刘氏再按捺不住,郑老头她不敢呛,郑老太她还是不怕的,“不准,一个月就几百文钱,怎么分?再说了,当初我们家揭不开锅的时候,除了老二一家给我们救济一些,又还有哪个向我们伸过手,娘,你们偏心也不要偏的太过分了!”
    郑辛远心里拍手鼓舞,好样的!
    郑老太气得发抖,指着刘氏回头去看郑老头,郑老头皱眉,这个儿媳妇娶得实在是不好,但要他一个男的去跟自己媳妇说话,他也做不到,遂冷冷的看着郑老四,说:“老四,你媳妇儿的意思就是你家的意思?”
    郑老四嘴动了动,郑辛远真是捏了把汗,就听见他说:“她也说得没错。”老大家种着老五的地这么十多年,就是交租子,也有个十几两了,况且,说到地,偏疼老大老幺也就算了,老二家张氏在村里占人占势,老三媳妇是郑老太的亲戚,老五做生意不种地的人也比自己多得多,郑老头没料到,在揭不开锅吃糠咽菜的时候,再老实的人也是有抱怨的。
    郑老头起伏剧烈的呼吸渐渐平稳,郑老二实在是看不下去,站出来说:“爹,老五既然回来了,又不是没有地给他种,我们几家凑点钱把房子起了也就过得下去了,搞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呢?”
    郑老头看了郑老五一眼,没有说话,郑辛远几乎可以断定,郑老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经不住郑老五哀求,这才有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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