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秧秧睁大眼睛,看了看娘亲,脆生生地说:“舅母也是娘亲啊。”
    “瞧着不乐意呢。”姜知韫刮刮她的小鼻子,小秧秧眯着眼睛直笑,然后朝着娘亲歪一下脑袋。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你看我乖吧,我只要娘亲一个人做娘亲哦。
    能有更多人爱自己的女儿,容雨棠自是欣慰的,不过女儿这般模样更让她心中欢喜。
    秧秧似乎从未怨过她。
    容雨棠笑着笑着,眼睛里会蓄起一点点泪花,她多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啊,小小的一只,还会给她足足的安全感。
    “走吧,去棠花院。”姜知韫牵起外甥女的小手,“那是你娘亲从前住的地方。”
    容雨棠牵着女儿的另一只手,在原主脑海中搜索起些许记忆,顺着话接下去:“院子里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海棠树,是你舅舅从别处挖来的,换了不少花匠才养活,树上挂着一个秋千,娘亲从前最喜欢在那儿荡秋千了,荡得高高的,就能瞧见外面。”
    原主心智不全,容大将军和平南郡主几乎不允许她出去。
    “除了这棵海棠树,还有呢。”容雨棠说着,有种那一切都是为她准备,她真的经历过一般,眼底满是温柔,“你舅母啊,命人种了满墙的丝垂海棠,花季到的时候,满院绿意里都是粉白粉白的。”
    “舅舅舅母对娘亲也太好啦。”小秧秧两只手一晃一晃地说,“等窝长大了,窝要好好孝敬舅舅和舅母!”
    “嗯。”容雨棠垂眸看女儿笑。
    姜知韫的目光越发慈祥,“到了。”
    棠花院院门打开,里面干干净净,像是每日它的主人都在,一切也未曾改变,海棠树在,秋千在,丝垂海棠的枯枝也还在。
    再往里屋去,燃着炭,暖烘烘,侍女替她们拿掉外面罩着的大氅披风。
    屋里的陈设也没变,屏风上的画依旧,是两人纵马大笑的场景。小秧秧瞧着有些熟悉。
    “舅舅!”小秧秧跑过去指着黑马玄衣的男人,又指向旁边黑马红衣的女子说,“舅母!”
    “对。”容雨棠点头,“你再仔细看看。”
    小秧秧趴在屏风仔细瞧,发现红衣舅母的身前还有小小的一团,好像是个人。
    只是画得太小。
    “咦?这个好像……”
    “是你娘亲。”姜知韫道:“知道屏风上的画是谁作的吗?”
    小秧秧看向娘亲:“娘亲?”
    “对。纵马归来,你娘亲便拿笔画到屏风上了。”姜知韫望着屏风,渐渐陷入回忆里。
    其实容大崇毁过一次婚。
    她刀架容大崇脖子上,容大崇也点头娶她了,不知过了一日又发什么癫,赤着膀子背着荆条前来请罪,说不能娶她。
    她险些一剑劈了他。
    几番追问他才肯说出心中所想:“我有一妹,年龄尚小,神志不清,会拖累了你。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丢不得。”
    “好你个容大崇!狗眼看人低!”她气得把剑砸他胸膛之上,当即转身纵马到皇帝御赐的大将军府去,下马直奔府里去,看到一个小姑娘蹲在地上玩蚂蚁。
    要比秧秧大许多,但瘦瘦小小的,回头朝她傻乎乎一笑。
    实在太瘦了,大大的眼睛深深凹陷进去,捧着一只蚂蚁递给她,小心翼翼的。
    她的马儿在门外嘶鸣一声,小姑娘眼睛立马亮澄澄的,拍着小手说:“大马,大马!骑大马!”
    拉着她要去骑大马,一点也不怕让人拐走。
    她望着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拒绝不了一点,拎着她上马,带着她一路往城郊去。
    小姑娘高兴得扭头就亲她一口。
    容大崇误以为她要丢了雨棠,骑着马气势汹汹追过来,截停她的马,看到小姑娘没事,高兴地挥舞着小手继续。
    她继续纵马。
    容大崇便纵马跟着,夕阳下都是风声、马蹄声,还有雨棠的银铃般的笑声。
    “唉,其实从那时起,舅母就想生个女儿的,奈何你舅舅不争气。”姜知韫语气幽怨,“一连四个全是儿子。”
    “不过我们雨棠厉害,给咱们容家生了个女儿。”
    容雨棠笑,小秧秧也笑。
    逛完棠花院,小秧秧忽然想起来:“大哥呢?”
    我那神仙哥哥呢?
    “城竹啊,想必在隔壁离亲王府。”姜知韫道,“离亲王花了大量稀有药材请你大哥去给人瞧病了。城竹说那孩子毁了容,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
    “孩子?”容雨棠疑惑。
    小秧秧追着问:“离亲王伯伯的孩子?”
    “离亲王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姜知韫说到一半停下,城竹说那孩子看着十八九,离亲王今三十有九,倒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
    “待你大哥去打探打探。”姜知韫下意识看一眼容雨棠。
    小秧秧也看一眼娘亲。
    容雨棠:“?”
    不是,都看她做什么?
    怎么大家总要把离亲王与她搅合在一起……
    刹那间,脑海中交错着梅林出现和马车握手的一幕,她眨眨眼睛,耳朵有些红。
    她都一大把年纪了。
    “要我问什么?”容城竹回来了,身上还残留着雪花,他抬手随意掸一下,侍女梨玉为他解开披风,拿着站到一旁去。
    “大哥!”小秧秧冲过去抱住他的腿,又一次仰起小脑袋,笑呵呵地问:“离亲王伯伯是不是有孩子啦?”
    “孩子?”容城竹摸摸她的脑袋,弯腰抱到怀里,“不是,那人是个太监。”
    姜知韫狐疑道:“太监?”
    那可是宫里的奴才。
    还是个毁了容的太监,离亲王这是在做什么?
    “嗯。”容城竹应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姜知韫也没再过问什么,毕竟是他人之事.
    容城竹掂掂小秧秧,笑道:“今年除夕,秧秧和姑母总算是要同我们一道过年了。”
    “对呀!二哥和三哥会回来吗?”她还没见着二哥呢,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二哥,越发好奇了。
    “得看你二哥任务完成得如何。”儿行千里母担忧,姜知韫平日里不说,都表现在眼里的挂念了。
    她轻叹一声,转念道:“到时我们一家出去买年货如何?”
    容惊春知道这事后满是不解:“年货不都让掌柜们送上门吗?为何还要出去,本公子不去。”
    “不去?”姜知韫拧上小儿子的耳朵。
    “娘娘娘,去去去!”容惊春气道,“本公子去还不成嘛!”
    他在云京里最爱吃喝玩乐,一出去便带着妹妹往一个点心铺子跑,谁知蒙头撞到了人。
    “哪个奴才这般不长眼?”
    容惊春和小秧秧同时抬头,竟是相府千金。
    冤家路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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