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弯腰伸手掖住朝慕的被角,温声说,“郡主安心睡着,奴婢出去听,等听完回来跟您说。”
    她道:“夜深天冷,您别起来了,回头再冻着。”
    朝慕真就乖乖躺下来,水润干净的杏眼看向阿栀,“那你去处理吧。”
    她从自己被窝里捞出一个手炉递给阿栀,“拿着。”
    阿栀抱着手炉出去,站在台阶上看志远,如今这副场面尽在她预料之内,没有半分意外。
    等志远说完这些后,阿栀让翠翠带志远下去单独看管。
    明日一早周娘子会来给朝慕送布料做衣服,到时候要是知道齐石磊把私生子带在身边,对方还害的她三个儿子入了大牢,周娘子会怎么想?
    “翠翠,”阿栀跟翠翠轻声叮嘱,“让陈成带上那四个家仆跟紧齐石磊,免得他跑了。”
    翠翠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他所有家业跟家人都在京中,他会跑吗?”
    他夫人儿子私生子可都在啊,他真能抛下他们自己跑了?那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阿栀浅笑,想起什么,不由抬起眼看了下漆黑的夜空,声音也有些凉薄,“有什么不可能的,在自己活命面前,旁的都不重要。”
    她爹不也跑了,府上所有人死的死关的关。
    亏得她身份一直上不得台面这才捡回来一条命,后来进了宫才遇到自幼被送养在别人府上的姑母。
    姑母告诉她:之前如何不重要,往后要活着就行,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阿栀始终记得这话,她要活下去。她在宫里活下去了,如今在这里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翠翠担忧地看着阿栀,阿栀收回目光看她,眼里带出几分笑,只是笑意没到眼底,“去忙吧。”
    “……好。”翠翠见阿栀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多问,转身去找陈成了。
    阿栀抱着手炉在外面自己站了好一会儿,等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满身凉意。
    “阿栀?”见阿栀进来,朝慕眨巴眼睛看她。
    出去时好好的人,进来后好像冷了很多。
    朝慕撑着床板坐起来,也不急着问外面事情如何,而是声音温软说,“阿栀,帮我倒杯茶水。”
    阿栀摸了摸茶壶壶壁,刚换的水,现在滚烫。
    阿栀小臂夹着手炉,双手捧着茶盏过来,“郡主,茶水很热,等一下再喝呢?”
    朝慕自然知道茶水热,她伸手拍拍床边,示意阿栀坐,“那阿栀帮我拿一会儿,我待会儿喝。”
    “好。”阿栀双手捧着茶盏侧身坐在床边,小臂中夹着的手炉被朝慕伸手抽回去。
    她摸了摸,轻轻叹息,“傻阿栀,手炉都凉了怎么还一直抱着。”
    刚开始手炉也不是凉的,只是她在外面站的太久了。
    阿栀低头看着茶盏里的热气,“奴婢忘了,可能是事情多没感觉到。”
    她这一生感受的热意永远没有寒意多,已经习惯了手脚冰凉。
    阿栀跟朝慕说志远的事情,“陈成的话起效了。”
    从上午志远没把事情说给齐管家听就能看出来志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刚得知自己亲生父亲是齐石磊,心里的埋怨还没开始正式发酵就遇到了这种事情,埋怨直接变成了怨恨。
    要是换成平时无事的时候,齐石磊心平气和日子舒畅,肯定不会大发雷霆打人巴掌。
    说不定在得知志远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后,还会补偿他一二,借此拉近父子关系。
    志远被收拢抚慰,心里只会更感激父亲,哪里会来投靠小郡主,更不可能交出齐石磊贪污的证据。
    奈何阿栀将时间算的刚刚好,父子温馨相认直接变成了两人反目。
    “阿栀好棒,”朝慕夸她,眉眼弯弯问,“只是我那算无遗策的阿栀军师有没有算到自己冻红了鼻子?”
    阿栀茫然,“啊?”
    朝慕伸手,温热柔软的食指指腹点在阿栀鼻尖上,梨涡浅浅,“都红啦。”
    安抚人心的暖香飘过来,惹得阿栀心尖一颤。
    她低头,有些慌乱地抬手用手背贴了贴鼻尖,闷声解释,“外面可能太冷了。”
    好像没流鼻涕,还好还好。
    阿栀吸了吸鼻子,拿出大丫鬟的气势跟朝慕道:“您看,不让您出去是对的吧,不然现在就有两个红鼻子了。”
    朝慕兴致很高,眉眼含笑,昂头仰脸轻哼,手指点了点自己鼻尖,语调缓慢悠扬,“阿栀又怎么能知道我不想要红鼻子呢。”
    “我跟阿栀同甘共苦,这才是主仆嘛,”朝慕用手贴了下阿栀捧着的茶盏,“给我吧,可以喝了。”
    阿栀把茶盏交出去的那一瞬间才陡然反应过来,小甜糕睡前没有喝水的习惯。
    小甜糕刚才应该不是想喝茶,而是见她情绪不对劲,又怕贸然开口问她她不说,于是便委婉地寻了个借口说要喝水,其实是想让她捧着个热杯子坐在这里捂手取暖。
    一如既往地体贴细心又顾及着别人的感受。
    这个溏心糕!
    阿栀垂眸看着自己温热舒服的掌心,浅笑了一下,眼尾往上。
    “奴婢不要跟郡主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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