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所遇到的丫鬟与下人无不目瞪口呆,若不是宝玉面色威严、仪容平静,他们定会以为宝玉又犯怪病了。
    在鸳鸯反复哀求、娇嗔下,来到上房大院后,宝玉这才放下她,不过依然不让鸳鸯离开自己三尺以外。鸳鸯终于感受到宝玉的霸道,甚至是不可违逆的蛮横,芳心暗自一颤,思绪随即微妙变化。
    双足落地后,一向倔强的鸳鸯不再挣扎也不阻止,而是乖乖跟在宝玉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美眸中异彩弥漫。
    “玉儿,可想死我老人家了!”宝玉掀帘而入,贾母的欢声立刻传入他的耳中。房内不仅有贾母在,还有邢氏、尤氏、王熙凤、李纨,以及几个年龄稍大、较有脸面的婆子、媳妇安然在座。
    宝玉目光一扫,已明白众人心思,邢氏与尤氏自然是为了贾赦,而王熙凤、李纨不言自明,定是为了他忙碌。“来,让老祖宗好好看看。”贾母一时欢喜无限,并未注意宝玉身边大异平常的鸳鸯。
    “孩儿见过老祖宗!”宝玉这次并没有做出小孩情状,只是微施一礼,散发出男儿慷慨之气,没有丝毫遮掩。
    女人的直觉最为敏锐,众女无不暗自惊叹,王熙凤对宝玉的了解自是不必说,就连邢氏与尤氏也不禁双眸一亮,察觉到宝玉气息的微妙变化。
    “奴婢参见老太太、大太太、珍大奶奶!”鸳鸯在面临一生幸福的关键时刻,终于从宝玉的背后走出来,她这倔强的性子用在准确的地方。
    “是鸳鸯丫头呀,回来就好,呵呵。”贾母见一直赌气的鸳鸯也回来了,误解其意之下,不由得老脸发光,欢欣地招手道:“快过来替我老人家捶捶肩,没你服侍还真不自在。放心,我不会让赦儿亏待你,你以后就是咱贾家的姨奶奶,风光得很。”
    鸳鸯听到贾母前面的话语不禁心窝发暖,可是一听到后面那两句话,心中的暖流瞬间消失,脸颊往上一仰,硬生生止住涌动的泪花。
    “老祖宗放心,别说有您发话,就是我也不会让鸳鸯受半点委屈,何况我家相公也说”邢氏神色微喜,及时表达她的立场,悄然添枝加火。自邢氏为贾赦大力撮合此事后,贾赦近日对她的态度大为好转,令老实本分的她很欢喜,更坚定出嫁从夫的先贤之言。
    “大太太说错了。”宝玉突然打断邢氏的话语,胸膛再次昂然挺立,冷声道:“鸳鸯已是我房中人,又岂可再许给大老爷?叔叔抢夺侄儿的女人岂不荒唐?”
    “啊!”宝玉这番话犹如巨石入水般,砸起千重浪,贾母与邢氏等人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未能合上嘴巴。
    明白内情的王熙凤则暗自偷笑:爱郎这一招真够厉害,也只有这坏蛋才敢用这不顾名誉的损招,嘻嘻可怜的鸳鸯,清白就这样没了。
    鸳鸯闻言羞涩横生,不过仅仅刹那而已,顿时滔天的喜意让她喜上眉梢,毕竟连宝玉都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她又怕什么?而且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一点“清誉”又算什么?“什么?玉儿你可别胡说,鸳鸯已是配给你大伯的人,休得胡言乱语。”
    贾母老脸发白,双目紧盯宝玉想看出破绽,能在大家族当家这么多年,贾母可是相当精明。“孩儿没有胡说,我进宫以前鸳鸯就已是我的人!”
    面对众人怀疑的眼神,宝玉握住鸳鸯的玉手,鸳鸯也顺势靠过去,两人肩并肩,手拉手,亲密的意味连瞎子也能感觉得到。
    贾母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随即一拄龙头拐杖,心中生出几分不快,她是宠爱宝玉,但既然是宠爱,她的位置自然高高在上,怎能允许孙儿忤逆犯上?“不行!无论如何,鸳鸯都必须嫁给贾赦,不管你们说的事情是真是假,老身就当没听见,下去吧!”无形的气流急剧翻腾,突生的寒冷让众人顿有窒息之感,贾母累积几十年的威严不可d顾。李纨等女无不花容大变,一时吓得噤若寒蝉。
    “老祖宗,您错了!”人间的威严对宝玉完全无效,即使没有法力神通,来自现代的他依然是一个野性不羁的灵魂。
    宝玉身子一振,张狂的气息迸射而出,刹那间将贾母的威严击个粉碎,突然时光千百倍拉长,摄魂之眼的光芒横扫虚空,刻入贾母与邢氏的心海。
    “鸳鸯是我的女人,谁敢生歹心就是大逆不道,必死无疑,记住没有?”“记住了!鸳鸯是宝玉的女人,谁也不能动坏心眼!”
    贾母与邢氏有如做梦般重复着宝玉的话语。微风从窗外吹拂而至,化作微笑挂在宝玉的唇角。时光悠然恢复正常,先前几秒光阴则从众女的记忆中消失不见,王熙凤自然是唯一的例外。
    宝玉目光平静地环视众人一圈,随即牵着鸳鸯的玉手转身离去,背影潇洒无比,随风传来他略显冷漠的话语。
    “老祖宗,从今儿起,鸳鸯就到怡红院服侍我,您另外选个丫头吧!”若是以前,以宝玉的狡猾与伶牙俐齿再加上超然地位,只要多费心思与时间,也绝对能化解这小小风波,还可以让贾母欢喜,不过因为这次触动他的逆鳞,也令他看清楚一件事情在贾母的心中,贾宝玉只是一个得宠的玩物。
    宝玉可不是那个红粉公子,怎能容许别人将自己当玩物二怒之下,宝玉不想再给好脸色,甚至不想再遵守人间游戏的规则。
    走出院门后,宝玉不避嫌疑地搂住鸳鸯的纤腰,随即又不顾惊世骇俗,幻影一闪,就破空而去。宝玉走了,不过他的威势还在大厅内弥漫。
    “唉!看来是我老人家做错了。”神通法力轻易打败贾母的顽固,莫明的潜意识让她展颜微笑,老怀大慰道:“好在玉儿及时回来,否则就对不起鸳鸯这丫头了。”
    “是媳妇不对。”邢氏的变化当然也不可避免,她本就老实,悔过之心更是彻底,感慨道:“宝玉长大了,我这就回去好好劝劝相公让他打消那个心思。”
    “嗯,你就是为人太老实,不能不分好歹,总是一味顺着贾赦。”贾母虽然敌不过仙法,但未能实现诺言还是有点介怀,意念一转,道:“邢氏,你回去跟贾赦说,要美女就在外面买几个,钱由我这当母亲的出,至于想当家主”说着,贾母神色一正,随即郑重地道:“他若是想做家主,叫他好好做几件事,不要整天只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是,媳妇遵命。”贾母的话语虽然是责怪,但其中蕴含的意思也无比明显。邢氏想不到会有这等意外之喜,原本还有点担心贾赦责怪自己,如今有了贾母这番话那自是另当别论。
    “散了吧,我也有点困了。”贾母年岁已高,与宝玉一番“较量”后不免心神困倦,她挥手送走众人后,在丫鬟与婆子不太顺心的服侍下躺在大炕上。双目闭合的一刻,贾母忍不住叹息道:“唉,还是鸳鸯好,我怎么一时糊涂呢?”
    半个时辰后,贾赦的怒吼冲天而起,整个东府猛然一惊。“什么,宝玉抢走鸳鸯,这个小畜生!”“相公莫急,我还有话说”邢氏急忙说出贾母的嘱咐。“这样呀!好、好、好,哈哈”片刻后,贾赦又是喜形于色。“老爷,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做出光彩事情呢?”邢氏见成功化解贾赦的怒气,暗自松了一口大气,但想及贾赦平日所为,又不由得忧愁起来。“大事?这”没有真材实料的贾赦果然皱起眉头,凝神苦思片刻后,可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他想得到的还是只有斗鸡走狗、眠花宿柳。
    “嗯,有了!”绞尽脑汁后,贾赦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一个自以为高妙的主意,道:“我不是说过孙贤侄很有办法吗?只要让他助我完成几件体面事,我再捐一个实缺官职,岂不就成了?哈哈”宝玉回府第二天,报丧的太监终于来到,晴天霹雳就此轰鸣不休。元妃突然暴病而亡,大靠山就此倒塌,以后怎生是好?忧愁的巨石沉甸甸压在众人心间,压得四大家族喘不过气来。
    “我的儿啊!”王夫人的悲伤远胜任何人,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眼前一黑,立刻昏死过去。“母亲!”
    宝玉一个箭步及时扶住王夫人,并不由得对这完美的计划暗生悔恨:怎么千算万算忘记会让母亲伤心欲绝呢?罪过呀罪过!唉,看来还得早点让母亲与大姐见面,不过却要暴露红楼别府的秘密,真是为难,世间事果然难以十全十美!
    宝玉费了一番功夫却依然无法化解王夫人的悲伤,最后他干脆用上法力神通,这才让王夫人进入梦乡,但王夫人睡梦中眼角依然闪烁着泪光。
    噩耗毫无预兆从天而降,让贾家上下顿觉天塌地陷。万众悲伤中,愁云惨雾弥漫,但争夺家主的风波非但没有因此平息,反而更加激烈。
    宝玉没有元春这一层关系,贾赦不再将印象中的宝玉看在眼里,而远在千里的贾珍父子则好似长上翅膀般,提前八月回到金陵。贾珍与贾赦开始四处走访、联络贾家各路族人,包括三大家族的门槛也快被他们踩平。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贾母的态度,不知从哪天开始,邢氏与尤氏轮流在贾母面前出现,用尽各种孝敬的办法。贾家内斗之势已是一触即发,好在“元妃”的葬礼暂时压下混乱。
    尊贵的皇妃当然是葬入皇家陵墓,而贾家则只能修建衣冠冢,悼念这个为家族奉献一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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