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守一自十五岁入伍起,至今已经行伍二十余年,虽然因为所在序列并非是戍边之师,上过战场的次数不算多,但也在这铁打的营盘里见过无数精兵强将,也练就了一双能够识人断技的慧眼,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优秀的兵苗子。
    这似乎是很多从戎老兵的天赋技能。
    看到牛老三儿子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严守一下意识的便有了一种心动的想法。
    严守一忍不住喊出声来:“这眼神,这瞳孔!天啊,这是个天生当斥候的好料子。”
    许伯安闻言,目光一闪。
    好家伙,严守一的贵人,原来是他。
    斥候,古今中外都是战争的重点角色。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知己容易,想要知彼,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的就是斥候。这是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另一个重要角色叫做“卧底”!
    众所周知,易容术是卧底的绝佳技能,如果一个斥候的好苗子,恰好又会易容术,那么简直就是天生的情报兵王啊!
    那对拥有这斥候的一方来说,就相当于直接打明牌了。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草包,都能指挥出一场胜仗来!
    牛老三的绝技就是改变妆容,他的儿子能有这样的技能也正常吧!
    一时间,许伯安已经推断出了这个孩子的未来。
    当即又纠结的说道:“老哥,瞧你们爷俩这样子,你们家只有这一个儿子对吧?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严守一忍着心中的激动,尽量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对着牛老三笑呵呵说道:“老哥啊,你的孩子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啊。不如,让他跟着我怎么样?
    牛老三迟疑的说道:“额,这样合适吗?我们家不是军户啊!”
    牛老三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他这些日子虽然每天都来,但却从来没有上过香,按照他的做法再等多少天,也召唤不来许伯安的。
    他看牛老三的孩子,其实是适合斥候的。
    对于严守一的嘀咕声音,许伯安听得清楚,牛老三却是一头雾水。
    这孩子跟着我也是受罪,我倒是想让他跟着你,一来求一条生路,二来若是能有机会保护你,也算是我们老牛家对大人您的报恩之举了。”
    说这话的时候,严守一还是有些心虚的。
    听到牛老三的话,严守一顿感惭愧,铁骨铮铮的汉子都红了眼眶。
    严守一沉声道:“咱们身上带着的盘缠还有多少?”
    没曾想牛老三却说道:“大人,我牛老三的确是就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咱老牛家也不是孬种,你与我有大恩,
    若不是大人你,兴许今日我都见不到山神爷爷,我这苦命的孩子就更没办法得到救治了。更不用说你还给了我那么多钱了。
    眼下正值灾荒祸乱之年,哪怕是我自己,大家伙儿都是把头别到裤腰带上过日子,我也已经做好了随时舍身成仁的准备,你家只有一条独苗,我也不忍让你受那白发人送黑发入之苦啊。”
    大景朝实行的是军户制,确定的是军户的人家每一代都必须出一个人当兵,不是军户是不能当兵的。
    斥候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心腹也可以说是亲兵,但绝对谈不上近卫,那绝对是要出去跑单帮打探消息,或者打入敌人内部摸排线索的。这绝对是最危险的角色,和围绕在首领身边保护首领的亲兵近卫绝对算得上是天差地别。
    很快,站在门外那个随从便小跑着进来了。
    刚才他还想着忽悠牛老三,让他儿子跟自己入伍呢,没曾想人家牛老三本来就是知恩图报的人。
    听到严守一的嘀咕,牛老三忍不往问道:“严大人,您说的这话,又是何意?”
    更何况有一说一,这个社会战乱频发,不少人宁可当衙役,也是不愿意当兵的,太危险了,所以才有军户这种制度,要不然你不当我不当谁来保家卫国?
    严守一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哥,你放心,我安排他做我的亲兵近卫,我一定会好好地手把手带他的。”
    “大人有何吩咐?”
    严守一向后望了一眼,喊到:“来人啊。”
    想到这里,严守—也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还好今日借着严守一的光,才有了这个机会,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缘分了。
    随从稍稍想了一下,答道:“回大人的话,还余十三两。”
    严守一问道:“你身上带着钱吗?有多少?”
    随从恭敬的回答道:“小人身上上有一两银子,散钱尚有50多文。”
    严守一伸出手说道:“都拿来,借我先用用。”
    “是!”随从取出钱来,双手呈在严守一面前,道:“大人请过目。”
    严守一自然不会再数,一把接过这些钱来,递给牛老三说道:“老哥,既是如此,这些钱你先拿着,算是我先给他发的军饷了,我先去青木旗赴任,过几日孩子恢复一些了,我再差人来接他。”
    牛老三慌忙摆着手推辞道:“这可不成啊大人,你方才刚给了我那么多钱,那就已经足够了,我怎么还能再要这么多呢。”
    严守一厉声道:“胡闹,这可不能混为一谈,这些是你儿子入伍后的饷银,我只不过是先发给他罢了,回头我还是要扣回来的。你不会不愿意他跟着我吧?”
    牛老三急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草民绝无此意。”
    严守一这才把钱塞到牛老三手里,道:“那好,这钱你得收下,要不然我就以为你要后悔,我也不会心安的。”
    听到严守一这么说,牛老三只好把钱收下了。
    而后,严守一又安排随从帮忙背着牛老三的儿子离开了土地山神庙。牛老三对着神像一通跪拜,而后才告辞。
    许伯安见这里没自己的事儿,也没有在久留,眨眼间便已离开,眼睛的视线再度回到了那棵树上的树叶中。
    低头望去,天色已晚,这一天就这么匆匆过去了。不远处,护山小毛神熊大和穿山兽大川还在恋恋不舍的吮吸着烧鸡的骨头。
    瞧吧,这两个家伙也挑食的很。
    要说以往的时候,熊瞎子吃东西的时候别说是骨头了,就连羽毛都不放过,一口吞。穿山兽更是不用说了,这家伙可是连金刚石都能咬碎的存在。
    眼下吃了几只熟食的烧鸡,两个小家伙倒变得精致了起来,吃完肉之后居然连骨头也不吃了。
    所以说有时候啊,真的不能太精细的养,起了这个头,以后可就不好管理了。
    许伯安正想着去教育一下这两个小家伙什么叫“粒粒皆辛苦”,忽然就觉得一股舒爽的感觉传来,而后就发现体内一下子增加了八缕香火愿力。
    随即,一种强烈的召唤感觉传来,同时出现的还要去不安面前的一个透明气泡,虽然那气泡很浅显,但是许伯安还是能清楚的判别出那是山阳城的城隍广场,许伯安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点选面前出现的透明气泡,瞬间便穿了过去。
    下一刻,许伯安感觉到自己出现在了山阳城的城隍广场上。
    视线中,城隍神像不远处,那个曾经坐在马车上依靠着口头召唤就能把自己召唤过去的少爷正跪拜在那里的一个蒲团上。
    在他前面的香炉里,插放着三根拳头粗的立香,一看就不便宜,豪爽啊!这手笔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而且这人可是给自己带来八缕香火愿力的增长啊,都能比得上花魁陈诗诗了,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想到这里,许伯安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位少爷果然异与他人,别人召唤自己的时候,上的香是不计入香火愿力增长的,只是作为一块敲门砖一样的东西存在。
    而眼前这位少爷,口头召唤的时候便能有召唤的感觉传递到许伯安那里,而后这上的香便能纯给许伯安增长香火愿力了。
    那位少爷双手合十,跪拜三下,这才朗声开口。
    “城隍大人在上,南疆段氏后人段小山,求见城隍大人。”
    “晚辈携先祖段启明信物,求救大人,希望大人对我父亲施以援手。”
    听到眼前这少爷的诉求,许伯安顿时一头雾水。
    南疆?段氏?信物?
    我倒是听说过大理段氏!
    开玩笑归开玩笑,这当然不能混为一谈。
    许伯安有心开口问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自己现在代表的可是神仙,连这点事儿都不知道,实在太有违自己的身份了。
    他虽然会用《福德卜算经》来卜算,但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又无法算出结果,所以现在的许伯安有些束手无策了。
    许伯安无奈的心想,要是自己能知道这个事儿的前因后果就好了。
    下一刻,许伯安便感觉到了香火愿力的颤动。
    看来,这事儿也能实现啊。
    刚得到八缕香火愿力的许伯安现在倒也大方,当即心里默念“消耗香火愿力,了解此事前因后果”。
    一瞬间,许伯安的香火愿力就少了一缕。
    而后,许伯安便感觉到脑海中涌入一段记忆,正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自此数百年前,这位得到山神传承的人,曾经是一位穷酸书生。
    他在进京赶考的路上因为生病,花光了本就不多的盘缠。
    好在偶遇了这位大景朝南疆异姓王段家后代段启明。当时的大景朝还没有一统天下,段家戍守南部边疆,地位举足轻重,获封异姓王,但爵位的传承只能传给一个人,所以其他段家子弟要么就得自己建功立业,要么也要参加科举才能继承家业,走入仕途。
    当时,初出南疆的段启明乐善好施,一路上帮了不少人,遇到这穷酸书生自然也是出手相助,为穷酸书生花了不少钱治好了病。
    而后在交谈中,两人一见如故,得知对方也是进京赶考之后,更是结伴而行。
    段启明一路上救济着穷酸书生,成功完成了考试。
    怎奈就在公布皇榜之前,京都传出徇私舞弊大案,段启明因为一些巧合被列入怀疑对象,而后更是被误判导致取销了考试成绩。
    和段启明一道前来的穷酸书生因为两人的密切关系,也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逻辑无辜受到牵连,被取消了考试成绩。
    段启明心中惭愧,邀约穷酸书生前往南疆,愿意在自家封地那里给他一份前程。
    穷酸书生虽然原意,但却需要先回到家乡询问独自将他养大的母亲才是,毕竟父母在,不远游,而且这个世界也有着父母之命大于天的传统。
    穷酸书生的家在外地,前来京都路程要两三个月,往返的话近乎半年。
    按照当时的情况,段启明需要留在京都接受调查。
    而按照大京律法,段启明这个异性王室的后代无故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的,即便是来参加科考,在京都逗留的时间也不能超过半年。
    半年以后还在京都的话,将会被视为不宣入京,是为谋逆之罪。
    也就是说段启明要在京城待半年,哪里都不能去,而半年之后又必须要返回封地,无故不得外出。
    于是乎,两人约定半年之期,若是穷酸书生愿意,自可来京都寻他,段启明这半年都在京都等他,届时带他或是他全家前往南疆。
    若是不愿意,期满后,段启明便自行返回南疆了。
    原本穷酸书生准备带着母亲一同离开的,毕竟以他的“科举徇私舞弊”的带罪之身,在当地也没什么好的发展了。
    可是没想到等他赶回家,才发到家中已然出现了变故。
    穷酸书生的母亲因为把家中全部钱财都给了自家孩子做盘缠,自己节约着口粮艰难度日,营养不良再加上过度劳累,在他离开家之后没多久,母亲便去世了。
    因为家中老母去世,穷酸书生悲痛欲绝,毕竟母亲的离世他有很大的责任,一时之间是他竟然发疯了,然后就这么留在家里为母亲披麻戴孝。
    直到半年约定将满之际,京城的一封来信忽然唤醒了他。信自然是段启明差人送来的,信的大意是半年之前将近,穷酸书生还没有信儿,他马上就要返回南疆了。
    看到信之后,穷酸书生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别人有半年之约。
    但是现在起身,正常情况下绝对已经来不及了。
    穷酸书生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不违背诺言的惊人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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