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洛阳城中死气沉沉。
    数万楚军战兵,分作五部。
    东南西北中。
    张横川、李兵撤回洛阳之后,统兵数量不变。但被武炎临时升官,都当了四品明威将军。
    屯兵在城东。与其他两位将军,混编防守城东。
    原本守城就会这样布防。
    把一座城门交给一位将军统帅,极容易出现叛乱情况。而有四名将军守备一座城门。
    就可以互相监视。
    更别说现在已经风声鹤唳了。
    李兵、张横川现在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很好。但与另外两个将军关系就很微妙了。
    三方人互相看谁都觉得对方会背叛自己,打开城门。
    城东兵舍,将军官邸内。
    李兵、张横川坐着喝酒,下酒菜只有肉干与花生米、一盘炒青菜。
    现在城中不缺粮食。
    但除了战马之外的牲畜,都被宰杀了。
    新鲜的肉是别提了。
    连肉干都快吃完了。
    武炎组织一批民兵,推倒了一些宅子,种了蔬菜。别看是一盘炒青菜,却也只有将军级别的人,才能享受到的。
    李兵、张横川几乎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喝闷酒。
    原本他们以为挫败了汉军的阴谋,保住了洛阳盆地。仗着洛阳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打他个三五年都没问题。
    哪知道.....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时的他们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么的苦闷。
    “快撑不下去了。”李兵放下酒杯,抬起红彤彤的脸,叹了一口气道。
    “嗯。”张横川闷闷的回了一句。
    “到时候,我便自尽。全了忠义。”李兵又说道。
    “我与你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张横川说道。
    二人说到这里又中断了。一起陷入了回忆之中。
    虽说下定了决心,但是人之将死。
    谁不眷恋人世?
    父母、妻儿、朋友。
    哎。
    一场闷酒,喝的没有滋味。结束后,二人各自回去房中睡觉。
    夜半。
    李兵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了喊杀声。
    “杀!!!!!”
    “杀了武炎,夺了城池,献给大汉天子。”
    “大汉兴,楚朝诛。”
    “大汉兴!!!!”
    “大汉兴!!!”
    李兵顿时惊醒过来,坐起把手放在了竖放在右边的刀柄上。但很快,他便苦笑了一声,无力的放开了刀柄。
    “将军。王、丁二位将军起兵叛乱,我们快撑不住了。”一名亲兵闯了进来,惶恐道。
    “传令。不必抵抗。”李兵坐了起来,摇头说道。
    “呃。”亲兵满脸愕然,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兵。
    李兵叹道:“无力回天。”
    说罢,他让亲兵为自己穿上官服,拔出了钢刀,面朝南方自刎而死。
    另一边,张横川饮了毒酒。
    不仅是他们一方。
    听得杀声大作之后,各方兵马都有人起兵作乱。也有人起兵试图扑灭叛乱,杀声四起。
    楚军自相残杀。
    但是抵抗的声音,很快微弱下来。
    大势所趋。
    非人力能抗衡。
    忠臣如流星一般绚烂,但很快便淹没在了黑暗中。
    总兵衙门。
    武炎的亲兵,披坚执锐戒备。军心还在,但也难免有些慌乱。
    房中。
    武炎披甲整齐,坐在圆桌子前。
    桌上放着一杯毒酒,一盘油炸的花生米。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吴年占据天时与人和。我朝勉强占点地利。如何抗衡?”
    “十年洛阳,一场梦啊。”
    武炎回忆起自己经营洛阳的这些年,不由满脸的苦涩。
    他把该做的都做了,日夜忧虑。
    多年总兵,不仅没有攒下一个铜钱,还往里边投了不少家产。
    做梦都想守住洛阳,然后北伐河北,恢复楚国江山。
    不过黄粱一梦罢了。
    武炎叹了一口气,叫来了一名亲兵,传达了最后的军令。
    “我死后,你们便投降吧。”
    然后,他先吃了两颗花生米,端起毒酒走到了床上坐好,喝了毒酒后躺下。不久后,他面容痛苦,挣扎而死。
    城中早就人心离散,随着武炎一死。再也没有人起兵抵抗叛乱。杀声渐渐止歇。
    叛将们互相联络,在达成统一阵线之后。
    他们派人把武炎、李兵、张横川等不肯投降将军的尸体,送出了城池,向大汉天子请降。
    城外汉军大营。
    在城中杀声大起的时候。汉军武将、军官,就开始组织战兵,披甲持刃,准备作战。
    吴年醒来之后,立刻下达了命令。
    按兵不动。
    城中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临门一脚了,不可出差错。
    吴年让人为自己披甲,召集了同样披甲的近臣,坐在大帐内,等待消息。
    他等到了武炎、李兵、张横川等人的尸体。
    吴年站起来走到了席子边上,一一看了看这些人的脸,然后站起来,对北条氏政说道:“等明日,派人以礼节安葬在北邙山上。”
    “是。”北条氏政躬身行礼道。
    吴年抬头看向了叛军使者,和颜悦色道:“你回去告诉诸位将军。他们弃暗投明,有功无过。”
    “是。”
    满脸忐忑的叛军使者,顿时心中大定,轰然应声道。
    随即,吴年下达了军令,继续加强戒备。便回去后帐,睡觉去了。
    加强戒备,只是本能。
    其实诈不了尸了。
    武炎还能复活不成?
    次日一早。
    汉军也打开了城门。洛阳城中的楚军战兵,不许披甲,不许拿着武器,分批次出了洛阳城。
    等洛阳腾空之后,吴年却没有进入城中。
    中军大帐内。
    吴年身穿龙袍,坐在御座上。下方文武大臣站在左右两旁。一群降将,正低着头十分乖巧。
    吴年安抚了降将,给了爵位、田宅、金银作为赏赐,但却剥夺了他们的兵权,打发了他们前往都城居住。
    随即,吴年抬头看向了周国公、内侄卫破虏,下令道:“破虏。寡人命你率领原本统领的一路人马,东出虎牢关,进兵汴梁。”
    “是。”
    卫破虏大声应是,然后率领部分将军们离开了。
    大帐内顿时空荡不少。
    吴年沉声说道:“南阳一路兵马,在洛阳休整三日。”
    “是。”章进、刘武等人立刻拱手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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