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放完狠话后,便将昭仁帝撇在了院外。
    这次他是来真的,如果昭仁帝处理不好这件事,过完年开春就可以宣告退位了。
    昭仁帝还沉浸在双重失恋的打击中,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母妃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你不要再去扰她清静!”
    这死孩子,怎么跟他说话呢?
    昭仁帝本想骂他两句,但又想到的确是自己理亏误解李贵妃在先,燕王这副态度也是情有可原,便把火给憋下去了。
    随后便怏怏地走了。
    平心而论,昭仁帝对退位这件事看的很开。
    当初他的几个哥哥为了皇位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那会儿大周江山还满目疮痍,正是需要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的时候。
    太上皇一怒之下,亲手将他们都给收拾了,各自遣派到不同的地方驻守边城。
    他那时年纪小一些,性子也比较单纯,满心都还是兄友弟恭,后来背负着太上皇的厚望,稀里糊涂地便登上了太子之位。首发
    能兢兢业业地一直坚持下去,是因为他是个孝顺听话的儿子,也知道这大周江山自己若是不接手,亲爹就要活生生累死了。
    故而他偏爱青梅竹马,性子温顺的小封氏,对李贵妃这等骄纵刁蛮的女子敬而远之。
    前朝的累与后宫的苦吃够了,如今能卸下一身重担,他也乐于图个清闲。
    但最基本的面子昭仁帝还是要的,他能接受稀疏平常地退位,却不能接受在百官的弹劾与旁人的指点中退位!
    辛辛苦苦几十年,哪能到老了反倒晚节不保?
    史官可以不夸他,但绝不能骂他!
    于是,昭仁帝只能是收起所有的情绪,放低姿态去向李贵妃道歉。
    但李贵妃无论如何都不肯见他,任凭他在院外喊哑了嗓子,都不给他半点回应。
    如今正是深秋,昭仁帝年纪大了,在外面吹了一整天的冷风,当晚就病倒了,在夫子居的客舍中蔫了吧唧地躺着,一边流鼻涕一边有气无力地直哼哼。
    良妃作为其余嫔妃中等级最高的妃子,侍疾的担子自然落在了她身上。
    徐美人等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良妃姐姐,你蒙个面巾再去吧,省得伺候陛下一通还被传染上风寒,那多遭罪哦!”
    良妃温声道:“无妨,我特地喝了防风寒的药,左右不过这两天的功夫,后天一早就能回京了,倒是李贵妃那边……罢了,她大抵不喜吵闹。”
    她本想让其余妃子多去照料李贵妃,全靠对方劝退了黎娘子,姐妹们才得了今后去皇家幼稚园的准许,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算了。
    想起李贵妃,良妃心底也轻叹一声。
    那会儿她也没少在背后说李贵妃的坏话,甚至真心实意地痛恨过对方。
    因为李贵妃明知道小封氏算计墨王在宫宴上失仪,却眼睁睁看着她儿子被坑害的那么惨,都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可随着时光逝去,而今看见对方那张不再盛气凌人的脸,良妃却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任何痛快之意。
    唯有唏嘘和沉重。
    女人的一生能有几年韶光?
    哭着笑着,闹着骂着,半辈子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过去了。
    到头来什么也没落下,都是可怜人……
    李贵妃这边倒是情绪平静,淡声道:“我不觉得伤心,唯独觉得萧励气人又烦人罢了,你们不用围着我打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书院的院庆总共也就三天,你们已经浪费两天在我这里了。”
    她的心在之前就死了,所以并不会感到痛苦,晕倒单纯是被气的。
    云苓见她的确情绪平和,没有任何麻木绝望的悲怆,便也放心下来,“那就让禾月姑姑陪着您吧,有什么事就吩咐郑管事去做。”
    云苓不由得笑了,“那杏仁豆腐是黎娘子特地送来的,只是怕打搅你休养,交给管事后便走了,李母妃喜欢的话我便和黎娘子说一声,劳烦她替你开个灶,杏仁性温,多吃点对你的身子也有好处。”
    李贵妃微微一怔,方才知道那杏仁豆腐是黎娘子做的,难怪唯独不同于宫中,连对甜食喜爱程度一般的她也不免贪嘴。
    片刻后,她的容色缓和下来,“原来如此,那劳烦你再给黎氏捎个话,让她带着杏仁豆腐来院里坐坐吧。她前天帮了我,我还未曾答谢过,趁着我尚未被贬出宫,还能给她些奖赏。”
    云苓点点头,心道看来李贵妃去意已决。
    她离开后,李贵妃遥望着窗外的秋色,幽幽道:“禾月啊,你说我出宫以后,做些什么营生好呢?”
    禾月姑姑温声道:“您说什么傻话呢,有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在,哪怕您不再是贵妃娘娘,也无需抛头露面,为生计发愁。”
    “人这一辈子,总要有点盼头,有点事做才行啊。”
    从前她的盼头就是围着昭仁帝和儿子转,现在她想好好地简单生活。
    禾月姑姑听得鼻子发酸,微红着眼笑道:“您想做什么都好,奴婢会一直陪着您。”
    李贵妃这才笑了,她还从来没去街上卖过糖水,想来应该很有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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