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是我抵达帝都后最悠闲的时光,虽然区利南那一剑刺的的确很深,可是对我的伤害并不算严重。何况在我特异的体质也可令伤口快速的复原。
    几天后,除了隐约的疼痛外我已经基本痊愈,当然这样的速度又让身边的人大吃一惊。
    期间包括亚丁和马斯廷皇子都有派人来看望,其他的宫廷贵族也是不少,但都被我命人一一挡驾。
    金沙公爵和德博是仅有的例外。
    德博这两天一直后悔当时没有听我的话到赌场下注,眼看一笔横财与自己擦肩而过。
    似乎是为了挽回这笔损失,他几乎天天泡进了赌场,可惜每回都不怎么走运。
    这天傍晚,他灰头土脸的溜进客厅,闷闷的坐在罗伊身边。
    安鹭笛奇怪的问道:“德博将军,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翡雅哼了一声道:“不用问我就知道,他准是又把钱输光了。”
    德博瞪了翡雅一眼,英雄气短的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糟了,”翡雅叫道:“看来他比我说的还惨。”
    罗伊好奇的问:“德博将军,你究竟怎么了?”
    德博苦笑说:“我输惨了,简直栽到家了。”
    安鹭笛笑道:“你不会只剩下外衣,把里面的家当也全输给人家了吧?”
    德博叹道:“比这还惨,不仅身上的钱全部输光,还附带了给人家打了一张欠条。”
    “欠条,有多少?”翡雅问道。
    德博犹豫片刻,才回答道:“其实也不算太多,就36000枚帝国金币啦。”
    “什么,输了这么多?”翡雅失声道:“看你怎么向老爸交代。”
    德博振振有辞的道:“我要不是记著老爸的叮嘱不去妓院,不勾引贵族美女,又怎么会跑到赌场里去?”
    翡雅忿忿道:“反正老爸知道了,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德博突然抬眼望着我道:“修岚公爵,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一怔道:“我没有那么多金币替你还债,也没有兴趣到赌场为你赌赢回来。”
    德博连连摇头,道:“不用你替我还钱,也不用赌赢回来,只要你去一次‘喜鹊’赌场,见一见那个人,我和他之间的债务就一笔勾销了。”
    我冷冷一笑道:“那人真是很看得起我,为了见我一面居然不惜花上36000枚金币。”
    “是39500枚金币,”德博纠正道:“他还答应把我输的3500金币也退还给我。”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翡雅不满道:“你分明是被人家利用了。”
    德博苦笑说:“我又不是笨蛋,当然明白这点。可是欠了一大笔钱,现在后悔也晚了,只有请修岚公爵帮忙。”
    “你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历?”我问道。
    德博想了想道:“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好象谁也不认识他。这几天一直在赌场里晃悠,输了不少钱,却偏偏出手大方。我也正是看中这点才和他赌的,谁知道──唉!”
    罗伊忍不住道:“德博将军,他分明就是在钓鱼。”
    我问道:“是他想见我?”
    “是,”德博道:“修岚公爵,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否则我就惨了。”
    “我不去,”我回绝道。
    德博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众人,罗伊平时与他谈的最投机,这时开口帮腔道:“主人,德博将军现在真的很惨。”
    我冰冷的目光扫过罗伊的脸庞,令他一震低头不敢面对我的视线。
    “你懂什么?”我斥责说:“既然甩出39500枚金币的大手笔,你以为他只是为见我一面这么简单?”
    安鹭笛醒悟道:“不错,他一定是对主人有什么企图,否则何必花费那么大气力?”
    德博苦笑道:“我也不晓得他有什么企图,可是如果我们就见他一面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翡雅怒道:“事情已经这么清楚,你还不死心。难道害了你自己不够,还要把修岚牵连进去?”
    德博宛如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用哀求的目光无助的望着我,不敢再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的目光忽然回想起和他在群山之城的初遇,在红石城的妓院遇刺,还有戈壁恶战,血染暗夜。
    这个小子最后还因为我被关押了半个多月,差点丢了性命。
    我似乎欠他一份情,那么不如借这个机会还给他,从此我不亏欠任何人。
    我蓦然奇怪的觉得自己好象有些变化──我居然会觉得自己有亏欠别人?
    在我的眼中,世人本是相互需要,相互利用,因此我从不会亏欠谁。
    可是我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联想到那天金沙公爵要将翡雅托付给我,我本应该冷笑着回应。可是最后却不明白为什么承诺了下来,究竟这是什么原因?
    我不禁陷入惘然沈思。
    “修岚?”看见我沈默不语,希菡雅担心的问道。
    我被希菡雅的呼唤惊醒,恢复常情道:“德博,我们去喜鹊赌场看看,究竟是谁想见我?”
    德博一怔,继而惊喜的叫道:“修岚公爵,你答应帮忙了?”
    我漠然回答道:“我只是想知道,是谁不惜这么大的代价也要见我?而且用的又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与其让他今后一直躲在暗处窥觑我,不如今晚就和他见真章。”
    罗伊叫道:“主人,我跟随您一起去!”
    翡雅、安鹭笛、尤里鲁也纷纷请求和我一起去赌场见那个神秘债主,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伤势没有痊愈,又怕是圣殿或者其他势力设局暗害我。
    希菡雅虽然没有说话,可目光中同样含著热烈的期望。
    “你们去干什么?”我冷冷道:“只要有德博带路就够了。”
    尤里鲁道:“主人,我是你的侍卫长,保护您是我唯一的使命和责任,请允许我跟随在您身旁。”
    我冷笑道:“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么?德博,愣著干什么?”
    德博“哦”了一声,从椅子里站起道:“我们这就走么?”
    我哼了声,不理身后众人大步走出客厅。
    喜鹊赌场位于圣殿城最繁华的一条大道旁,每天门前都是车水马龙,到了夜晚更是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我和德博一走进赌场的大堂,立刻被里面沸反盈天的喧哗叫嚷将耳朵堵塞。
    上千名赌徒围聚在大堂中,脸色或因兴奋而通红,或因沮丧而苍白,完全沈迷在各式的赌局中。
    我们穿越过人群,走上二楼,这里大约有六十多间包厢,专门提供给权贵们通宵豪赌。每一个包厢门口等有专人伺候,据德博说还可供应免费的茶水点心,甚至可以为客人提供陪赌的美女。
    德博在一间包厢门前站住,一指虚掩的门道:“就是这儿,修岚公爵。”
    我的灵觉立刻清晰的告诉我,包厢里只有一个人。
    但不知为何我心底却隐约感觉一丝不对,却偏偏说不上来。
    侍立一旁的男童满脸笑容的说道:“德博将军,您又回来了?里面的客人等了您很久。”
    德博哼了声,推开门。
    包厢的赌桌旁,一个神态猥琐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品著香茗,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微笑道:“德博将军,您果然将修岚公爵请来了。”
    德博板著脸道:“少说废话,邓维。既然修岚公爵已经来了,就快把欠条还给我!”
    “那是自然,”名叫邓维的中年男子取出德博的欠条放在桌上道:“不仅欠条,您先前输给我的金币也会一并归还。”
    德博走到桌边就想收起欠条却被我拦阻道:“慢!”
    德博一怔望着我,我问道:“你是赌什么输给他的?”
    “是筛子。”德博回答道,我看见赌桌上摆著一副玉石雕琢的筛子,盛放在一个红木盘里,旁边则是一只白银筛壶。
    我点点头,在邓维对面的椅子里坐下,道:“我和你赌一局。”
    邓维一怔问道:“修岚公爵,您也想和我赌?”
    “你用从德博那里赢来的钱作为赌注,我拿叠翠苑作为抵押,我们只赌一局。”
    邓维愣了会儿才苦笑道:“公爵大人,我已经将德博将军的金币、欠条全部退还,我们就不必赌了吧?何况,叠翠苑是陛下赏赐给您的府邸,我即便赢了也不敢住啊。”
    我漠然道:“我不会平白无故收下别人39500枚金币的贿赂,你究竟赌不赌?”
    邓维犹豫片刻,道:“公爵大人,如果您输了我也不敢要叠翠苑,只希望您答应我一个请求,德博大人的钱我一样奉还。”
    “好,就这么说。”
    我一指桌面上的赌具道:“你先来。”
    邓维微笑道:“公爵大人不要先验验筛子?”
    我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德博不是赌场的生手,如果你在筛子里作假根本骗不过他。唯一可以利用的,应该是你的手法和技巧。”
    其实,即使筛子有诈,对于我来说也无关紧要。凭借我的暗黑能量,足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筛子走向。
    邓维面露诧异,点头道:“好,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伸手抓起桌上的银白筛壶,眼睛立刻焕发出神采,身体也不知不觉中坐挺,与刚才判若两人。
    “啪!”银壶清脆的落在红木盘上,将玉石筛子覆盖。
    邓维的手纯熟的一振一提,三粒玉石筛子被卷裹到半空,在筛壶中叮叮作响。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我却缓缓闭起眼睛,利用暗黑能量将灵觉慢慢延伸到体外。
    渐渐的,我的脑海中显现出银壶中的情景:三粒玉石筛子在邓维的控制下不断翻转摇动,变换著各种组合。
    “!”
    银壶重新重重落回桌面,里面的筛子又是一阵滚动,最后三粒玉石筛子全部是六点朝天。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我会令邓维大吃一惊。
    我徐徐睁开眼。
    邓维正望着我,小心翼翼的提起银壶。
    他脸上得意而自信的神情顿时僵硬,变的苍白与惊愕。
    德博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桌面上,三粒筛子中有两粒是六点,另一粒却是五点。
    在银壶揭开前的最后一刻,我利用延伸到体外的暗黑能量改变了结果。
    如果他是区利南那样等级的高手,或者可以察觉到异常,可惜他不是。
    所以,他不由得呆呆的望着筛子,表情沮丧而复杂。
    我默默拿起银壶,用一个干净利落的动作抄起桌面上的筛子,看似随意的晃动银壶。
    邓维望着我不禁再次流露出惊讶之色,只有象他这样的高手才晓得我的动作姿势是如何的炉火纯青。
    这,又是一种本能,仿佛就和我会喝水吃饭一样,与生俱来的本能。
    我的灵觉紧紧锁住银壶中的筛子,暗黑能量不著痕迹透过薄薄的银壶传输到筛子上,控制著它的走向。
    “啪!”银壶清脆落回桌面,筛子滚动几圈后静止下来。
    邓维面如白纸,苦笑说:“不用看了,我已经听出来,是您赢了,公爵大人。”
    我冷冷提起银壶,三粒玉石筛子赫然出现在眼前,果然是清一色的六点。
    我站起身道:“德博,收起你的东西,我们走。”
    德博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仿佛是打量陌生人一般又盯了两眼。一边收拾他的家当,一边道:“修岚公爵,原来你是高手中的高手,早知道我真该一开始就找你来。”
    我淡淡道:“我对赌钱没有兴趣。”
    我赌的是这个世界,是自己的宿命!
    “修岚公爵!”
    邓维叫道:“您是否能够稍待一会儿,我家主人马上就到。”
    我冷哼道:“德博的钱是我赢回来的,而不是你退还。如今,我已经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留在这里。”
    德博帮腔道:“不错,这些金币都是修岚公爵凭本事赢回来的,现在我们已经不欠你什么。”
    我走到门口,却心有所觉停下脚步。
    包厢东侧的墙壁无声无息的被推开一道暗门,一名绿衣少女翩然惊现。
    “请留步,修岚公爵。”
    她的声音冷的象亘古不化的寒冰,却偏偏动听。
    原来是她,在走进包厢前我心底那一丝的异样就是因为她的存在。
    而她能够躲过我灵觉的搜索,可见修为非同小可。
    在蒙思顿短短的日子里,我已经遇到太多的高手。
    但是我敢肯定,眼前的绿衣少女绝对不会逊色于其中任何一个人。
    我徐徐回头,冷笑道:“正主终于现身了。”
    我看清了她的模样,那是一张美的令人无法形容的脸庞。
    即使是希菡雅、安鹭笛、翡雅的美丽,在她的面前也会变的暗淡。
    黑色的长发写意的披到她的腰际,海兰色的眼睛中弥漫著如梦如幻的神彩。
    她的樱唇也许显得过于薄了些,神色也过于的冷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搭配在她的身上却又是那么和谐自然,好象只有这样才更完美。
    她的身影飘逸轻盈,却带著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眉宇间那道隐含的杀气更让人感觉特别。
    英华内敛,含而不露。
    宛如一株高山雪莲,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冷傲,寂寞。
    “用这样的方式将您请到这里,实在抱歉,修岚公爵。”绿衣少女微微欠身,语气平静的道:“我希望能够和您单独的交谈几句,也许修岚公爵您会对我的提议感兴趣。”
    我漠然道:“我不喜欢你们邀请我的方式,所以也没有兴趣和你谈任何事情。”
    “如果是关于圣殿和魔门的事情呢?”
    我的目光蓦然一闪,凝视在她的脸上。
    她的神色如常,迷雾般冰冷的眼睛中没有泄露丝毫的讯息。
    “德博,带上你的钱,到隔壁包厢里叫上偷偷跟来的尤里鲁他们,然后去楼下大堂好好赌两手。”
    我注视著少女,吩咐德博说。
    德博望了少女一眼,有些不甘愿的“哦”了声,退出屋子。
    绿衣少女也吩咐邓维道:“你也去陪德博将军他们玩玩吧,只是不要再把他的口袋掏空。”
    邓维恭声道:“是,主人。”
    眨眼间,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重新坐下,而她也坐在了邓维先前的椅子里。
    她的举止谈吐高贵雍容,一看就知是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
    但是她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诡秘?
    又是如何知道赌场中的暗道?
    虽然心底有太多的问题,我的神情却依然平静,徐徐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了。”
    “当然,”少女轻轻的一笑,笑容是那么的落寞孤傲:“修岚公爵是否听说过蒙思顿的魔门三宗?”
    “就是几百年来一直和圣殿水火不容,火并不休的魔门三宗?”
    我曾经听阿兰佐介绍过,蒙思顿的魔门依照各自修炼的路径不同,于100多年前分裂为三支,分别是崇尚魔法的天宗,浸淫亡灵术的海宗以及盛出魔武士的山宗。
    然而,分裂之后终究声势大减,且相互内讧不止,被圣殿用了数十年时间各个击破,令魔门三宗在蒙思顿几乎销声匿迹。
    “是,”少女轻轻叹息道:“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如今的蒙思顿只是圣殿的天下,而我们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她忽然抬起头,望着我沈声说道:“我就是天宗的第四代宗主安姬思,被圣殿的人称作‘幽灵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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