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仙剑!你遇到剑仙了!”陶勋脱口而出。
    “咦,陶老弟你怎么知道的,你也遇到过剑仙?”杨杞奇道。
    “没有,没有,我是在书上看到的,你接着说。”
    “我当时不知道是仙剑,只是被那奇景吓了一跳,心里知道不妙,想爬起来跑路,谁知道跑了几步那绿光就飞到面前,我被它一照全身象被千钧所压,半分也不能动弹,只能眼瞅着它在我面前飞来飞去。那妖僧好象并不急着要我死,他故意让那绿光在我周围飞了几圈,几人合抱的大树、几尺厚的石头被那绿光一绕就象豆腐一般被切开。我当时心想,要是它在我脖子上绕一绕,我就玩完了。心里惊慌,那种临死前的恐惧不是你们两个人所能想象的。”
    陶勋不以为然,他在孤云山中遇险,临死前的恐惧滋味早就尝过了。
    “那妖僧见已将我吓得够呛,就让那绿光缓缓地向我逼近,剑离我还有三尺远,可是一股冷冰冰的剑气压在脸上头发、眉毛、胡须纷纷掉落,我暗道吾命休矣。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有一道白光飞了过来跟绿光一碰,将绿光打回了原形,那个妖僧也受了伤,脸色惨白。他对着我身后骂道:‘老樵夫枉称正道人物居然忍心看着无辜樵夫枉死了七个才肯现身’。我身后有一个老头的声音回答说:‘老夫有事出了趟远门不知你这妖僧恶行,才一回来立即找你算帐,待我取尔狗头。’妖僧冷笑一声,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忽然就不见踪影,这个时候我的身体才恢复自由,我想回头看看打败妖僧的人是谁,可什么也没看见。我不敢久留,赶紧离开了那里。”说完经历后他重重叹了口气道:“我们武功再高,可是在神仙鬼怪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不过幸好这世上神仙鬼怪不多,要不然我们也没得混了。”
    陶勋心里转开了,高要县与肇庆府相倚,他正好可以顺道找找那位剑仙,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剑仙会收他做徒弟。陶勋看了王远江一眼,发现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渴望和兴奋,心里不由得一动:“难道王兄也跟我一样想要进山修道吗?”
    王远江拉住杨杞问道:“杨师兄后来没有再到山里找那位救你的仙人吗?”
    “还进山?你以为我疯了吗?要是再遇见那个妖僧怎么办?总不至于每回都那么好运遇到救命的神仙吧?”杨杞显然还心有余悸。
    陶勋问他:“杨兄有没有打听救命的那个神仙是谁?”
    “我脱身之后倒是回到了山村里,把事情的前后跟村里人讲了,让他们暂时换个山头打柴,村里的老人告诉我说山里住着一个老樵夫,前阵子的确是没见了踪影,他猜测那个老樵夫会不会就是那个救我的神仙。”
    “那你有没有问老樵夫住在哪里?”陶勋和王远江几乎同时出声询问。
    “我问了,我也想找到那个老神仙,要是能够求他收我做徒弟,学了法术岂不是比我现在的师父还要厉害。不过谁也不知道老樵夫住的确切位置,只是偶尔有人打柴的时候遇到过他,也有人说曾在高要县城里见到过他卖柴。我原来还想再找找的,但是怕那妖僧回来寻仇,所以打算先避避。”杨杞沮丧地回答。
    陶勋和王远江听了他的故事之后不免有了心事,三人喝了一会儿酒后杨杞醉倒由王远江扶到房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陶勋还在梦中的时候,店小二敲门说陶骥快到了,陶勋连忙起床,匆匆洗漱之后就到门前迎接父亲。
    陶骥风尘仆仆地赶来,下马就问:“勋儿,你没事吧?古述的伤要不要紧?救你们的那位侠士还在不在?”
    陶勋领着父亲去古述的房间,简要地将事情的起因和结果讲述一遍。
    陶骥进屋后看到古述正要强撑着坐起来,赶快抢上几步按住了他,诚恳地说道:“你有伤在身,不要乱动。咳,这都是我这不懂事的儿子给你惹的祸,刚才勋儿已经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讲给我听了。若非古兄弟舍命相搏,犬子就落到何会手里,那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你是我陶家的救命恩人。”接着转过身严肃地对陶勋道:“孩儿,你随我一起向古大叔拜谢救命大恩。”
    古述慌得要挣扎着起来拦住东家父子,但旁边的仆人在陶骥的示意下按住了他,他只得受了陶骥父子一拜,心中感动、惶恐,眼中热泪滚滚而出,嗓中哽咽发不出声来。
    陶骥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古兄弟放心,我已经请了府城最好的大夫,稍后就会到,让他给你瞧瞧我也放心一些。这里太简陋、吵闹,不适合你安静疗伤,但是你受伤太重不宜挪动,我已经安排商行在附近租下一处安静的地方,今天你就搬过去,等身体好一些了再回景云府到我家后花园里养伤。你的家里人我也已经作了安排,你只需安心静养就行了。”
    古述激动之下几番要起身感谢,都被陶骥轻轻按住。又说了一会儿话后陶骥带着儿子又来到王远江的房间。
    王远江起得早,听到后院的声音已经大约猜到陶勋的父亲已经到了客栈里,他不习惯俗礼,想要退房离开,但是店小二已经得到了陶骥的吩咐不放他走,无奈之下只在在房里等着。
    陶骥进房,见到王远江后心里暗暗称赞了一声“好人才”对他的第一印象十分好。接着陶骥领着儿子想要拜谢救命大恩时被王远江一手一人地扶住,只觉得如蜻蜓撼柱一般动也不能动,心里又佩服这个年青人的武功了得,交谈之后又见王远江表现得十分谦虚得体没有半分恃功自傲,遂对他的人品赞赏有加。陶骥又让人送上一个盘子,里面全是十两一锭的黄金,共计三十锭,说道:“王侠士,这点薄礼是我的一点心意,其实你救犬子性命的恩情百倍于区区黄金,我陶骥就算是以全部家产相谢也不为过,希望侠士万万不要推辞才好。今后如有所需要,我陶家必定倾尽全力。”
    王远江有些不高兴:“陶员外,你这就不对了。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是侠义辈本份,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你送我这些黄白之物,难道想证明我王远江是那种为了钱财而出手的势利小人吗?你让我在天下英雄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陶骥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层,口中连忙解释:“王侠士误会了。我知道侠士是仗义疏财的大英雄,自不会将这些钱财看在眼里,我听勋儿讲起你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想来总难免遇到需要救急的事情,无论是为你自己的事还是为帮助别人的事,有了这些黄白之物总可派上用场,钱财虽少,关键时刻价值万倍。”
    王远江听了这番话后脸色稍霁,但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来,两边互相推让一时僵持起来。
    陶勋在后忽然说道:“父亲,孩儿是有一个提议,不知可否?”
    陶骥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孩儿想,王大侠现在一个人行走江湖居无定所,据孩儿所知他近期也没有具体目的地。现在古大叔受伤,已经不能陪孩儿去肇庆府,商行内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父亲何不请王大侠送孩儿一程呢?父亲还可以添些钱作路上之需呀。”
    陶骥没有听出这个提议有何特别之处,不过也算是个借口,而且他也正愁一时找不到可以替代古述的人,而他对王远江的印象相当不错,于是转头看王远江的意思。
    陶勋接着对王远江说:“王大侠,我知道你高风亮节,富贵不淫,不过你救了我和古大叔的性命是不争的事实,于情于理我陶家送上这些金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是你不收下来世人知道了反而要骂我陶家无情无义。我家经营景福商号,最看重的是声誉,你也不愿看到我家声誉受影响吗?况且,我到肇庆府听讲学正好要经过高要县境,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王大侠最近应当有到高要县走一趟的计划,何不结伴而行呢?”
    王远江闻默默想了一会,其实他以前一直跟着师父行走江湖,自师父过世后一个人不免有些孤单,所以他并不排斥有人作伴;他和陶勋结识的时间虽然十分短暂,但是觉得十分投缘,而且看得出陶勋看破了他的心思,因此如果路上作伴一定不会乏味;再说陶勋是个举子,是有学问的读书人,他由于身世的原因从小没有正经地念过书,心里一直有些遗憾,能够跟读书人多接触接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思虑再三,王远江答应了这个建议,不过对于陶勋还要添加酬金的建议就坚辞不受了。
    过了几天,等古述的伤势稳定下来后陶勋和王远江启程南下。两人年纪差距不是很大,各自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成长经历,互相间彼此都有着好奇,一路上有说有笑。在陶勋的要求下王远江讲了不少江湖规矩和奇闻秩事,令陶勋大长见识;而陶勋每到一处名胜都引经据典讲些传说典故,让王远江心神向往,因此一路走来两人友情日渐深厚。
    王远江见陶勋经常拉着自己偏离官道往山明水秀的地方走,初时还不甚了了,后来渐渐知道陶勋已经对仙道入了迷。他小时候听师父讲空空妙手、红线女、聂隐娘这些剑侠、剑仙的故事,于此道亦十分向往,这一点上跟陶勋一拍即合。
    不过世上得道高人可遇而不可求,两人虽然拜访过许多庙观和僧道,但是始终没有遇到能人异士,只赚了个游山玩水而已。随着离石室山越来越近,两人对于杨杞所说的樵仙的猜测和憧憬越来越多。
    进入岭南后,风景民俗迥异,陶勋不仅眼睛忙不过来,嘴巴也忙不过来,向王远江提了无数个问题。王远江以前随师父到过岭南,不过那时候他还小,加上平日里师父督促练功抓得比较紧无暇与当地人多接触,对当地风俗民情所知有限,他经不起陶勋七七八八的问题,被问得烦了干脆带着他往茶铺、酒店、市集这些人多好打听消息的地方跑,让他自己找答案。
    俗话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话讲得虽然不准确,但是在王远江看来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陶勋不懂的事很多,不过讲起岭南各处的一些掌故来就头头是道,反过来让王远江长了不少见识。
    “王兄可知,肇庆府南距布政司二百三十里,初时设高要县,后改为端州,前朝某帝做藩王时封在端州,登上皇位后将潜藩升为节镇,并且亲笔题赐‘肇庆府’,意为‘从始吉庆兴旺’。”
    “呵呵,我只知道肇庆以前叫做端州,前朝名臣包青天曾经在端州当了三年的父母官,你们读书人知道的事就是多。”
    “不错,包公当年曾在肇庆留下了‘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的千古佳句,足为天下为官者的座铭。”陶勋意气勃发地说道:“他年我若为官必定以包公为楷模,抚孤恤贫,扫尽天下不平之事,还治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陶兄弟有如此志向,难能可贵,若能身体力行,则百姓有福了。”
    “王兄说得对,一个人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他怎么做的,我今天所说的话将来能不能兑现,也请王兄做个见证,要是将来我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请王兄效古来侠士的故事惩奸除恶,取我首级,我死而无怨。”
    “兄弟言重,我相信你将来会是个好官。对了,你还知不知道石室山的一些传说典故?”王远江将话题扯开。
    陶勋得意地侃侃而谈:“咱们要去的石室山历史悠久,早在一千多年前已有文字记载。当地人叫它七星岩,史书典籍中称其定山、石室山,广东舆图一名员屋山、一名高星山。寰宇记南越志中写道‘有石室自生风烟,南北二门,状如人巧意者,以为神仙之下都,因名为嵩台’。那里的七星岩摩崖石刻有诗、词、曲、赋、游记、散文、题记达数百幅,谓之‘诗廊’。”
    “我知道七星岩,小时候师父带我去过,那里由阆风、玉屏、石室、天柱、蟾蜍、仙掌、阿坡七座奇峰列峙,状如北半七星,故得名。故老相传说七星岩的七座山峰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七块灵石,也有说是天上七仙女羡慕人间而下凡不归。七峰之间还间夹青莲湖等五湖,山环水绕,波光岩影,湖光山色浑为一体,风景绝佳,是个好去处。那樵仙选在那里修炼,的确是好眼光。”
    “那咱们要去的就是其中的石室山吗?”陶勋问道:“听杨兄只提到石室山而没有提七星岩。”
    “应该没错,就算不是的话咱们大不了把七峰一一寻遍。”
    “唉,就怕杨兄遇着那妖僧后可能被施了法术不辩东西,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陶勋联想起自己在孤云山的惊魂经历来不免有些担忧。
    “应该不至于吧,杨师兄后来不是还回到村里把经过讲给村里人听么?”
    “那你可曾向他打听他去的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没有,你问了吗?”
    “我也没有。当时杨兄喝得有点醉了,我跟他又不是很熟,不好意思紧赶着问,再说我当时看你好象很感兴趣,以为你会问清楚。”
    “我是打算问的,可第二天一大早你们父子就来找我,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我得空杨大哥早就走了。”王远江不免有些遗憾。
    “不过没也多大关系,杨兄说过村里有樵夫遇害,咱们只要打听几个月前哪个村子的樵夫遇害,就很容易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陶勋的这个主意的确不错,村里乡间只要出了点事就很快会被传得沸沸扬扬,更何况这件事跟神仙鬼怪挂上了钩更不同寻常,几个月过去了仍被人传得津津乐道。两人没费多少力气就打听到了事发地,不过经过几个月的传说,故事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光事发地点就有十几个版本,有的人说在石室山,也有的说在其他山峰,还有的说在其中几座山峰里,更有的说是在另一端的烂柯山里,最离谱的是将地点搬到了湖里、受害人从樵夫变成了渔夫。
    两人没办法只得边寻边访,找了三天总算在石室山下找到了那个村子,可听村里人说遇害的樵夫遍及周围七峰,至于当日杨杞具体在哪座山遇到的妖僧和樵仙他们也不知道。陶、王两人向村里人打听樵仙的下落,村里人说以前他们见到那个老樵夫的地点散在七座山峰之间,最近就没再看见过了,也许樵仙见露了仙踪就离开了。
    两人费了大力气却只打听到如此的结果不免有些丧气。看看学院讲学的日期临近,陶勋不能继续在山里逗留下去,两人商量后决定分头行事,陶勋先去肇庆府听学,王远江则留在山里继续打听消息,一个月后在高要县城里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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