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马在雪地上疾速奔驰,它们拉着的雪橇如同在飞行一般,息衍负手站在颠簸的雪橇之上,如同波涛一般起伏,茫茫的雪原,偶尔可见紫色的花苞挣扎在雪里,娇嫩的花苞仿佛一碰就碎,却偏偏顽强不屈,在寒气中迎风摇摆。
    看不到昕儿梦中的那片海,传说中的冰海究竟在何处?难道是神火峰下一个小小的湖泊?不,一定不是,能够淹没大光明宫的,怎会是一个湖泊?
    雪橇越向前,道旁的紫色花苞更盛,远远望去,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虽不能尽掩雪原那单调的白,但寒风中,有如一片起伏不定的紫色波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茫茫的雪原之上,雪蝶纷飞,雪马低声嘶鸣,光明宫的人全身裹在白色的棉袍之中,快速的在雪橇上架上防雪的雪毡,她们动作干净而麻利,相互之间配合娴熟,但由始至终,未有只言片语的交谈,且与息衍始终保持较远的距离。
    架起雪毡之后,雪马奔跑的迅速明显放缓了,裹在貂皮之中,仍然冷得发抖,众人相靠而坐,互相取暖,息衍握着昕儿的手,觉得她的手始终温暖,颈下的雪魄珠仍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昕儿,你还记得梦中所看见的冰海在什么地方吗?”息衍轻声询问,“那条冰龙在什么地方?”
    “冰海?”昕儿抬起手,在空中漫无边际的划了一个圈,“一眼望不到边际,色作蔚蓝,海水清澈见底,海底的沙子洁白,放眼望去,满是蚌贝,满月的时候,蚌贝一齐开壳,海面之上,光华璀璨、瑞气千条,我还未看到冰龙,它应还在海底沉睡吧。”
    听她这般说,众人不由觉得神往,这般美丽的所在,真的是传说中光明宫的禁地冰海吗?不由齐齐叹息,突听昕儿轻声道:“在海底的最深处,有一朵莲花,妖异的蓝,那色彩仿佛随着水波在流淌。”
    “昕儿,”修罗突然轻声问道:“七瓣雪是什么?”
    “是花儿,”昕儿微微一笑,她指着雪橇下紫色的花苞,“这就是七瓣雪,你不知道吗?它们是冰龙的食物,每十年一开,十年一谢,每当七瓣雪盛放,冰龙就会从长眠中苏醒。”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万没有想到南荒著名的毒物七瓣雪竟然是这样不起眼的紫色花苞,妙舞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娇嫩花苞,息衍淡然道:“既然有剧毒,就不要随意触动。”
    沉默片刻,息衍轻声道:“大光明宫呢?昕儿,传闻大光明宫被冰海淹没,你看到大光明宫没有?”
    “看到了,”昕儿闭着眼睛,满面愉悦的笑,“那是白色珊瑚搭建而成的宫殿,宫殿里悬挂着千颗明珠,亮若白昼,珠母镶嵌的宫墙,当海水流过时,珠母一同张开贝壳,珍珠闪烁着淡淡的荧光,我还看见一面透明的墙,墙上镶嵌着琉璃制成的灯,灯光闪烁,隐约可见墙上镌刻着无数的人名……。”
    果真是大光明宫,昕儿看到的,是历代圣女的长眠之地,传闻圣女在长眠之前,她会在光明宫的叹息之壁上留下一生最厉害的武功和最大的遗憾,当圣女长眠之后,叹息之壁上就会盛放美丽的石花,将圣女的遗憾用绚丽的色彩掩盖。
    说完,昕儿在息衍怀里沉沉的睡去,看着她在雪魄珠的映射下,肌肤苍白如同透明的玄冰,息衍微微叹息,自自己登上玄火教祭司之位始,一直便想拜访光明宫,其目的是要征服光明宫,获取光明宫一切的秘密,可是此次真的来了,却觉得异样的心虚。
    想到那漫长的雪谷,若非与邀月宫的人同行,不知会遭遇多少的艰险,即便如此,想到那场雪崩,即使到了此时,仍然觉得目眩神迷,若非在雪谷口便遇到光明宫前来查探之人,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神火峰?
    初时的雄心壮志,到得此刻,已尽数化为沮丧,为什么会如此沮丧?息衍悄悄的询问自己,难道是因为在出发之初,昕儿便受了重伤,这一路来,为了她的伤势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吗?还是在未见识光明宫的种种神技之前,已被传说中的冰龙所威慑?还是昕儿异样的兴奋?看她面庞上的那抹胭红,令她容光焕发,岂不知她如同一朵怒放的花,玄冰之毒却令她内里在渐渐的腐坏。
    找不到原因,只觉得心底那一丝恐惧,如同一袅轻烟,初时笔直的一股,渐渐的,便化开,化得不见边际,直至整颗心都变成了灰色。
    要怎样才能解除这样的沮丧?可是这般想着,心里却越加的沮丧,怎样也无法排解,禁不住垂下首,只听昕儿鼻息沉沉,酣睡正甜,没来由的觉得心酸,若非自己将她带回南荒,她怎会遭受这般多的苦痛?难道是自己错了吗?
    可若没有带她回来,怎知这世上还有人会令自己这般牵肠挂肚?牵肠挂肚吗?禁不住冷笑了,自己不是玄火教的祭司吗?自己不是这南荒的天空之下,最最冷酷的人吗?在初见她时,觉得她这般的可笑,以她的武功,在玄火教的毒招之下,能够自保已是万幸,可她却偏偏那般执着,带着自己在那条漫长的官道上逃避追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那是怎样的感动,即使到了时此,仍然觉得异样的感动,从不知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无私之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显得污秽不堪,若自己果真能够长生不老,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可以陪伴自己?没有,真的没有!
    可惜自己放弃了长生,她却无意中却坠入了深渊,怪自己吗?也许不能完全这般认为吧!正如她自己所言,是她与雪魄珠的缘份,若此次到光明宫,无法归还雪魄珠,不能将她从那个可怕的深渊中拯救出来,那么就让自己陪伴她到末世来临吧!
    这般想着,心中豁然开朗,是啊!细细想来,永生也没有那般可怕吧!大千世界、阡陌红尘,有多少如雪谷和冰原这般瑰丽的奇景,又有多少如邀月宫主和大长老这般千奇百怪的人,那漫漫的长路,不一定都是荒烟蔓草,也有草长莺飞,繁花似锦吧!
    放下了心结,只觉得异样轻快,息衍睁开双眸,此时众人已昏昏欲睡,目光从他们面上扫过,最后停在白虎的面颊之上,说来奇怪,白虎的内功虽然精湛,但却不如朱雀,他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救了妙舞和修罗,朱雀只救音婆,却深陷雪地,难道在自己没有觉察的时候,白虎的内功有了仅人企羡的飞跃?
    静心倾听众人的喘息之声,朱雀和音婆受伤较重,所以呼吸显得急促而无力,修罗和妙舞虽然被白虎所救,但听上去,肺腑仍然受创,所以呼吸显得紊乱,只有白虎,呼吸绵长、有力,换气之声几不可闻,难道面前的白虎并非他本人?
    定晴细看,白虎面上并未一丝破绽,若是易容之术,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精妙的神来之手?而且白虎身材魁梧,要假装他,并非易事,但以白虎的资质,短期内要有这般的提升,谈何容易?
    伸手轻轻抚了抚昕儿黑发,她睡得很沉,呼吸紊乱无力,如同不事武功的常人,心下微觉难过,无论如何,此次上神火峰,定要讨到玄冰之毒的解药,随后,自己回到孤峰,立刻提兵覆灭了邀月宫。
    下定决心,缓缓闭上双眸,余光却始终盯着白虎,无论真相如何,白虎定有诡异,待昕儿醒后,定然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迷糊间,只觉雪橇奔驰的速度变得飞快,禁不住掀起雪毡,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雪橇已出了雪原,此刻正奔跑于冰川之上,天地一色,分不清雪橇是否仍在地上飞驰,看了半晌,只觉头晕目眩,放下雪毡,只听怀里的昕儿轻声道:“到了吗?”
    “没有,”息衍掖紧貂皮,低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昕儿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睡,我一闭上眼睛,便去了那片海域,似乎坐在沙地之上,等待那株蓝色的莲花绽放,四周静得怕人。”
    心中一动,难道这便是雪魄珠的启示吗?那株真实的蓝莲是否就是玄冰之毒的解毒之物?“昕儿,你在梦中,可曾听到有人对你说话?”
    “没有,”听儿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在梦中,永远是一片死寂,我坐在沙地之上,甚至能够感到海水在流动。”
    心下微觉失望,转念一想,又觉得振奋,即使在光明宫无法取得解药,那意味着雪魄珠放弃了昕儿,以自己的内力,可以将毒质逼出肺腑,只要灭了邀月宫,便能取得足够的冰莲子,直到玄火教找出玄冰毒的解药。
    “息衍,”昕儿的手暖若火石,她眨着眼眸,神情恍惚,仿佛迷路的孩子,“神火峰就在前方,我听到了歌声,那歌声中,有一段未完成的爱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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