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翞的去世,让姨娘有点疯了。不停的自责,不管谭嘉谋和太爷怎么劝解,她都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谭嘉谋的头发白了许多,老太爷精神也弱了下来。只有璧翀,每天要哥哥。每到晚上,就冲着空气笑,尤其在姨娘身边,甜甜的喊着:“哥哥!”
    众人大惊,以为璧翀受了刺激。
    璧翀说:”真的是哥哥,你们看不到吗?娘,哥哥让你不要伤心了,您伤心哥哥说他都不能安心的投胎。”
    姨娘听后,死死的抓住璧翀问:“你说什么?你哥哥,你哥哥还在我身边?”
    “娘,痛!”璧翀喊道。
    谭嘉谋跑过来,解救了璧翀,说:“你莫急,莫急!”然后又对璧翀说:“翀儿,你告诉爹爹,哥哥还说了什么?”
    璧翀望着空气片刻,说:“哥哥问爹您记不记得院子里的桂花树,他五岁和您还有爷爷在下面埋了一支笔,是被是琳折断的。”
    璧翀想了想问:“爹,是琳是谁啊?”
    而今不仅姨娘激动,就连谭嘉谋和老太爷都激动起来,直问他还有什么说的,有什么不放心的。
    璧翀说:“哥哥说他不放心你们,怕你们难过。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不要哭,尤其姨娘。”说完跑去握着姨娘的手。
    那天后,姨娘不疯了。好像谭嘉璧翞的离开,没给谭嘉家带走什么。一家人反而活得精神起来,只是玉落飞和玉落愔愔经常看到,他们总是把璧翞的衣服拿出来晒。他用的东西,一如生前般的摆放。
    看到他们振作精神后,谭嘉璧翞让璧翀转达自己离开的意思。尽管有不舍,谭嘉家依旧挥泪告别自己心爱的孩子。
    元气亲王和满图是琳知道璧翞死亡的消息都是三个月后了,是琳更是连夜策马来到了谭嘉家。一脸失魂落魄的看着这方矮矮的坟墓,不哭不笑的发着愣,嘴里说着:“骗子。”
    璧翀观察了很久,问:“你是是琳吗?”
    他瞄了璧翀一眼说:“你要喊哥哥。”
    璧翀翘着小嘴说:“我哥哥是谭嘉璧翞,他让我跟你说,等不到你走了。但你仍然要好好学习,好好听你父亲的话。你要好好的。”
    是琳问:“你哥给你说的?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璧翀一脸纠结:“可是,可是,他已经投胎去了。他走之前还要我乖乖长大,听爷爷和爹的话。还说你来了,就让你回去把你书房的左侧柜子,第四格打开,他给你留的东西在里面。”
    满图是琳听闻后,不知为何这么离奇的事,他竟然信了。回去后查看,果然第四格有他留的东西:一支毛笔,一套讲义,还有他的注疏……
    后来京城里少了一个纨绔,多了一个才学惊艳的小王爷。
    璧翞不知飘了多久,才飘到了一个雾蒙蒙的地方。看不清前面的路,影影绰绰的有许多人,他直接跟上前面能看清的一个人。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跟着走了多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的还被押送。穿着黑衣服的人拉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上套着一串的人。越往前走,越阴测测的。周围黑黢黢的,只有点点微光,也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一条长长的路,半透明的灰黑色。没有草、没有花、没有树,只有薄薄的灰雾,在路面缓缓的流动。
    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个门坊,高高的,黑瓦白柱,点着两个黄色的灯笼。门坊上书着朱红的字:黄泉。
    踏进门坊,人开始多起来,熙熙攘攘,两旁有官差。还有拿着哭丧棒的人,接过黑衣人的铁链。黑衣人出了门坊就原地消失了,拿着哭丧棒的人,拉着一串人继续向前走去。
    璧翞看到,直接跟了上去,跟到了一个路口。哭丧棒回头说:“那个横死的,莫跟来了。你往那边去。”手指了左侧,璧翞向哭丧棒行礼,那人点点头,拉着一串人走了。
    谭嘉璧翞按照哭丧棒指的路,往左侧走。是一条小路,看起来不宽,却能容纳许多人。他跟随人群,往前走。沿路有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吐露芬芳。
    他心里惴惴不安,毕竟也是第一次死,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随波逐流中,胡思乱想着。走着走着没注意,跟着大家拐到了枉死城。
    他看到高高的城墙,四周都是狱卒。众魂都排着队进去,到了谭嘉璧翞,领头的狱卒拦住了他,说:“你不是这里的。回去。”
    还不等谭嘉璧翞说话,手一挥,就被挥到了那条小路上。
    长长的小路,两旁开着紫色的小花,迎面而来一群群的人,都木然的往一个方向走,正是枉死城的方向。只有谭嘉璧翞一个人逆行,他心慌起来,找人问,这些人都不回应他,都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没办法之下,谭嘉璧翞无头苍蝇般在小道上乱晃。晃到了当时的那条岔路口,他不知道的是,那条岔路已经消失了。但不知为什么,他总在这里打转,走来走去,都看到只有一条路。
    “难道是拿哭丧棒的大人指错路了?”他心里想。
    也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饿,饥肠辘辘下,他随意的拐到一条路上去。这里没什么人烟,且越走越有点荒凉感。谭嘉璧翞有点心戚戚的,也有点害怕。
    七弯八拐的,他终于走到了有人的地方,看到一条黑色的河,很宽阔。对岸有一座桥,能看得很清楚,谭嘉璧翞知道那是奈何桥,也知道看着近的桥,其实相隔很远。
    他终于走到了河边,看着有码头,码头边有很多小摊,琳琅满目的各种吃食、衣服、用具。每个摊,都在对往来的人热情的叫卖。还有卖香的,不知道为什么,闻着香的气息,竟然蠢蠢欲动的想吃。
    璧翞努力的控制自己,两眼回收,只看前路往码头走去。
    码头有好几艘船,看起来不大,也有点破。撑船的看不清面目,孔武有力的样子。谭嘉璧翞上前去,那个大汉说:“你不能上来。”
    “为什么?”谭嘉璧翞有点火气,但被自己死死的压着。
    “你还没缴钱呢!喏,那儿!”大汉朝左前方的一处气派的楼,努了努嘴。
    谭嘉璧翞给大汉拱了拱手,朝气派的楼走去,那个叫碧沂阁右边开着一个窗口。这会儿也没什么人,他走上去问:“请问船票怎么卖?”
    窗内有一个光头小哥,头也不抬懒洋洋的说:“十万元宝。”
    谭嘉璧翞一惊:“这么贵!”
    光头小哥抬眼看他:“送你去投胎,只需要十万元宝还贵?!”
    谭嘉璧翞愣怔,家里只给他烧了不到两万。
    光头小哥说:“船资不够,你就去那边登记。然后去王飱城找住的地方,找事做,赚船资。”
    谭嘉璧翞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小摊都是赚船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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