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今日世子的心情很不好。
    清早的时候万宝去服侍赵珩起身, 眼尖的瞥见床上衾被上似有不可言状之物, 万宝微妙的俯身, 只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垂眸敛目的服侍赵珩更衣洗漱。
    赵珩不消说,万宝就自觉的换上了干净的衾被。
    赵珩是惯常早起练功夫的,这日比平日稍起晚了些,万宝心中敞亮,默默的拿起象牙梳, 为赵珩把墨发束起。
    待赵珩沉着脸走出房间了, 万宝才轻拍着胸口, 小声嘀咕:“这是怎么的了, 明明这般爽, 还黑着一张脸。”
    说罢,万宝转身正待跟上赵珩, 就见赵珩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回来了,此刻站在门边冷冷的看着他。
    万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连忙谄媚的迎上去:“世子, 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赵珩扫视他一眼, 丢下一句:“把我的吹雪刀取来。”
    万宝连忙应是, 这才颤巍巍的拔腿而去,一面奔还一面想:这吹雪宝刀可是当初世子从鞑靼手中得的, 平时也不见用,今日怎得想起了?
    心中虽这样想着,万宝却半点也不敢耽误。等他取了宝刀到赵珩练武的小院时, 更是埋着头不敢说话。
    不过赵珩没打算放过万宝,手中的吹雪宝刀就一直明晃晃的在万宝面前晃,虽不往万宝身上招呼,却叫万宝吓得双股颤颤。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赵珩才满头是汗的停下,万宝立马递上方巾,话都说不全乎了:“世子您累了?”
    赵珩看也不看万宝一眼:“母亲的生辰礼备好了?”
    “都是按您的吩咐准备的,早一月就妥当了。”
    赵珩这才肃着一张脸迈着长腿走开,万宝只好苦兮兮的跟上,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该早些让长公主派人去齐府提亲了,若不然自家主子成天这般欲求不满,还给人脸色看,谁受的住呀!
    这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呀,就是血气方刚,自然,欲念也深些。好在过不了几日便是长公主的生辰宴,到时齐家姑娘定然会来。万宝咬咬牙,只盼着齐家姑娘能帮着自家主子消消火。
    却说今日在魏府,王氏抹着帕子在魏谦旁边哭:“说是明日就要让人把蔷儿送到城北尼姑庵,那哪是人待的地儿呀,咱们蔷儿如花似玉的,真送到那里可不就毁了!”
    魏谦安慰夫人两句:“我今日再领着蔷儿去齐府求情,听闻齐家姑娘纯善心软,蔷儿又与她相熟,求到她头上她总会心软的。”
    “她哪里是个善良的呦,分明是个小恶魔,明明是咱们蔷儿救了她,她还倒打一耙,说咱们蔷儿差点害了她!若不是蔷儿先被救出来了,太子跟世子会想起救那个小恶魔吗!”
    提起齐雾,王氏就满肚子的气。在她眼里,她女儿是最好的,做什么都是对的。又经过魏蔷成日在她耳边哭诉,王氏就打心眼里以为太子跟世子都是特地去寻她女儿的,至于齐雾,则是顺手相救。只是不知那齐雾使了什么妖法,害得她好心的女儿救了人反被人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闻此言,魏谦揉揉额角:“太子殿下与指挥使大人都是不失公允之人,那日还是太子屈尊亲自与我说的,怎会容齐家女儿倒打一耙。定是蔷儿没与你说清楚。你大概不知当时情景,若不是指挥使大人机智过人,怕是齐家女儿都要丢了性命去了。”
    王氏依旧哭的好不可怜,帕子都被她哭湿了:“谁是你女儿你倒分不清了!我十月怀胎生的女儿,打小就乖巧可人,如今说打发就打发,有如在我心头剜肉!”
    魏谦换好了官服:“你且等上一等,总会有法子的,实在不行就让蔷儿先去那里住上十天半月的,等没人注意了咱们再把她悄悄接回来,到时把她送到平州老家,让母亲帮忙为她寻个好人家。”
    王氏不依,只嚷嚷着:“我命苦的女儿呦,是娘不好,护不住你!”
    在外面偷听了半天的魏蔷再也忍不住了,她拨开帘笼就冲过去,扑进王氏怀里,眼泪唰唰的往下落:“娘,女儿不要去尼姑庵,也不要削发!”
    妻女哭成一团,魏谦实在无法,只能道:“今日我再去大哥那里求上一求,他官职比我高,蔷儿也是他侄女,总不会不帮的。”
    恰说话间,魏苑来请安,清脆的声音响起,比往日添了几分温婉。
    魏苑今日梳的是百合髻,一头乌压压的青黛上戴了好几支发簪,惹眼的紧。额边有两缕碎发垂下,看起来娇俏可人。
    魏蔷带着妒意的目光落在她姐姐的发上,她想,为何那日被捉去的不是她姐姐而是她。忽的,魏蔷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姐姐蠢笨,平日她略施小计就能把她骗的团团转,若是她使些计,那被送去尼姑庵的...
    想到这里,魏蔷心头猛跳,面上却半点不显,她扶着额,面色泛白,接着身形一晃,径直晕了过去。
    室内响起王氏的尖叫:“蔷儿!娘的蔷儿呀,你可不能出事呀,大夫!快去请大夫!”
    不远处院子里的魏茞然坐在院子里吃茶,听到这些动静,丝毫未动,只面上带了几分讥讽。
    他这位二堂姐自幼就心机过人,这几日下来又是装病又是装可怜,把你愚昧无知的婶母骗的团团转,还惹得魏府上上下下都在可怜她!
    不过魏茞然不打算给她继续作妖的机会,本魏茞然没打算这样早就出手的,但魏蔷自己送上来,就不怪他心狠手辣了,除了魏蔷,魏苑、王氏,还有那些人,魏茞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念及前世种种,魏茞然眸中闪过一丝嗜血之光,瞬间就被他掩饰过去,他轻抚衣摆,弹了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唇角微微翘起:“走,二堂姐好似又昏过去了,作为堂弟我得去看望一番。”
    下人垂首默然跟上,态度恭敬无比。
    不过等魏茞然见到魏蔷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大夫刚从内室出来,留下一句:“令女思虑过多,心绪不稳,待我开服药方,每次三次熬了给她喝便是。”
    魏谦迎上去,把大夫说的话了个真切。
    大夫临走之时,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魏茞然身上,微不可察的顿了一顿。
    魏茞然坦然的抬眸,与其对视,看起来谦和有礼,分明只是个俊秀的少年。顷刻,大夫收回目光,大步流星的离开,无人看见,魏茞然的嘴角微微翘起。
    亲眼看着魏蔷身边的大丫头去熬药,魏茞然走到魏谦面前,态度恳切:“二伯,那日算是我没有护住二姐,不知茞然可否去探望二姐一番?”
    魏谦点着头,并不怪魏茞然:“那日你也没办法,怪不得你。”
    魏茞然就顶着王氏怨念颇深的目光走了进去。魏蔷的房间惯常燃香,走进去扑鼻而来的香浓郁腻人,魏茞然面不改色的在床塌边站定,隔着绯色的床帘,开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低哑:“那日怪我没有护好二堂姐,不过,我现有法子救你。”
    听了这话,原本该晕过去人事不省的魏蔷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此话当真?”
    “自然!”
    室内一片安静,还能听清魏蔷急切的呼吸声,魏茞然压低声音:“听闻过几日,城北倪山有贵人前往。”
    城北尼姑庵就建在倪山之上,而全天下能叫太子收回成命的贵人,只有一个...!
    魏蔷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堂弟竟是要我这般?况你的消息从何而来,我凭何相信你?”
    魏茞然垂眸:“其实二堂姐大可不信,那茞然就此告辞。”
    眼见少年消瘦的背影越来越远,魏蔷咬咬唇,有些急不可耐:“那你总要告诉我是哪日吧。”
    魏茞然身形顿住,不过并未回头:“二堂姐莫要着急,倒是我自会帮你安排。”
    只不过,嘴角的嘲弄之意越发的深。
    却说在齐府,齐雾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与父亲哥哥们串通好了不把那日差点被卖了的事告诉程香,便谁也没有提起,还特地吩咐那日在的几个下人。
    就这样事情过去了这些天,程香还半点也不知情。
    不过齐垣和齐家兄弟们则不允齐雾出门了,就连从后院去前院的距离都得找好几个下人跟着。
    这几日齐雾倒是得了个消息,说是京城又出了个才女,名为于蓉。
    京城的贵女数不胜数,称得上才女的却没几个。即将出嫁的孟洛薰算是才女中的前几,齐雾重生后也凭着在赏花宴上做的诗和那一手绝妙的簪花小楷得了个小才女的名头,不过也只是相熟的贵女打趣的玩笑话。
    像于蓉这般刚进京不足一月就被称为才女,名气还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的姑娘着实没几个。
    听到这个消息,齐雾蹙眉想了许久,未曾记起前世有个于姓才女。但她又想,既然她都重生了,这一世又与前世大不相同,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在齐匀泽的婚事之前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长公主的生辰宴。
    赵珩自回京之后就未曾大半宴席,一是因为公主府的人素来低调,二是因为赵珩不耐这些。
    长公主的生辰宴往常都是请些亲近的人前来吃酒,京城好些权贵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今年却破了例,邀请了好些宗妇贵女,前院还有好些官员公子。
    这日齐雾早早的就到了,马车在公主府前面的一条街就驶不进去了,只得远远停下。
    刚下马车,她就看见了着了一身素净罗裙的于蓉施施然的站在马车旁,见她下来,满面笑容的迎面走来:“离得远远的就看见马车上的标志,我就知道是雾妹妹到了。”
    齐雾扭头看向刚出马车的母亲,程香冲她温柔的笑笑:“去吧。”
    程香总觉得的女儿的性子太过清冷,生怕她交不到手帕交一样,十分鼓励她与适龄的姑娘家来往。
    不过程香落在于蓉身上的目光多少带着些打量,只是比较隐晦。于蓉一副浑然不察的样子,低头与程香行礼,看起来礼数很周到。
    程香就与女儿道:“那娘便先去寻长公主,你与于姑娘在一处儿,莫要欺负她。”
    这说的是客套话,其实话里的意思是在说与于蓉听,让她莫欺负齐雾。
    “齐夫人说笑了,雾妹妹性子温婉淑贞,怎会欺负我呢!”
    程香这才跟着长公主亲自派来接应的有品阶的丫头一道走,只在走开几十步远的时候回头顿了一顿。
    说着,于蓉亲昵的挽起齐雾的胳膊:“论起来我刚来京城不足一月,熟识的姑娘家不多,如今正是有些紧张,正巧遇见妹妹了,不若便一起进去罢。”
    齐雾没想到于蓉这样热情,来不及拒绝,就被于蓉挽了胳膊。齐雾不动声色的看了于蓉一眼,心下疑惑:于蓉好似跟上次见到的不大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莫不是成了才女就有了底气?
    这样想着,齐雾用眼神示意朱墨跟过来。朱墨也机灵,立马就凑在了齐雾身边,看似是在扶着她的胳膊,实则是在护着她。
    于蓉身边的丫头也跟了上来,走在于蓉的另一侧。
    注意到于蓉的丫头好似换了一个人,齐雾多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那丫头左边脸上的一条疤,就像是被什么烫过一样,可怖至极。
    恰这时,那丫头也看过来,眼神冰冰冷冷,看齐雾的目光带着几分隐藏极深的怨毒,若不是齐雾前世经历过种种,定然看不出来。
    齐雾面不改色的继续走,手心却攥紧了。
    这个丫头是谁呢,她前世和今生的记忆中分明都没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把所有报告、作业全都交了,现在可爱的作者菌正在收拾行李,明天就坐上回家的火车了~不过20个小时,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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