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一条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里了。看着面前两个高出自己一截的人,小女孩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白驹和寻刺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惧。
    寻刺冷冷地说道:“说吧,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小女孩低着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白驹拉了拉寻刺,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然后走到小女孩身前,半蹲下,让自己和小女孩处在同一个视线高度上。白驹柔声说道:“小妹妹,为什么要跟着我和这个凶人的大姐姐呀?还是说,下午卖给你的冰糖葫芦,你还想要一个呢?”
    “不是……”小女孩用力摇摇头,接着看向了白驹,道:“请问,大哥哥的名字,是叫白隙然吗?”
    白驹疑惑道:“嗯,我的确叫白隙然,小妹妹,你怎么知道的呢?”
    小女孩答道:“是我哥哥叫我来找你的。我哥哥说,白隙然是一个全身白衣、手持白剑的剑客,刚才从大哥哥这儿买了冰糖葫芦之后,我便觉得大哥哥的样子和我哥哥的描述十分相近,故而才跟踪大哥哥的。”
    白驹内心盘算道,他前不久才刚刚从北漠以北回到大殷、进入北漠城,交往的人除开那醉梦阁的姑娘以外,便只有秦仲寒了。照理说,这些天,白驹就算在洛印城中有些显赫,也不至于引起那些达官贵人的注意啊,更何况才刚到这幽州,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白驹与寻刺对视了一眼,进而问那个小女孩:“小妹妹,你哥哥是谁啊?”
    小女孩道:“我的哥哥叫……”
    “小心!”寻刺大叫一声,闪身来到小女孩身后,飞快拔出双刀,只听几声清脆的碰撞声,数只飞刀落到了地上。寻刺瞪向来人,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一身黑衣,现在虽然是日落时分,天还未完全暗下来,但是那人已然穿上了夜行衣。其蒙着面,目光落在白驹身上,眼神很是犀利。面对寻刺的问话,来人并未作答,只是将左手放置腰间。
    下一瞬,那人手一挥,五六把飞到射出,飞向了白驹与寻刺。
    寻刺快速挥舞双刀,挡下了所有飞刀,再看那刺客,已然不在远处,转瞬之间,他便来到了白驹身旁。不过,白驹并未挪动半步,甚至连拔剑的动作都没有。紧接着,那此刻的耳边,便响起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声:“你这行刺的手法,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
    寻刺挥动左手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那刺客。
    那刺客回头,在寻刺的左手刀刺中他之前,与寻刺对视。寻刺眼中,一阵白光闪烁,这一瞬间,寻刺的视线被完全掩盖,失去了那刺客的踪影。
    那人是修行者!
    寻刺瞬间反应了过来,判断出了对方修行者的身份。不过,此刻寻刺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晕眩,做不出任何动作。她连忙调动体内的法力,想要冲破对方的束缚。
    那刺客与寻刺对视了一眼之后,在外人看来,寻刺的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这个时候,寻刺的刀尖与那刺客的身躯,不过毫厘之距。
    那刺客的额头上冒出冷汗,见及时控制住了寻刺,他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白驹有可能拔剑将剑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连忙回头,却见白驹依然杵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将那小女孩拉到身后护住。
    刺客冷笑一声,将手置于腰间,准备飞出飞刀,不过下一瞬,他的身子便凝固了。
    方才,一道紫色光芒闪过,寻刺的右手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的脑袋动弹不得,左手刀放在了他右手手臂上,只要他手臂一动,寻刺便能取下他的胳膊。
    刺客震惊地看着寻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是怎么破开我的精神束缚的?”
    寻刺冷笑道:“无论是刺杀,还是修行,在我眼里,你都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紫色光芒……莫非你是天鹰十二骑的寻刺?”
    “呵呵,连刺杀者的底细都不知道,就这还来刺杀呢。”寻刺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天赋,是能够进行精神攻击的‘梦’吧?这种天赋可不常见哟。”白驹笑着走到他面前,问道:“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刺杀我?”
    “属将密令,卖国贼白隙然,人人得而诛……”刺客还没说完呢,双目便失去了神韵,不过却也没合上,就那样睁着,宛若一具木偶一般。他的身体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寻刺心知白驹还有话要问,不便对其下死手,连忙抽回双手,不让刀刃伤到他。
    白驹皱了一下眉头,蹲到那人身边,将手搭在了那人的手腕脉搏上,过了一会儿,叹息道:“死了。”
    寻刺也来到那人身边,查看了一下,说道:“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被天赋‘梦’所杀。在五种天赋中,‘梦’是最难用来杀人的,但是杀人手法也是最为特殊的,其是将人的大脑意识杀死,再利用从意识中溢出来的法力使得身体停止机能。只要在对方的体内留下自己的法力,便可随时发动。方才,我是借着自己的修为境界比他高,利用神术‘影刺’强行冲破束缚的。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个众生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也就是说,对他下手之人,修为至少在大地境界。”
    白驹道:“拥有天赋‘梦’的人本来就很稀少了,能够修行到众生境界,已属不易。幕后之人竟然能提升到大地境界及以上,而且一个众生境界巅峰的‘梦’修行者,说杀就杀,这样的杀伐果断实在是令人胆寒。”
    寻刺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白驹看向了小女孩,道:“小妹妹,不用害怕,大哥哥在这儿呢。”
    蜷缩在一团、浑身颤抖的小女孩,看着白驹,目光中满是恐惧。她细言道:“大哥哥,你真的是白隙然?”
    白驹点点头,笑道:“如假包换。能告诉我你那个要找我哥哥是谁了吗?”
    “哦,是……”
    叶妆话音未落,紫色幻影闪现,寻刺出现在了白驹身侧,在白驹耳边说道:“白驹哥哥,确认来刺杀的就只有这一个人,周围没有可疑人物了。”
    白驹思索道:“看来,这人过来的时候,法术便已经施下了。不成功,便成仁。”
    “的确只有这种可能了。”寻刺回应。
    白驹蹲在那人的尸体旁边,摘下了他的面罩,记下了这人的面容。之后,在他身上搜了搜,他身上除了飞刀之外,一无所有。
    “看来,这人确实很爱耍飞刀啊。”看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二十多把飞刀,白驹无语地说,“包括刚才用完的,带三十多把飞刀出门,这年头,刺客也是不容易啊。”
    “不对,”寻刺开口说道,“这人只是善于使飞刀而已,对于刺杀之术,他并不精通。刚才跟他交手的过程中,我能明显感受得出他对于杀人的生疏。”
    “这就更奇怪了。”白驹拿着飞刀说道,“要一个不善于刺杀的人,来刺杀我?在那幕后之人的眼中,我是有多不经打啊。”
    小女孩也捡了一把飞刀把玩,她的目光落在了飞刀刀柄的一个标记上。凑近一看,那是一个灰色的狼首,嘴里的獠牙被刻得十分尖锐。小女孩道:“咦,这不是幽狼宅的标记吗?”
    “幽狼宅?”寻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称,继而说道:“我记得,幽狼是天狼王将座下的属将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幽狼是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之一,就居住在幽州内。那座宅院因为他的入住,所以被命名为幽狼宅。”
    “听着像鬼屋的名字。”白驹吐槽道,接着又问,“对了,小妹妹,方才你不是说你哥哥叫你找我嘛,你哥哥是谁?”
    小女孩说:“我叫叶妆,我哥哥叫叶枫,他要我把一封信交白隙然大哥哥。”
    “叶枫……”听到这个名字,白驹愣了一下,不过也是立刻便调整了过来,继而问道:“叶枫现在人在哪里?”
    “哥哥远行江湖,说要为弟弟寻医,现在还未归家。”
    “那封信现在在何处?”
    叶妆答道:“在我的住处,我领白隙然哥哥去寻吧?”
    “好,烦请叶妆小妹妹带路吧。”白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叶妆在前方带路,白驹与寻刺紧随其后,跟着叶妆兜兜转转,最后,就连白驹和寻刺也记不清来时的路怎么走了。
    “这地方……未免太偏僻了吧?”白驹开口道。
    “到了。”叶妆停下来,指向一个巷子口。
    站在路边,白驹看到巷子里面架满了帐篷,每个帐篷布看上去都十分陈旧,给人一种很邋遢的感觉。而住在帐篷下面的人,更是如此,每个人都蓬松着头发,脸颊上不满灰尘,双手宛若土块,皮肤布上了些许裂痕。他们衣不蔽体,皆在这寒风之中打着哆嗦。
    见白驹与寻刺来了,他们纷纷投来了疑惑与诧异的目光。的确,白驹与寻刺这样衣着得体的人,在这些乞丐群中显得十分另类。
    白驹与寻刺跟着叶妆路过这些乞丐,走到靠内部的一个帐篷面前。白驹看见,帐篷下面躺着一个用脏布裹紧自己身体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身材十分娇小,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的脑袋旁边,还摆着一串冰糖葫芦。
    见到叶妆之后,小男孩用颤抖的手提起冰糖葫芦,哆嗦着声音说道:“姐姐,你下午给我买的冰糖葫芦,我给你留了两颗。”
    “傻弟弟,你生病了,应该多吃一点。快吃了吧,姐姐不饿。”叶妆蹲下身子,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然后俯身进入帐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封信,将其递到白驹面前,“白隙然哥哥,这就是哥哥留给我的信。”
    白驹从叶妆手里接过信件:
    “白驹哥,原先我应当是在这幽州城内等你的,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然不在幽州城了,抱歉。“群狼围剑绝”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我想必须得由我告诉你。
    “洛印之内对此说法各不相同。有人说陆大哥偷窃天狼王将的东西,而四大王将代表的是圣上,故而陆大哥这是藐视圣威,罪不可恕,当然,你我都知道,陆大哥不是这样的人。还有另一部分人说,天狼王将未得皇上圣意便私自对北伐将军出手,理应受到惩罚,小时也如此对皇上上过奏章。可前前后后过了一年,皇上并没有下旨处罚天狼王将,自那之后,我便对朝廷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洛印,浪迹江湖。
    “可就在那时,天虎王将苏黎找到我,说你没死,要我来幽州等你。对他的话,我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故而留下这封信。若真能等到你,自然是好,若等不到你,在这幽州城做一个乐师也并无不好。
    “在幽州,我认识了这对姐弟。姐姐叶妆,弟弟叶庆,二人无父无母,相依为命。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被人欺负。我看不惯,便救下了他们,因为他们与我同姓,故而认他们作弟弟妹妹。生活了半年之后,叶庆突然患上了重病,我跑遍了全城医馆,皆无人能救治。没办法,我只得暂且离开幽州,去寻当代之医圣蔡去疾。这段时日,若你来了,看到这封信,请务必在幽州等我回来。”
    读完这信,白驹问叶妆:“叶枫走多久了?”
    叶妆答道:“哥哥走了大约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内发生了什么?”白驹询问道,“叶枫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是他在,绝不会让你们住在这种地方的。”
    叶妆为难地看了看周围,接着,眼神瞬间就有了些许变化。白驹看见,叶妆眼里含带了恐惧。白驹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个乞丐都站了起来,将白驹、寻刺与叶妆、叶庆团团围住。
    白驹淡淡一笑:“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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