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陆红姑娘,和我三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哦,我们是在比武招亲上认识的。”陆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轻声回答道,“那个,别误会啊,当时就是闲得无聊,再加上我和爹爹进城之后,银子都花完了,所以就办了比武招亲,想赚一些银子。”
    “哦。”唐书姝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我三哥他赢了吗?”
    “从规则来看,没赢,但是可把我坑得很惨。”陆红将那天与白驹相遇的事情跟唐书姝说了一遍,笑道,“说起来,也是我太小心眼了。不过,要不是把白驹又找回来,我还真不知道他就是我陆大哥的结拜兄弟。”
    “原来你是陆大哥的妹妹啊。”唐书姝笑道,“我夫君是陆大哥的弟弟,你我也应当是姐妹。你我都是贞启八年出生,我长你几个月,若是不介意,你我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这么说,我有姐姐了?”陆红开心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有姐姐了!姐姐,你是不知道七星阁里以男人为主,有时候,想要找个能说话的女伴都没有,我从小就幻想着有个姐姐呢!”
    “好妹妹,姐姐也很想要有一个能够交心的妹妹呢!”唐书姝会心一笑,“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今后啊,这江府,就是妹妹在洛印的居家之所了。要是没有银子了,莫要再去做那比武招亲之事了,女孩子家家的,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啊。”
    “嗨,好,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以后一定不再搞什么比武招亲了。”陆红跟着唐书姝走向后院,“只不过,姐姐,我真不觉得女孩子这么做就有什么错了,男人还在大街上卖艺呢,女孩子凭什么不能用比武招亲来赚钱?”
    “那不一样!”
    “女人和男人都是人,怎么就不一样了?”
    “这……”唐书姝一时语塞。
    陆红昂着头,说道:“姐姐,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姐姐挂帅征讨倭寇的事儿,这些年在民间可是津津乐道呢!我觉得啊,女人就应该和男人一样,能上战场,能参加科举考试,能当官。唐朝时期,不还有过女皇嘛!”
    “是是是,姐姐说不过你。”唐书姝温和一笑,“来,看看房子吧。”
    “好嘞!”
    夜幕降临,夜晚的洛印城,灯火辉煌。灯光,已然成为了此时的主角,街道上,人们张着的明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为这个夜晚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衣裳。走在金色的夜中,即便是有一身的伤感和疲惫,都会被这座繁华的城市所吞没,取而代之的,只有轻松惬意。
    洛印城的宵禁时间,是二更到五更,也就是亥时、子时、丑时和寅时(二十一点到次日五点)。宵禁之前的洛印城,最为热闹。其中,人群聚集、看上去最为繁盛的地方,不外乎夜市与那风尘之地了。
    洛印城的风尘之所,傍河而建。这一段河流两侧,那些风月之楼的楼前,挂着许许多多的红灯笼,充满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在那河流之上,连接着两岸的,是一座座雕刻着喜鹊图案的木桥,桥上人来人往,充满着欢愉的气氛。
    “醉梦阁。”白驹念出了面前这扇大门的牌匾之上所写的字,惬意一笑,大步走入了其中。
    白驹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相貌英俊的缘故,一位女子主动走了上来,迎接自己:“哎哟,这位公子,我瞧您面生啊,今天是第一次来吗?”
    “不算第一次,以前来过,只是这几年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洛印,所以才没来。”白驹笑着回答道。白驹是真的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以前,他可是这儿的常客,出征北伐的前一晚,白驹还在这儿度过呢。当时,自己怎么说也是名震一时的风流才子,这才过了几年,这醉梦阁的人就不记得他了,白驹觉得好笑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一股伤感。
    不过,这醉梦阁最为神奇的地方,就是能够让人忘记伤感。
    “哦,没关系,我们醉梦阁啊,一定会让公子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的!”那女子用嗲嗲的声音说道,同时不经意地一挥手帕,手帕上的芳香沁入白驹的鼻子里,令白驹浑身一颤,“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女人类型,我这人啊,比较看眼缘。”白驹笑着回答道。
    “哦哦,公子看眼缘啊,一会儿,我把姑娘们带上来,任公子挑选!”女子笑道。
    白驹抬头,看了看二楼的座位,说道:“带我去二楼吧。”
    “哎哟,这第二层……”女子未把话语说透,只是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来,不管过了几年,这醉梦阁的风气,还是没有变啊。白驹呵呵一笑,尽管这以利为主的风气并不好,但是这种地方,本就是花钱来消遣的,在乎那么多作甚呢?白驹从钱囊之中拿出了些许银子,递给那女子,说道:“这是小费。”
    “哎哟、哟、哟……”那女子接过银子,立马两眼放光,说道,“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了,公子,来,这边请!”
    白驹随着那女子上了二楼,找了个边缘的座位坐下,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一楼重要的舞池。
    “公子在这里等一会儿,姑娘马上就来啊!”那女子招呼道。
    “你先下去吧,姑娘之类的,等我想了,再叫你们。”白驹唤道。
    “啊?这……”女子犹豫。
    “有什么不妥吗?”白驹反问道。
    女子解释道:“公子想要如此,自然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我想起了,醉梦阁平日里,也有一个客人,来这儿就占着一张桌子,也不要姑娘陪酒,只是在那里坐着。虽说他银两都给够了,但是这醉梦阁怎么说也是寻欢之处,在我们这儿还孤身一人,显得如此孤独,这要是传出去了,有损我们醉梦阁的声誉啊!”
    “哈哈,还真有这种没情趣的人啊!”白驹大笑道,“放心吧,我可比你口中的那人有情趣多了。一会儿,我要是看上了哪位姑娘,你可别拦着喔!”
    “只要是今夜还不曾有安排的姑娘,您随意挑。”女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女子走后,白驹倚着栏杆,一边饮酒,一边观看着一楼舞池之上的那群女子。
    “庸脂俗粉。”白驹淡淡一笑,将目光从那舞池之上挪开,四下张望着,想要寻找些乐子。
    他看到舞池之下,有着许多男人,怀里抱着一位美人,却还对舞池之上的舞姬们垂涎三尺,俗语称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看到有些桌子上,除了坐在上位的男子,其余全是衣着暴露的女子,女子们挨个跟那男子敬酒,那男子早已面色泛红;他看到有些桌子的上位之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眯着眼睛,好像在努力地想要看清什么东西……
    醉梦阁之中,不乏高雅之士,但大多数的,都是一些低俗的想法。在这样的风尘之地,众生百态,一望便知。
    白驹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不一会儿,白驹的目光聚焦于了对面的那张桌子,确切地说,是占据着那张桌子的人。桌子旁,一身着黑衣的男子,默默饮酒,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沉着的心事一般。他也不似白驹这般四下张望,寻找一些在醉梦阁中常见的乐子。那男子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儿,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这就是那个女子说的毫无情趣之人吗?”白驹笑了笑。
    那人一身黑衣,五官端正,本应也是一个俊美之人。只不过,他右半边的刘海搭在了脸颊上,白驹隐约看见,那刘海遮住的,是一块丑陋的红疤。
    白驹一笑,拿着酒壶和酒杯,绕二楼一圈走过去,站在了那人的桌子前面,问道:“我能在这里坐下吗?”
    “这个位置被我包了,任何人不得接近,你难道没有听别人说吗?”那人冷冷地回复道。他并未抬头看白驹,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酒杯里。
    白驹也不顾他的说辞,自顾自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笑道:“与其一个人喝闷酒,不如陪我喝两杯吧?”
    “我都说了……”那人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向白驹。当他看到了白驹的脸颊之时,不由地愣住了。
    “怎么,没有想到是我?”白驹戏谑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那人的目光阴冷了下来,眉宇之间透露出点点杀气。
    “你还是收起你那浓厚的杀意比较好,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的你,打不过我。”白驹淡定地喝了一口酒杯里地酒,感慨道,“这酒,还是不够烈啊!”
    看着白驹自顾自喝酒的样子,那人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收起了自己的杀意,继续喝酒。白驹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的确不是白驹的对手。他毫不怀疑,若是白驹想要杀他,随时都能够做到,而且还能够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人低声询问道。
    周围人来人往,再加上底下舞池里的奏乐声,环境十分嘈杂。但是白驹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人的声音,那人亦是如此,这就是修行带来的感官强化与注意力强化。
    “这话说得有意思,来醉梦阁还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消遣消遣呗。”白驹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背靠上,舒舒服服地喝着酒。
    那人依然正襟危坐,丝毫没有放松。他开口,继续说道:“你胆子真的很大,今天,竟然敢在东宫动手。”
    白驹耸了耸肩,回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把颜悦哀藏得太好了,我找不到,只能从东宫下手喽!不过,时方,你也真是的,居然会在一个那样的下人身上浪费法力。你也不想想,我和小时的关系,是一个下人能够挑拨得了的吗?”
    与白驹同坐一桌之人,正是那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之时方!
    时方解释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当时在江府,只是恰好被他看见了,我前天又不能杀人,也不想见血,所以,才用法力控制了他。用那个下人来挑拨你与江大人之间的关系,是太子一个人的主意,与我们无关。”
    “你也不拦着?”
    “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哈哈哈……”白驹大笑道。
    看着白驹这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模样,时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作为白驹的对手,白驹此时所表露出来的这副神态,真的让他很不爽。奈何,他的天赋是“梦”,除了体术之外,没有实际的战斗能力。白驹在幽州城所经历的事情,时方也有所耳闻,若是娅雪都控制不了白驹,那么自己的胜算也不大了。至于自己跟白驹拼体术,在时方的计划中,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一个选择。
    看着时方这不爽的模样,白驹得意洋洋地说道:“时方,我就喜欢看你这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时方拿酒杯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不过很快,时方压抑下了自己的情绪,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弯腰把酒杯放在地上。时方的手刚一脱离酒杯,酒杯就碎裂开来。
    “不过,我刚才可不是笑你。”白驹用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时方,“我是笑啊,郑毅那个老家伙,还真的把太子当成是棋子。对你们来说,太子想做什么,他的行动是不是对你们有利,你们好像根本就不管。这样,把太子营造成幕后黑手的形象,估计就猜不到你们头上了。”
    “你什么意思?”时方瞪了白驹一眼。
    “本来就是嘛。整个事件,看上去都是太子一手策划的,这个阿旺,似乎成了太子布局中的失误。其实,这个失误你们明明可以避免,却任由太子为之,这不是想要把太子营造成是幕后黑手吗?”白驹一脸笑意地解释道,“要不是我熟悉你们‘暗影群狼’的能力,从阿旺的表现推测出了是你对他下的手,还真的怀疑不到你的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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