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之后,江时切入正题:“伍大人,今日特意这么早来找江某,有什么事吗?”
    伍天伦说道:“昨夜,礼部尚书府生火一事,想必江大人已经知道了。伍某在打听之下,得知是江大人相助灭火,这一次及时止住了火势,没有让大火波及周围民宅,江大人功不可没啊!”
    “伍大人,”江时看着伍天伦的目光,尽管江时的年纪与资历都比不上伍天伦,但是在与伍天伦对视之时,江时的眼里没有丝毫怯弱,“伍大人若是只想与江某说这样,那么,大可不必这么早来接江某上朝,反正早朝前后,出入太和殿的路上,是有时间寒暄的。”
    “既然如此,那么伍某,也有话直说了。”伍天伦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江时丝毫不给他面子,当然,能够开门见山地说事更好,“今日一早,伍某已经去过了现场,那不像是一场意外,倒像是有人故意纵火。对于那纵火之人,江大人可知道是谁?”
    “目前,我们这边掌握的线索很有限,难以推断嫌疑人。”江时说道,“对于那纵火之人,不知伍大人是否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可否告知江某?”
    “目前没有,只是昨夜还发生了一件事情,伍某觉得,与此事可能有些关联。”伍天伦暗自开启了法力感知,确认周围无人偷听之后,这才说道,“不知江大人是否知道‘流光之火’?”
    江时点了点头,说道:“江某的二哥秦漠近年来一直在军队之中,江某听他说过,这‘流光之火’,似乎一种军用火药,只要量足够,甚至能够杀死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不错。昨夜引发礼部尚书府大火的,便是这‘流光之火’。另外,伍某今早还得知了一个消息。江大人知道,这‘流光之火’禁军的兵器库中也有,而为禁军提供武器的兵部,常年会派人往返于洛印与炼火城之间,那炼火城,便是‘流光之火’的产地。”
    “炼火城于太祖皇帝在位之时建立,大殷已立国五十余年,而那炼火城,有四十余年的历史。当初,太祖皇帝下令修建炼火城,也是为了给军队提供兵器,后来太祖皇帝研制出了‘流光之火’,炼火城也成了‘流光之火’的主要产地。若非战争时期,炼火城每个季度都会给洛印送来一批‘流光之火’,而这个季度的‘流光之火’,按照计划,应该是今日送达,大理寺负责接应。”
    “可是,就在昨夜,礼部尚书府着火的同一时间,大理寺内负责联系的人,与去接应‘流光之火’的人失去了联系。而我派了腿脚利索的下属出城找人,他们在城门外,发现了运送‘流光之火’之人的尸体。‘流光之火’,也被人劫走了。”
    江时皱起了眉头:“‘流光之火’被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错,所以,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伍天伦说道,“据伍某所知,自从前丞相王文甫被满门抄斩之后,新丞相杨尹鑫目前还没有培养出来自己的势力,整个洛印城中,势力最广的,就是原先的天狼王将一党了。”
    “所以,你怀疑是天狼王将劫走了‘流光之火’?”江时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是江湖中其他人劫走的呢?”
    伍天伦答道:“炼火城到洛印城的官道很偏僻,若是江湖中人提前得知了情报,要劫‘流光之火’,必定会选在官道上,而不是在洛印城附近。而护送‘流光之火’的各类情报,乃是兵部的至高机密,除了参与者之外,有权得知的,就只有负责安排的兵部尚书、负责接应的伍某,我二人都不可能将情报泄露出去。除此之外,最有可能获得情报的,就是天狼王将郑毅了。”
    江时皱眉,思索道:“我记得,原先的兵部尚书被王文甫收买了,而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确实跟时方走得很近……为什么不先查查兵部尚书呢?”
    “我的人正在调查兵部尚书。”伍天伦回复道,“只是,如果兵部尚书真的将‘流光之火’的情报告知了时方,就算我们逼问,也是很难问出个所以然的。与其这样,不如把重心放在最有可能劫走‘流光之火’的‘暗影群狼’身上。”
    江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实不相瞒,昨夜,我三哥也怀疑到‘暗影群狼’头上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去调查。我二哥秦漠与四哥叶枫正在调查禁军,禁军教头顾阳告诉我二哥,他们的武器库中丢了一盒‘流光之火’,想必,那一盒‘流光之火’就是礼部尚书府大火的起源。我觉得,这件事和禁军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啊。”伍天伦看着江时,说道,“江大人,毕竟事关天狼王将与禁军,要想解决此事,你我二人必须联手了。来自宁国的使臣,估计五日之内,便会到达洛印。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我大殷王朝的颜面何在呐!”
    江时也许诺:“我会尽力帮忙的。这样,伍大人,我主要负责调查禁军,你主要负责调查‘暗影群狼’,另外,在‘暗影群狼’的问题上,我也会帮助你的,毕竟对方是一群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仅凭大理寺可能难以应付。”
    “可是,你打算怎么帮我?”
    “现在,我三哥白隙然,应该已经准备亲自去调查‘暗影群狼’了。”江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在聊这些事之前,伍天伦开启了法力感知,因为他与江时所聊的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尤其是被‘暗影群狼’给窃听到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作为大理寺卿,伍天伦也有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是能够探知得到“暗影群狼”的,只不过,他探知不了白驹,因为昊天境界的白驹的修行境界比伍天伦要高上一个境界。
    在不远处,使用法力强化自身感官的白驹,将江时与伍天伦的对话尽收于耳。
    白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但是,在江时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白驹知道,自己尾随他们、偷听他们谈话,都在江时的预料之内。
    “唉,被人掌握一切的感觉真不好呀!我该说,真不愧是‘智绝’吗?”白驹苦笑着自言自语,接着,他的眼神变得锋利起,“这件事,果然与‘暗影群狼’有关吗……”
    白驹转身,不再继续尾随江时与伍天伦的马车,而是朝着时方所居住的宅子移动过去。
    很快,白驹便到达了时方的宅子。
    “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才绝’白隙然有事要见‘暗影群狼’之时方。”白驹对那看门的下人说道。
    时方宅中的下人们,也都知道,“洛印五虎”与“暗影群狼”向来不对付。此时白驹来到了门前,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连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其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着风韵之色。
    白驹认出了来人,来人便是前醉梦阁的头牌歌姬笙月,当然,现在已经成了时方的夫人。
    说来,笙月之所以三年不接客,也是因为白驹。白驹曾经让笙月对他单相思了三年,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愧意,是不可能的。现在,见到笙月过得还算幸福,神色都比之前在醉梦阁中白驹见她时要好上许多,如此,白驹便放心了。不过,白驹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探望笙月。
    见到白驹之后,笙月欠身行礼,说道:“白公子,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还行吧。”白驹敷衍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问道,“时方人呢?”
    “我夫君正在卧房睡觉,昨夜夫君修行了一夜,故而有些疲惫。”笙月说道,“不知白公子前来找我家夫君,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白驹答道:“这与你无关,你也管不起,你还是去把时方叫出来吧。或者,你让开,我自己进去找时方谈。”
    笙月没有给白驹让道,目光之中,还透着几分坚毅,“白公子,我说过了,我夫君昨夜修行了一夜,现在正在睡觉,不便见客。若是白公子想要找我夫君,还是改日再来吧。”
    “呵呵……”白驹扬起嘴角,“若是今日,我一定要见到时方呢?”
    笙月看着白驹的眼睛,答道:“白公子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甚至能够与四大王将正面抗衡,如若白公子要硬闯,我等也拦不住。只是,这附近有这么多的平民百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白公子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笑话。”白驹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说,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的名声?”
    “若白公子只有孤身一人,自然不必在乎。”笙月的脸颊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就如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白驹一样,“但是,白公子别忘了,要不了多久,白公子就要迎娶那天狮王将之女,颜悦哀。这个时候,白公子若是真要硬闯,难面会烙下个仗势欺人的名声。到时候,难保你们这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不会被人添油加醋。女子都希望嫁给自己的意中人,风风光光地入门,如若这段佳话被人添油加醋、甚至是刻意抹黑,你觉得,颜姑娘会怎么想?”
    白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的确,这天下大多是实力低微的普通人,站在他们的视角,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是遥不可及的存在,那么当真相不明之时,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站在更贴近自己的弱势的那一方。白驹毫不怀疑,周围的百姓们今天见到自己闯进去,一定会站在时方那一边,因为自己的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属于强势的一方。届时,时方只要稍微引导一下这些流言蜚语,便能够影响到自己的名声。白驹倒是不在意,但是难保这些流言蜚语不会伤害到颜悦哀。
    一时之间,白驹对笙月有些刮目相看:“这是时方教你的?”
    “这似乎并不需要教吧?”笙月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三年来,白公子弃我于不顾,我为了白公子也不愿意接待其他客人,那些流言蜚语,就是这样伤害我的。”
    白驹愣了一下,心中对笙月的愧意在不知不觉之间增添了几分。
    笙月继续说道:“在我绝望的时候,是时方大人一直不离不弃地守护在我的身边,所以,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找他,我都不会让你对他不利的!”
    白驹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得不说,这三年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沉稳了一些。既然如此,那边算了吧。”
    语罢,白驹转身离开。
    望着白驹离开的背影,笙月暗自舒了口气。其实,她这么说,自己心底里也没有把握能够说动白驹就此作罢,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白驹去见到现在的时方,只能这样搏一搏了。还好,白驹还是在乎颜悦哀的感受的,被自己这么一说,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只不过,在看到白驹这么在乎颜悦哀的感受之时,笙月的心中没由来地紧绷了一下,她感受到,似乎有一根无形的针,在刺痛着她的内心。
    笙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它。这三年以来,时方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自己,如今,自己也已经嫁给了时方,就要好好爱他,不要让他的深情被辜负。至于白驹,那段故事已经过去了,再说了,白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自己又何必为他而心痛呢?
    笙月转身,走入了时方的宅子中,朝时方的卧房走进去。
    可是,当笙月打开时方卧房的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白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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