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上登基到现在,小小的奉先县还从来没有人击鼓鸣冤过,开玩笑,不管你有冤没冤都要先打二十大板再提交诉状。
    这一天,轰隆隆浑厚威严的鼓音回荡在衙门门口,引得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谁啊,这么有胆,也不怕屁股开花,是有多大的冤屈呢。
    元武此时已经晋升捕头,领着一众捕快打开衙门,伴随着一阵“威武”,两名衙役将青青一左一右架住就往公堂里拖。
    行刑的板凳已经在公堂正中摆好,青青自然是知道这个规矩的,没有大声呼喊也没有挣扎,面容淡定很是配合的趴在长凳上。
    不过是二十下杖刑而已,她差点让云笑遭受禽兽的蹂躏,这点惩罚完全无法抵消她的罪过。
    云笑其实一时并未想起这茬,于是,等她随后赶到衙门的时候,看到趴在公堂上,屁股那里血肉模糊的青青,猛地想明白后扑到青青身边:“青青,我……我忘了击鼓鸣冤要受杖刑,你怎么不提醒我?傻乎乎的就来了,早知道这样,就让那个男人来就是了。”
    青青平静道:“小姐,这点杖刑都不足以抵消我的过错,再说,若是不能抢在那个男人面前,我们就失了先机,我必须将功折罪。”
    “你这个傻姑娘。别人渣怎么能算你的错呢,白白被打成这样,亏死了。”云笑算是体会到什么叫衷心的手下了。
    难得一次击鼓鸣冤,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奉先县的百姓都知道了,蜂拥而至的来看热闹啊。
    当时被引到现场原本要捉奸的目击证人都被关昀辰劝解来公堂作证:“也不算为谁作证,就是描述一下你们进来后看到什么,想一想,全城的百姓都能看到你们上公堂为公正正义说出真相,多么的威风八面,这件事能够给子孙后代炫耀好多年呢,说你们是多么的品格高尚锄强扶弱。”
    阿发:公子您和云姑娘待久了,忽悠人的手段简直如出一撤。
    那个托一开始还懊悔呢,后来看到青青的惨状,又有些庆幸,赚点钱容易嘛?
    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云笑的名声铁定是要坏的,托自我感觉还是很拼命的完成了任务,趁着大家伙注意力都集中在公堂上,一扭头悄悄的离开人群就往关府去领赏。
    坐在家中的关夫人听闻居然扯到公堂去了,一时很懵逼:“今个儿风有点大,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小的说我把事情闹到官府去了,现在全城的人都围到衙门去看热闹,很快人人都会知晓她的名声不堪。那人也是傻,居然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击鼓鸣冤,啧啧啧,二十棍下去人还能有好?”托很是洋洋得意,生怕关夫人不知晓自己的功劳,唠唠叨叨说了不少,最后想要伸手要钱的时候才发现气氛不对。
    关夫人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新的茶杯再一次被扔出去:“你还有脸要钱呢。”关昀辰都被卷进去了,万一被查到她这里,她没有想到一个村姑这么狠,是以做这件事时屁股擦得不是很干净,登时有些心慌,“把他轰出去,来人,备马车。”
    关夫人是想要云笑在关昀辰面前彻底被毁,而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在自己儿子面前形象全无,这些腌臜事绝对不能让关昀辰知晓。
    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当老娘的还不知道吗?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关昀辰内心世界多么的真善美,完全容不下一点沙子,嫉恶如仇见不得一点污秽肮脏。找云笑上府言语劝退不算什么,可是收买人设计玷污云笑毁了她一生,要是让关昀辰知晓……
    关夫人想都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
    “不会的,不会被查到的,就算被查到了,关府是县令夫人的娘家,县令总要给点面子,应该不会继续查下去。”关夫人坐在马车上不断的安慰自己,“辰儿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娘,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要理解我,不能怪我,对,他不会怪我的。”
    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心中还是一片慌乱,关夫人不断的催促车夫速度再快一点。
    等关夫人赶到衙门的时候,县令刚坐下,她这时也不敢露面,仅仅派秋柳去打探消息。
    李县令坐下威严问道:“堂下何人,因何击鼓鸣冤,诉状呈上来。”
    诉状……
    这么紧急,哪里有这种东西啊。
    “大人,民女是溪山村村民云笑,大字不识一个,哪会写什么诉状,且因事发紧急,故而也来不及请人代笔,望大人见谅。”云笑反正是村姑,“恳请大人允许民女口头陈情。”
    李县令听到名字有点耳熟,眯着小眼睛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认识阮家还被岳父大人十分推崇的村姑吗?
    先前抢了她的功劳,她也很识相配合,只要了伊人馆,刚给她办了房契地契不久呢,这会儿还有印象。
    即是认出了人,那么给点方便也没什么,还能体现一下自己的爱民如子,李县令严肃的面容稍微软化温和了些许,沉声道:“事出有因,本官就允许你口头陈情,若是查明确实有冤情且事出紧急,本官就为你破例一次,主簿,代笔。”
    李长溪已经被套上衣服抬了过来正躺在公堂上,和青青并排,一个不得不仰卧,一个不得不俯卧。虽然心疼青青,可是李长溪的模样实在是……
    云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是绝对的,可是绝壁指的就是李长溪这一款的,他这会儿躺在公堂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房梁整个人犹如空壳。
    内心的弹幕从“我成了太监”逐渐插入“全城的人都目睹了我的惨状”,“我的名声全毁了”,“再也没有面目活下去了”,“让我死了吧”,“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还活着?”
    云笑面上努力的挤出心有余悸惶恐不安的表情,详细的开始叙说起来。详细到从两人同为溪山村民,李长溪倾慕追求不成因爱生恨纳妾作践却阴差阳错娶了钱菊花后结下梁子举家搬迁来到奉先县。
    城里人:这么人渣不好好待在乡下跑城里来想祸害谁啊。
    顿了顿,城里篇则是元宵佳节偶遇出言不逊大打出手接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计前嫌再用亡故父亲的遗言诱骗最后意图不轨混乱中被阉了。
    云笑带着哭音抑扬顿挫起承转合的叙述了一场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的跌宕剧情,众人犹如听说书一般听得津津有味,还边听边鄙视躺在地上的渣男,冷不丁的听到云笑的结尾词:阉了。
    阉了……
    所有人包括李县令和捕头捕快衙役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飘向李长溪的两腿之间,原来那深色长袍上的污渍不是尿了,特么居然是被阉了之后留的血吗?
    李长溪:真的,老天爷,你让我死吧。溪山村混不下去逃到奉先县,现在奉先县也混不下去我还能逃到哪里去,无根之人根本没有未来,科举就不要做梦了,说不定进宫做太监还能想一想,啊呸。
    每一次扯上云笑他都没有好下场,对,都是云笑,李长溪双眼忽然有了焦距,里头全是恨意,艰难的坐起指着云笑大骂:“都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伤害我的心。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倾慕于你这样的女人,贪恋荣华富贵攀附高枝就将我抛在脑后,本以为你只是爱慕虚荣,没想到竟如此狠毒亲手毁了我。大人,大人,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她持刀伤人,必须让她伏法。”
    云笑:我去,你这话说的,全怪我咯?你自己一厢情愿,我不喜欢你也怪我?你逼我做你小妾我不愿意使计脱身也怪我?你自己哪哪都不如人就非要说我跟人有一腿满嘴喷粪被打也怪我?最后一点最不能忍,你都用了迷香要霸王硬上弓,我不废了你难道躺平成全你?你这个脑回路要是走科举做官,中夏国迟早要完。
    公堂上哭哭啼啼最没用,云笑委屈万分也没有喧闹,含着泪控诉:“我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年初秋刚失了父母正处于重孝期间满心悲痛,何来你说的跟你两情相悦又攀附荣华而背弃你,倒是你欺我一个孤女欲强娶做妾,一事不成今日竟然丧心病狂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毁我清白,我若不奋起反抗,难不成等你作践我吗?大人明鉴,民女惊吓间只为自保,造成的伤害均属正当防卫。民女从来没有过一丝主动害人之心,奈何歹人总是不愿放过我这个孤女。”说到此处泫然欲泣却坚强隐忍的模样比起梨花带雨更令人心生怜惜。
    长得漂亮就是吃香。
    不过一个穷书生,哪里比得过云笑这个关系户,李县令心中有所偏颇,不过程序走的还是很严谨。
    “溪山村云笑,你所说一切,可有证人?”
    萧夜领着杨招财,王老头,刘大山,还有好几名溪山村民走上公堂:“我们可以作证。”
    云笑听到声音不可思议的回头,就对上萧夜的双眼,星辰一般的耀眼夺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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