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骏和吴大力虽然是同村,打小还同过学。
    但要说到交情,非但一点儿没有,甚至还有过节,有仇。
    换做是以前,吴骏肯定懒得管吴大力的事儿,甚至还会幸灾乐祸也说不定。
    近两年来吴骏和吴大力的几次交锋,吴大力都是吃亏的一方。
    一开始吴骏心里还有一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快感。
    随着两人之间社会地位的差距不断拉大。
    现如今吴大力已经很难引起吴骏心理上哪怕一丝丝波动了。
    一头巨无霸哪怕踩死一窝蚂蚁也不会有什么快感。
    想想吴大力鼻青脸肿的模样,吴骏甚至还有些同情他。
    吴骏和以前和吴大力不对付,和他父母还有媳妇儿倒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面对三人的恳求,吴骏实在狠不下心拒绝一件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事情。
    有关吴大力骚扰管璇的那件事,当初吴骏给过他教训。
    近来管军又教训了他两次,也差不多了。
    虽然吴大力当初办的事儿挺不是人,但也罪不至死,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办坏事儿,不会犯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吴大力近半年多以来在村里的表现,小吴庄的村民们有目共睹,吴骏心里也有数。
    若非如此,吴骏也不会被吴大力一家三口说动替他去管军哪儿说情。
    沉思几秒钟,吴骏道:“这件事我抽空给管总打个电话沟通一下吧,至于能不能劝得动,我不敢保证。”
    “能行,肯定能行!大家谁不知道他姓管的指着吴骏您发财呢,他敢不听话吗!”吴大力他娘听到吴骏的话后乐了。
    “大妈您别误会,我和管总是合作关系,不是谁指着谁发财。”吴骏眉头皱了皱,感觉吴大力他娘的话不太中听。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懂个屁!”吴海生教训一句自家婆娘,赶忙向吴骏道歉,“吴总您别和她一个老太婆见识,村里呆了一辈子,除了嚼舌头根子什么也不懂。”
    “我,不说就不说,你们说!”吴大力他娘不太服气地小声怼了当家的一句,闷闷不乐地转身看向别处。
    吴海生扬了扬手,最终还是放下了,憋着火道:“说你两句还不爱听了,败家娘们儿,回去了再收拾你!”
    要说吴大力这爹娘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着吴骏父子还有儿媳妇的面,老夫老妻的竟然吵起来了,还差点儿开始动手。
    “好了海生,咱们年级都不小了,火气小点儿,伤身体。”吴广强做起了和事佬,在一旁劝解一句。
    “广强哥,我是真的羡慕你啊。”吴海生微不可察地撇眼看了一眼吴骏,转身看向吴广强,一脸羡慕道,“你有吴总这么好,这么有本事的一个儿子,还有嫂子那么通情达理的媳妇儿,羡慕死我了啊!”
    虽然吴海生一番话听上去是夸人的,但吴骏总感觉他这话不知道哪儿听着很别扭。
    张新秀在一旁继续说道:“吴总甭管怎么说,您愿意帮大力已经十分感谢您了。”
    “我尽力吧。”吴骏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了。
    吴骏话音刚落,突然院子里响起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叫声。
    “不好了!出事儿了!”
    男人的叫声瞬间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
    吴骏和吴广强打头,吴大力一家三口跟在后面,五人大步流星地冲到外面院子里。
    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骏亨998酒业有限公司工作服的男员工。
    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身材不高,但长得很结实,有着小麦一样的肤色。
    大冬天,他额头上冒着汗,双手拄着膝盖弯着腰,就像是跳到岸上的鱼一样,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呼呼呼……”
    男人看样子是跑了挺长一段距离,而且还是剧烈奔跑。
    喘息几大口后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吴骏见状转身回屋里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出来递给他:“喝口水慢慢说,别着急。”
    吴骏看着男人,一时间竟然叫不上来对方的名字。
    他这些年常年在外,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村里和父母一起过。
    村里的年轻人们无不是这种情况,村里的其他年轻人基本上也是他那种情况。
    大家都是一心只顾着赚钱,也就没那么多精力维护自己周边的社会关系了。
    所以,别看两个人是一个村的,这村子也并不算大,但也不见得谁都认识谁。
    除了同龄的一帮小学同学外,其他村民吴骏很多时候都是看着脸熟,却叫不上来对方的名字。
    “喜子,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吴广强看样子是认识对方的,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现场的除了吴骏外,就数他最有资格问话了。
    “吴大力,吴大力,吴大力……”喜子再次喘息几口,这才直起身子,看向吴骏和吴家三口站着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吴大力在村口出事儿了!”
    吴骏和吴广强听清喜子汇报的情况后同时愣了一下。
    “什么!我们家大力发生什么事儿了!”吴海生一把抓住喜子的手,脸上神情一阵焦急。
    吴海生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从小宝贝的很,乍一听到儿子出事儿了,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难以保持冷静。
    张新秀两眼一红,大着嗓门儿道:“喜子哥你说清楚啊,是不是姓管的干的,我豁出去不活了,我去跟他们拼了!”
    “哎呀~姓管的想逼死我们家大力啊!”吴大力他娘又坐到地上开始嚎了。
    吴骏一脸冷静地问道:“喜子你说清楚点儿,吴大力出什么事儿了?”
    喜子听到吴骏对他的称呼后,心里美的就像是吃了蜜一样。
    来吴骏家报信之前,他还以为吴骏早忘了小吴庄还有他吴喜子这号人,根本不认识他了。
    没想到吴骏竟然认识自己,由不得他不开心。
    不过,事实是残酷的,一切都是假象。
    吴骏确实不认识他,听老爸那么叫,所以跟着叫了。
    “一辆大货车侧翻,把吴大力给压到下面了,有人说看到海生叔来吴总家了,所以俺跑来报信了!”
    喜子看向吴海生,语气急促道:“海生叔,你快过去看看,车上掉下来的东西全是那种铁的脚踏板,您家大力已经没动静了,谁叫都不应声,在下面生死不明!”
    “喜子你说啥!我家大力,我家大力,呃!”张新秀一句话没说完,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躺,直接抽过去了。
    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院子里一下乱了锅。
    一帮人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总算是把人给救醒了。
    救醒张新秀后,一帮人直接撒开腿跟着喜子冲向事故现场。
    事故现场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有穿宏福农场工作的,有穿骏亨998工作服的,这些一看都是熟面孔,都是小吴庄的村民。
    还有一些穿着蓝色和黄色工作服的各家施工单位的员工。
    这些人正热火朝天的搬开地上堆得犹如小山一样的脚踏板。
    一辆标有“京顺农业有限公司”的大货车侧躺在道路中央。
    吴骏看到货车上标识的公司后,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京顺农业有限公司是管军的公司,被埋在下面的是这段时间不断被管军教训的吴大力。
    今天这起事故是巧合还是……
    还是管军的存心报复行为?
    结合眼前的这一起事故,再联系管军和吴大力之间的矛盾。
    吴骏不由地有点多心了。
    希望这件事只是个巧合,不是精心谋划的布局。
    虽然吴大力之前对管璇做的事很招恨,但也罪不至死吧?
    “应该不是管军做的,如果他想弄死吴大力,方法多的是,完全没必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吴骏甩了甩脑袋,把杂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大力!”
    吴大力的三名亲属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哀嚎一声扑过去加入救援的队伍。
    张新秀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后扔着脚踏板,完全不考虑会不会砸到人。
    “大家快搬啊!人命关天,下面压着两个人呢!”
    “加把劲啊大家!”
    “快搬,快搬!进不来的帮着打个救护电话!”
    吴骏听到现场救援人员的呼喊后,眉头又是一皱。
    下面有两个人?
    除了吴大力,还有别人?
    “爸,你帮着打急救电话,我去帮忙!”吴骏从思绪中回过神,交代老爸一句后,上前加入救援的队伍。
    众人齐心协力搬了大约有两分多钟,散乱堆积的犹如小山般的脚踏板全部搬完。
    人们看到吴大力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跪在地上。
    他身子底下是一个穿着红黄相间校服的孩子。
    孩子被他整个身子护住,看不清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两人就那么保持这那个姿势,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晕过去了。
    由于穿着厚厚的冬衣,吴大力身上的伤势具体如何看不到。
    裸露在外的部分没有一处是好的。
    双手十指看上去没一块儿好的地方了,骨节变形的很夸张。
    后脑勺上湿漉漉的沾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血。
    一股血腥味在人群中弥漫。
    张新秀看到丈夫的样子后,往后一躺又晕了过去。
    “吴医生还没来吗!吴医生呢!”
    “彪子去几分钟前去吴医生家叫人了,还没过来呢!”
    由于救护经验不足,现场众人看到吴大力的伤势后没人敢乱动。
    吴骏同样不擅长这方面,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等着小吴庄的村医赶过来。
    又过了有一分钟左右,一名穿着宏福农场工作服的男人慌慌张张跑过来。
    吴海生看到男人后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满脸焦急道:“彪子怎么你一个人来了,吴医生呢!俺家大力等着救命呢!”
    被称作彪子的男人上气不接下气道:“吴医生,吴医生家人说他今天进城了,还没回来,大力,大力哥情况咋样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吴海生一听医生没在家,内心顿时乱了套。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就算吴医生在,面对吴大力这个伤势他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最后还是得转送医院。
    农村和县城大城市不一样,救护车几分钟十几分钟就到了。
    小吴庄距离平山县医院二十多公里。
    就算对方一接到急救电话就立即出动救护车过来,一来一回也得将近一个小时了。
    这还是在理想的情况下。
    万一中间再有点什么意外,小插曲,时间就更久了。
    吴大力伤势不明,也没人敢挪动。
    救人也要有自知之明,要科学救治,不能仅凭一股同情和热情去救治伤者。
    在不最清楚伤者状况的情况下贸然施救,很有可能好心办坏事儿,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
    万一内脏部位有受到损伤的话,贸然挪动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在场的热心群众们有怀着这方面顾虑的,也有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摊上事儿的。
    关于急救这方面,吴骏虽然不会,但他听说过一些。
    在急救的过程中,一定要有足够的储备知识,能对伤者的状态做非常迅速的做出评估。
    比如,他受伤的肢体大概在什么部位,他的意识清楚不清楚,他的呼吸心跳怎么样,哪一部分肢体最需要先救治。
    比如他在流血,但他的生命体征很好,能自主回答问题,意识很清醒,情绪也比较正常,那危及他的第一个就是赶紧止血。
    如果伤者不能正确回答问题,那么第一危及他的就是心跳和呼吸,所以要针对病人的情况做简单迅速的评估,采取有步骤的施救。
    急救的第一原则是“保命”,先保全这条人命,然后再去考虑其它。
    吴大力被不知道具体多少重量的脚踏板压在下面将近十分钟,再加上他现在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他的情况对于不动急救知识的吴骏等人来说,还是比较复杂的。
    吴海生这个当爹本想背起来儿子往县城背呢,被一旁的热心群众劝住了。
    有人给他普及了一下基础急救知识后,他也不敢动儿子一根手指了,在一旁记得团团转。
    突然,吴骏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也许能帮得上忙,就看她愿不愿意帮吴大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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