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扬使劲跃起,两腿张开,双手撑住半人高的石顶,做出一个类似跳马的动作。
    砰地一声,他身子却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结结实实撞在上面。
    跌在地上的时候,手心都因为擦到了锋利处,微微颤抖,流血不止。
    火狐宗山门前,一名20岁模样的考官摇摇头,冷漠移开目光,向他宣判死刑:“不合格。下一个。”
    周围的人,无论是来参与外门弟子选拔考试的16岁以下的孩子,还是驾着车队带着佣人一起来送行的富家的老爷们,登时都一个个咧嘴大笑,把张飞扬刚才的狼狈当成了缓解比赛紧张气氛的调味剂。
    还有人忍不住出言讽刺挖苦几句,排解自己和孩子的压力。
    “别担心。儿子。你比那小子壮实的多。一定会入选的。”
    “就是就是。也不打听打听火狐宗的选拔要求,就来参加。他不出丑谁出丑?”
    火狐宗是整个吴国境内最大的修真门派,影响力遍布青牛城,黄龙城,和十几个小镇,等一大块的吴国地界。名下弟子有3000余人,是整个国境内,最有名的地方。
    这里平日里紧闭山门,每月只有一次向外开放的机会,定在每月的初十。目的是招收一定数量的外门弟子,增强宗门的整体实力,保证整个门派的延续性。
    火狐宗名声之所以如此之大就是因为这个名字。
    传说千年前,一头会喷火的妖狐来到吴国,不知杀了多少人,弄得人心惶惶,生灵涂炭。吴国境内早已放弃抵抗,国君也都逃了,后来,幸亏一名路过的无名道人济世为怀,出手与火狐大战了三天三夜,才将此事平息。
    这一战,那道人并未杀死火狐,竟是成功将其收服,并开宗立派,扎根在了吴国。从此以后,这只火狐成了火狐宗和整个吴国的守护神兽,宗门也因此取了这个名字。火狐宗的名头才就此打开,成了现在国境之类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只是,火狐宗选拔外门弟子历来都以严格出名,光是年龄就规定不能超过16岁,选拔比赛上,对选手的力量,速度,以及跳跃力都有远超凡人的要求,不像其他国境的宗门那样宽松,因此,会来这里的人几乎都可以说是少年天才,人中龙凤,吃得饱长得壮。
    长得黑黑瘦瘦,人又不高的张飞扬,自然是不能比的。
    他在比赛时出了丑,会给嘲笑的原因也在于此。
    可这不能怪他。
    张飞扬从小就是孤儿,他是从吴国境外的一个村落流浪过来的,前来参加比赛,只是因为小的时候偶然见识过飞天遁地的仙人飞过,对修炼成仙之事有着强烈的渴望,才不远千里,过来试一试。
    已经16岁的张飞扬,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失败了。
    看着一个个只有10岁左右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轻轻松松就从刚才跌落的石头上飞跃过去,轻轻松松,有一些做的勉强的,也只是因为年纪太小,只有5、6岁的缘故,张飞扬心里又是吃惊,又有些不是滋味。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个很不甘心的表情。
    “好了。这月的选拔结束。过关的一共有7人。你们7人跟我进去,其余的人都回去吧。”这时,选拔比赛到了尾声,目送最后一个孩子成功跳过石头,那20岁身穿道袍的考官合上手上的名册,目光在面前7个兴奋的孩子面前扫了一眼,轻轻挥手,领着他们进去。
    入选的父母开心的抱在一起落泪,落选的父母抱着在哭泣的孩子安慰。
    但不管是哪一类,都默契的进了马车,往身后宽阔的来路退去。
    只有张飞扬还呆呆的留在原地,目送考官与那7个孩子一起进入山门,山门缓缓在眼前关闭。
    张飞扬找了一块草地,就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因为腹内咕咕乱叫,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在附近的寻觅食物。
    但这里地处偏僻,四周多是荒地,除了有一片小湖能提供一定的水源补给,什么能吃的也没有。
    张飞扬回到山门前的时候,吞了吞口水,大白天就早早打了地铺休息。
    在平时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他都是靠这种方法熬过去的。
    但天公不作美,这一天的晚上下起了大雨。
    山门前连一颗遮雨的树都没有,张飞扬只好脱下破旧的衣服,当做雨棚,靠在一块大石头避雨。
    暴雨之下,少年张飞扬冷的微微颤抖,露出如排骨一样瘦弱的身体,但他的目光却相当坚定,双眼一眨不眨的盯住了火狐宗的山门,抱着期待。
    天地从来不会同情任何人。
    这一夜过后,张飞扬就生病人,头疼鼻塞,头重脚轻,光是站着都要摔倒。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忍受着饥饿与病魔的双重折磨,不愿离开。
    到了第四天,山门终于打开。
    张飞扬眼睛一亮,激动的要叫出声来。
    可出来的却不是能给他希望的考官,只是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竟然正是四天前才刚刚进入山门,成为外门弟子的最后一人。
    这男孩推着一辆小车,车上装着一个大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但看男孩推车时嫌弃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飞扬却笑着迎了上去,问道:“你好。请问这里面是什么啊?”
    也许是闻到了张飞扬身上那股只有病人才会有的恶臭,男孩后退了一步,用嫌弃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一面继续推车走向远处的湖泊,一面不满的抱怨:“没用的破烂。师兄也真是的。
    我都已经是外门弟子了。整天不教我修炼,却天天让我洗衣服做饭。现在还要我来倒垃圾。气死我了。这些事情本少爷在家里的时候,可都是佣人做的。”
    张飞扬只听到了第一句话。
    身为流浪汉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袋子里应该有吃的。哪怕是剩饭剩菜,也足够让自己多撑几天,活下去了。
    他伸手抓起那包袋子,感觉沉甸甸的,更是心动,冲着男孩微微一笑,提出了建议:“你要是嫌弃。我帮你去扔吧。这垃圾规定是应该扔到哪的?”
    男孩显然没料到一个陌生人居然愿意出动帮他做这粗活累活,在家养尊处优惯的他自然对张飞扬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许多,指着远处的那片湖泊,笑道:“那里。那里。师兄说那片湖会把这些垃圾慢慢绒融化掉,化作养分,重新滋润大地。”
    张飞扬从他点了点头,转身往胡泊边走去。
    男孩见他果然要帮忙扔垃圾,心里甭提多开心了,掉头就回,回到山门里,连一声感激也懒得说,砰地一声,当下把山门重新关闭,悠哉悠哉的返回休息的地方。
    张飞扬故意走得很慢,听山门重新关上了,男孩已经回去,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想在里面早点吃的。
    但这袋子里的东西,却五花八门,有一件又一件黯淡无光,断裂成几片的各种法宝残片,有上面开了无数口子,不知道是什么撕扯坏掉的衣服碎布条,还有各种黑乎乎的,粉末状的,散发着焦味和药味混杂在一起的药渣,却是唯独没有能立刻食用的剩饭剩菜。
    张飞扬叹了一口气,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但就在这时,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小布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布袋子的口是收紧的,上面还用一根小绳系住,整个袋子呈现出一种椭圆形的模样,仿佛里面装了什么野果。
    有了这个发现,张飞扬转悲为喜,激动的拿出袋子,拉开绳子,迫不及待的伸手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但这并不是什么果子,原来是一个锈迹斑斑,积满了一层灰的小炉子,材质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比金铁都要坚硬,轻轻捏住两个侧边一按,却还有弹性。
    张飞扬笑了笑,毫无任何兴趣,把希望放在炉子的里面,打开盖子,将炉子颠倒过来,做出倾倒的动作,还用力抖了一抖,希望能有什么金桔之类的小野果能掉出来。
    可里面竟然还是空空如也。
    这一下,张飞扬失望了,正要把炉子扔掉,刚才用力抖动炉子的时候,用力过猛,却是不小心撕开了手上才刚长好的伤口,噗的一声,一滴鲜血顺着手指落在了炉子上。
    还没等张飞扬疼的龇牙咧嘴,黯淡无光的炉子突然飞到空中,轰的一声,膨胀了数倍,化作了一个脸盆大的炉子,四角贴地,稳稳立在了地上。
    这始料未及的景象让张飞扬吓了一跳。
    他一个踉跄,脚上一软,跌了一跤,疼的又是忍不住皱眉,但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地上那一堆黑漆漆的药渣子,心中却是升起了期待。
    一个人在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什么能吃的都不会放过,即便只是别人不要的药渣子。
    有炉子,远处有水,还有点药渣,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做一碗药汤充充饥啦。
    冒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张飞扬说干就干,干劲十足,在那堆破烂里找了一些可以盛水的东西,给炉子加好水,再把粉末的药渣全部倾倒进去,用火石啪的一声,点起了火,只见一道红光从火中飞出,突然把炉子的表面完全覆盖,才过片刻,一道道热气就从炉顶上方的小孔里钻了出来。
    这气味浓香清肺,哪是什么药渣会有的味道啊,竟是比吴国御膳房里飘出的热气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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