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冥面色惨白下去,人也有些晃神,太突然了,他一边走一边道:“好!”
    他走出去的时候,两腿发软起来,没想到刚才还在与赵家对峙的皇帝,
    一回了天元宫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皇贵妃与皇帝都倒在了地上。
    裴国公与魏婉莹一同出现在了天元宫,他拱手行礼: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赐死皇贵妃,大皇子又是大周太子。
    魏家此刻当站出来,无条件支持皇上,稳住朝局,一并挥刀赵家,您说是也不是?”
    婵娟跑到江云娆身边,探了鼻息,朝着魏婉莹点了一下头。
    魏婉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跌落了下来,嘴角有些喑哑不住:
    “吾儿早晚也是大周皇帝,魏家支持皇上,也就是在支持本宫的大皇子。
    裴国公的意思,本宫知晓,会告诉魏家人的。”
    她点着深紫色胭脂的眼眸满是得意之色,朝着江云娆的尸身就走了过来。
    她眼眸眯了眯,伸手端起桌上的盘子就要朝她砸下去。
    却被裴国公拉住了手臂,他银发披肩,不佩玉冠,神色却格外迫人:
    “皇后娘娘,您是国母,您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切,如此就不怕落人口舌?”
    随即吩咐道:“来人,收敛尸身,让内务府去备上好的棺椁。”
    魏婉莹笑道:“罢了,反正都是个死人了,本宫就放过她了。
    对了,二皇子呢?
    这孩子本宫要带走,就让本宫这个嫡母来亲自抚养。”
    裴国公眼睛寒光闪过,语气强硬:
    “二皇子,且要看皇上的意思。
    娘娘,是皇贵妃薨了,不是皇上驾崩了,您做决定的时候还请记住这件事。”
    魏婉莹沉沉看这老东西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道:“皇上呢,还没醒吗?”
    福康公公两眼红红的走了过来,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
    “皇上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李太医正在救治呢,现下还没醒来。”
    殿外雨声不歇,裴国公浑浊的双眸看向了寝殿内,朝里走去,语声低沉下来:
    “归冥,派专人将二皇子看守起来,谁都不能靠近。皇上这边,交给老夫。”
    归冥眸色有些诧异:“国公大人,您……愿意出山了?”
    裴国公叹道:“皇上若过不了这一关,老夫就在朝堂上,战至死的那一日。”
    半夜,皇宫大内丧钟响起。
    宁如鸢本已经就寝,万长安在寝殿外急声道:
    “贤妃娘娘,天元宫出事了,皇贵妃薨了,皇上一病不起,现在不省人事了!”
    宁如鸢翻身下床,又在听了听,丧钟?
    她顾不得自己身着的寝袍,取了一件外裳便匆匆朝着禧云宫赶去,江云娆的灵堂设在了禧云宫。
    万茵茵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跪在了灵前,胸前衣襟全都被眼泪给打湿了。
    “万嫔,皇贵妃薨了,怎么会呢?”宁如烟急声问道,满是不解。
    万茵茵失声了,她伸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宁如鸢去看。
    身旁立着文雪嫣她们几个,都穿着白色的素袍。
    唯有魏婉莹,容光焕发,一袭明黄凤袍,头戴金色翡翠宝石的凤冠,眸底满是得逞之意。
    文雪嫣道:“贤妃,皇贵妃就在前边,去看最后一眼吧。
    禧云宫的人说,只停灵三日,便会撤了。皇贵妃是被皇上赐死的,是以不能办丧仪,丧钟也只会敲三声。”
    宁如鸢只是惊讶,并未露出伤心的神色,她是有些不信的。
    江云娆被皇帝保护得那么好,怎就会死呢?
    皇帝肯定不会赐死她,肯定不会。
    她提着裙摆走到了前边,看了一眼静静躺在棺材里的江云娆,那一刻,她的心颤了颤:
    “死了,又是谁的奸计?”
    魏婉莹叱道:
    “放肆,她逼死太后,皇上的嫡母,自然是被皇上赐死的,什么奸计不奸计!”
    宁如鸢双手扶在棺材前,看了看万茵茵和长孙金月几人,大家心领神会。
    她们商议好,都等着江云娆出月子一同去看望她,礼物都准备好了,却不曾想到,那日宫城封妃大典便是此生诀别了。
    万茵茵两眼垂着,眼泪落在裙摆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恨透了深宫,恨透了兴高采烈的魏皇后,也恨透了皇帝。
    魏婉莹走到宁如鸢,在她耳畔道:
    “你是不是快要笑出来了,江云娆死了,你就有机会了?”
    宁如鸢眉心紧了紧,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
    “或许这世间,只有皇后一人会这样想了。”
    她抬步走到灵前为江云娆点香,将素白的长袍也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对着江云娆的尸身道:
    “你啊你,谁想到会是这么个下场呢?世道啊,不公,不公……”
    后宫嫔妃们,与江云娆交好的,一夜之间似乎失去了主心骨般,那似精神支柱一般存在的人物,如今没有了。
    生活一下子似乎回到了没有江云娆之前那样的沉寂,守在长夜里,满是叹息。
    这个娇软明媚的女子,竟死在了朝政的漩涡里。
    待众人离去后,暗夜山里一位暗卫,突然出现在灵堂前,
    鬼鬼祟祟没让任何人发现,在江云娆的棺材底下偷偷摸摸的一阵后,便消失了。
    天元宫寝殿里,苦涩药味弥漫,裴国公坐在龙床前,面色柔和起来:
    “唉,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
    老夫也年轻过,也为情为爱要死要活过。
    老夫当年,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最后还不是让那人没落得个好下场。又如何,还不是过来了。”
    裴琰昏睡,浑身发着高热,情况不容乐观,李文年守在病床前,一直提心吊胆。
    福康公公满是叹息,喉咙也哑了:
    “皇上与皇贵妃波折太多,有缘无分。
    如今忍痛赐死皇贵妃,想必自己那关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奴才是相信皇贵妃没有逼死赵太后的,皇贵妃就不屑那样做。”
    裴国公神色肃然,双手放在膝盖上:
    “他是皇帝,就得坚硬如铁。羽翼未丰,谁都护不住。”
    他守在裴琰床前三日,灵堂在禧云宫已经撤了,宫里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前朝赵家绷在弦上的箭,一下子散了。
    暗夜山三日前出现在棺材旁边的那暗卫在殿外窗下晃了一下,裴国公殿外看着他:
    “事情都办妥当了?”
    暗卫点头:“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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