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瑞亲王府。
    看着身侧已经熟睡的妻子,瑞亲王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悄悄起身,披着衣裳离开了寝殿。
    韩琪靖已经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王爷……”
    “嘘!”瑞亲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指院门,示意他出去之后再说话,免得将妻子吵醒。
    韩琪靖赶紧闭嘴。
    出了院子之后,瑞亲王才问:“有什么事白天能说,还非要避开王妃大半夜地回禀?”
    韩琪靖压低声音道:“王爷上次吩咐人去查晴天姑娘,我们查过了。
    “她是叶庆晨夫妻俩的独女,跟着叶家人从关外逃荒来京的。
    “我们还找人去村里打问过了,都说叶庆晨夫妻俩特别宠爱这个女儿。
    “王爷放心,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十分小心,确保没有惊动秦府那边……”
    “不是,你等会儿!”瑞亲王听得一头雾水,抬手制止他道,“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去查这个了?好端端的查人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韩琪靖也被问蒙了,“这不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王爷亲口吩咐属下的么?”
    瑞亲王抬手揉揉眉心,用力回忆了半晌还是一无所获,无奈道:“估计是那晚喝多了说的醉话。
    “天下之大,人有相似也实属正常。
    “总不能因为人家生得跟王妃有几分相似就去查人家族谱吧!
    “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赶快把人都收回来!
    “你也是,如今连正经话和醉话都分不出来了么?真是胡闹!”
    瑞亲王说完转身就想回去。
    如今虽然开春了,但是早晚还都有些凉意。
    大半夜的搂着妻子睡觉不香么,为什么要出来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谁知韩琪靖却脸色凝重地拦住他道:“王爷,虽说这个命令可能只是您酒后戏言,但是通过这件事,小的还查出来点儿其他东西。
    “兹事体大,还请王爷您移步书房,听属下禀报。”
    瑞亲王原本还想着赶紧回去,说不定能把前面的觉给接上,这下看来是没希望了。
    他抬手紧了紧披着的外衣,快步来到了前院书房,进屋往椅子上一瘫,随意道:“行了,说吧。”
    “回禀王爷,属下当天接到任务之后,除了晴天姑娘这边,还稍微调查了一下其他相关的事情……”
    韩琪靖说到这里,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瑞亲王纳闷地抬头看向他道:“究竟是什么事儿,还值得你这样紧张?”
    韩琪靖从小就跟在瑞亲王身边,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吞吞吐吐不痛快的样子。
    韩琪靖深吸一口气,一咬牙道:“王爷,属下错会了您的意思,所以在查晴天姑娘的同时,又着手查了一下当年小主子夭折之后的事儿……”
    听到这话,瑞亲王缓缓坐直了身子。
    原本惺忪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里面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沉下脸道:“谁让你去查这个的!万一惊动到王妃你担待得起么?”
    韩琪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息怒,待属下回禀清楚之后,任由王爷处置。”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不处置你的理由!”瑞亲王眯起眼睛,手指轻叩着座椅扶手。
    “经过属下多方查证,当年小主子可能并未夭折……”
    韩琪靖此话一出口,瑞亲王立刻坐直了身子,整个人绷得像一把被拉到最满的弓。
    “你、说、什、么?”
    瑞亲王的手死死扣住椅子扶手,青筋暴起。
    短短一句话被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心里颤抖得有多厉害。
    韩琪靖连头都不敢抬,低声道:“小的无意中查到了当年负责埋葬小主子的人。
    “对方并不知道小主子的身份,但他却清楚记得当年在沙河别院后门处接手了一名夭折的女婴。
    “他之所以过去好几年了依旧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当年他带着那名毫无气息的女婴来到野外准备埋葬的时候,孩子竟突然哭出声来……”
    “咔吧!”
    瑞亲王用力过猛,竟然将椅子扶手生生掰断。
    “你是说,当年孩子根本没有死?”
    他以前只在话本和戏文里听说过这种起死回生的故事,如何能想到竟会发生在自家头上。
    “那孩子呢?既然孩子没有死,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回来?”
    瑞亲王猛地站起身,不顾自己被木头扎伤不断滴血的手,一把揪住韩琪靖的衣领,不断摇晃着追问。
    “王、王爷……”韩琪靖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死了。
    瑞亲王这才松开了手。
    韩琪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瑞亲王双手插入发间,来回踱着步。
    他知道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但是也不好跟属下开口道歉,只能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知道详细情况的心,等待着韩琪靖把气喘匀。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对瑞亲王来说却无比地漫长和煎熬。
    “爷,小的得知情况就叫人快马加鞭把那人带进京来了,您可想要亲自审问?”
    “那你还废什么话,赶紧把人给我带上来。”
    不多时,王府的侍卫就带来了一个看着颇有些苍老的婆子。
    婆子只睁着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闭得死死的。
    看其干瘪凹陷的样子,估计已经瞎了不少年了。
    “老身仇氏见过瑞亲王。”仇氏十分冷静,比韩琪靖淡定多了,不等瑞亲王询问,便主动自我介绍道,“老身乃是沙河县的阴阳婆,这双眼睛,一眼看生,一眼看死。
    “县城里谁家有什么不便亲自张罗的白事,便会请老身去帮忙解困。
    “老身记得清楚,当天是六月初八,城外一座很大的庄子突然来人请我,说是家中夫人产子,但是孩子出生便夭折了,让我找个好地方将孩子安葬。”
    孩子夭折这种事儿还是比较常见的,而这种尚未成人便过世的孩子,一不能停灵、二不能入祖坟。
    所以一般都会专门花钱请仇氏这样的人,帮忙选个地方,将孩子好生安葬。
    而这个地方,是不能告诉给孩子父母的,否则孩子会被父母的思念之情所牵绊,无法顺利地转世投胎。
    仇氏并不知道,当时在那个庄子里的,是在回京途中遭遇意外而早产的瑞亲王妃,还有连夜接到消息从京城赶过来的瑞亲王本人。
    她在后门处,从一个婆子手里接过一个面色青紫、没有任何呼吸的孩子。
    仇氏的语气毫无波澜,瑞亲王却听得捏紧了拳头。
    只听她继续道:“当时接到孩子的时候,老身就觉得着实可惜。
    “这孩子虽然没了气息,但是浑身都已经擦拭干净,用一床簇新的红色包被包得严严实实。
    “若非脸色青紫,压根儿都看不出孩子已经夭折,只以为是睡着了。”
    “老身接过孩子,用一方白布将其包好,便准备带到山上去选个地方安葬。
    “谁知刚走到半山腰,白布包中竟然传出了孩子的啼哭。
    “就连老身当时都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白布和包被。
    “发现原本毫无气息的孩子,此时居然正在拼命地伸手蹬腿,哭得撕心裂肺……”
    瑞亲王已经受不了仇氏的慢条斯理,抓狂地问:“你少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我只想知道孩子,那个活过来的孩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孩子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回来!”
    “你可知道因为孩子夭折,我和妻子这些年受过多少煎熬!”
    仇氏睁开她唯一能看到的那只眼睛,缓缓抬头看向瑞亲王。
    瑞亲王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讪讪地停止追问,态度也柔和了许多。
    仇氏继续用她特有的语调和语速道:“老身并不知道庄子中的人竟然是王爷与王妃,只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生了女儿不想要,所以才交给老身处置。
    “虽然收了钱,但老身还是没办法让一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再去死一次,也不敢把孩子直接送回去。
    “之后几日,我天天去那宅子周围打探,才知道宅子里的人早就离开了。
    “于是老身越发认定这孩子是被遗弃的,便没有再想法子去找人。”
    韩琪靖见瑞亲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低声催促道:“您赶紧说了吧,我们王爷都快急死了!”
    瑞亲王此时都顾不得计较韩琪靖话语里的忌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仇氏,眼神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仇氏却依旧不急不缓地说:“王爷,凡事皆有因果,是心急不得的。
    “当年老身看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孩子,也不舍得将其遗弃,便想法子在城中替她寻了一户好人家。
    “后来这户人家许是不想被人知道孩子是收养的,于是很快就举家搬迁,离开了沙河县。
    “自那时候,老身便再也没有了孩子的音讯。”
    瑞亲王急切地问:“收养孩子的那户人家可是姓叶?”
    仇氏闻言却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老身记得清楚,当年那户人家姓王,并非姓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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