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启阳先生说随心二字,苗跃伏泛出苦笑:“随心?如何随心?师父,我感觉我手下的人越多,我就越无法随心。”
    苗跃伏闭目,颓然道:“我不忍跟着我的兵将因为我这庸主而没了下场,此次在两军面前.......我说想嫁给权王,是我有意在算计她。”
    启阳先生伸手轻轻地放在了苗跃伏的发顶上:“将起,我知。”
    苗跃伏将脸更深的埋入双膝之中:“师父.......我如今已经走至绝境,但我想给我手下的兵将谋一条出路......”
    “他们跟着我会没了下场,我想让他们以这种方式换主.....换生。”
    “但......”苗跃伏话说到此哽声:“环儿防我。她不信我。她....厌我......”
    “师父,我真的什么事都没做好。”
    苗跃伏泪流满面转头看向坐在身侧静静听他讲话的启阳先生,脸带悲色道:“喜欢我的人,在我身边的人,好似都会因我不会有好下场.....您是这样,跟着的五叔是这样,跟着我的兵将也是这样........”
    “师父,师父,我该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
    启阳先生见苗跃伏如此,再也忍不住鼻尖酸涩,抱住他轻声道:“那您就随心吧,别再想着旁人了。”
    苗跃伏涩然:“......不再想着旁人?”
    启阳先生点头:“您想杀苗杳,就去杀吧。跟着您的兵将,本就为灭清平道而来。您不要再考虑我们的下场了,只需完成您所想便好。山前必有路,您考虑太多,只会压断了您生存支柱。”
    启阳先生轻柔地抚了抚苗跃伏的发顶:“您怜惜手下兵将,一意用保兵的打法,如今手下只剩兵了。这一郡之地养不活这么多兵,您此时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是孤注一掷。”
    “又何必考虑这许多呢?”启阳先生看着苗跃伏的眼睛道。
    “是啊,环儿不要我的兵,我只能孤注一掷了。这辈子,我心心念念地几件事,总要完成一样才是啊。”
    话落,苗跃伏将头重新埋回臂弯之中:“师父,齐长铮回信了,允许我率军入境前去援军,过几日我便准备率手下八万兵马入境茲州白平郡,去往览州与正在攻打清平道的联盟军汇军。”
    启阳先生道:“好。”
    将脸埋入臂弯中的苗跃伏继续道:“师父,跃伏想自己在再这待上片刻静心。”
    启阳先生静默了片刻,而后抬手怜惜地抚了抚苗跃伏的发顶,才起身往外走去,将此处空间留给苗跃伏一人静待。
    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苗跃伏才又将脸从臂弯中抬了起来,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将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轻声涩然道:“师父,您明明就没放下,您爱我不假......但您更想借我之手,去杀苗杳报仇。”
    话说到此,苗跃伏轻笑了一声,低喃道:“难怪您之前会同意我在阵前的求嫁之策,原来您已经料到了结局......想用此法,让我彻底死心。”
    “师父啊,师父.......那我们师徒便一起这般走下去,终路会如何......便由我们一同承担,也算全了我们这份师徒之情。。”
    日落孤圆,天色将黑,情分难离,天明难见。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官道上缓缓前行,军队中前部的帅辇内,突然发出一道清亮的惊呼声:“什么?联姻?”
    林知晖听得于弘毅与他说的消息,整个人都震惊的坐直了身体。
    “五弟,你小点声。”于弘毅扶额。
    自从分了兵,拿了地后,林知晖整个人都仿佛去了身上枷锁,肉眼可见的“活泼”起来。
    林知晖这般无所顾忌的“率性”,让担心他过早崩了人设,使得投效他的文武难以适应的于弘毅操碎了心。
    林知晖也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过大了,立即降低音量瞪圆了那双凤目,再次向于弘毅确认道:“你说真的?大姊要和符州牧联姻?”
    于弘毅点头。
    “还是娶?”林知晖声音颤抖。
    于弘毅再次点头。
    “这也太........”林知晖抱头,差点忍不住再次惊叫出声。
    于弘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知晖在宽大的车厢内发疯,等他冷静下来,再与他谈事。
    林知晖站起身,在宽大的帅辇内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激荡的心情才终于平息下来,重新坐回了于弘毅对面。
    林知晖面色潮红的低声道:“我大姊,可真.......牛啊。”
    林知晖这声“可真牛啊”一出口,让于弘毅再也绷不住了,仰首朗声笑了起来。
    笑过后,于弘毅也低声道:“确实挺牛的。你大姊可真不是一般人。”
    林知晖不由又想到了当初林知皇连马背都上不去的情景,面上带出一丝泛着暖意的浅笑:“我大姊当然不是一般人!”
    于弘毅见林知晖如此,调侃道:“是谁当初还说自家大姊很是柔弱,必须得快快成长起来,好好保护她的?”
    “咳。”林知晖脸红:“我有说过这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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