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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 您在追赠那人为皇后的时候可有想到过臣妾?爷您给她的封号是w,臣妾已经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他看着面前与自己结发的女人一直都在哭泣,心里却没有半点波澜, 面前的这个女人为自己管理后宅,还生育了嫡子, 他敬重,却不爱。
    他对那人已经是追赠, 而不是册封, 她还想怎么样呢?
    终于,他忍不住了:“朕不过是追赠,你还是朕的元后, 如何还哭哭啼啼的?你是朕嫡妻原配, 该给你的朕都会给你,连老三也要叫你一声皇额娘, 你还想如何呢?可那拉氏不该你得的, 朕也不会给你。你为朕操劳,朕很感激,将来谁也不会撼动你皇后的地位。”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那拉氏凄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苦涩渐渐从心里蔓延开来。
    爷,你可知道,妾身要的不是你给的荣华富贵, 尊荣地位,而是你的真心!
    枯坐在永寿宫里,永寿宫灯火通明,就好像她还在一样。他还是败了,败给了自己的皇阿玛,也败给了他的二哥。他无法向二哥一样为她放弃皇位,直到掌握住了权力仍旧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正经的皇后名分,只能追赠而不是册封。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受制于人,小心翼翼的讨好。
    生母是个包衣奴才,而且还算是背主上位的包衣奴才,这一点绝对不是他的优势。可是当他出生就被亲生额娘的旧主抱走,这位旧主还是个皇贵妃,皇后备选的时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也许是天大的好事。但,这也是他小心翼翼求生的开始。
    佟皇贵妃对他算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坏,她没有孩子,生了一个小格格没有几个月就殇了,她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亲生儿子,他不过是个备胎。
    幼年不懂事的时候,他真的以为皇贵妃就是自己的亲额娘,想来那个时候就伤害了真正亲额娘的感情。他的额娘只是个小小的贵人,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妃。
    当年纪大一点的时候,他开始知道亲近生母,也不忘记养母,所以不敢对生母太过亲昵,以免养母生气。佟皇贵妃掌管宫务,从哪里不能给德贵人使个小绊子呢?
    在这宫里,八弟没有出生之前也许他是最为尴尬的存在了。四五岁的年纪是最幸福的日子,佟皇贵妃确诊不能再生,对他也真真变得嘘寒问暖了起来,就跟一个亲生母亲没什么两样。德贵人还没有其他的孩子,纵然不敢太过亲近,也会绣个荷包缝个袜子偷偷送给他。
    在这个时候,他,四阿哥真的觉得就算不像太子哥哥那样得皇阿玛的宠爱,可是他有两个额娘的爱护,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幸福只是昙花一现,德贵人有了新的孩子,对他也渐渐淡了起来,最后为了她新生的孩子,她竟然到了最后避嫌的不再让他去请安。而对他嘘寒问暖的养母佟皇贵妃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终归不是算在她名下的儿子,佟家需要一个皇子来巩固地位,她早已经挑好了一个佟家女孩儿进宫为妃,替她来生这个孩子。
    他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女孩儿,不过是为人工具,受人操控一生,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紫禁城中,他们的第一次初见。
    “你是四阿哥?”那女孩比他不过大几岁的样子,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模样呢。
    她灿烂的笑着:“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姨母呢。你可是要去看姐姐,不如我们同去可好?”
    她拉起他的手,温温的感觉,让他难得的有些羞涩。这种毫无掩饰的善意是他从来不曾遇到的。那时候他难得的没有说其实他并不是准备去给佟皇贵妃请安的。
    她对他很好,不,应该说是她对他才真正像一个额娘那样照顾着他,若不是顾忌佟皇贵妃,想来那时候她会对他更好一点。
    8岁跟着太子上街,他偷偷拿着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对翡翠镯子,镯子与宫中的东西不能比,水头也不算太好,当时大阿哥和太子还笑话他来着。他心里有点忐忑,她是皇贵妃的妹妹,初封系妃,用的都是宫中的上品,能看上他买的这对儿不值钱的镯子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让高福进宫去送这对儿镯子,高福回来只说:“佟主子收下了。”
    他一时欣喜,一时又觉得有些泄气,她必定是怕他为难才会收下意思意思,想来回头定会丢到库房的那里,再也想不起来了吧。
    出乎意料,再次去永寿宫给她请安的时候,竟看见她那袖子里露出的一段皓腕上戴着的就是他送的那对儿镯子。投桃报李,她对他好,他也会对她好。一开始只是将她当做一个亲近的母妃来看待,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是了,是那次木兰行围,太子和他们一同遇刺,当那刺客朝着他射出一箭,而他年纪太小没法躲闪的时候,她冲了上来,把他护在身下。
    看着鲜红的血染的她灿烂的骑马装更加的鲜艳,好似有什么在心里触动了一下。一旁的太子比之他的处境更加凶险,她却救了他。太子是何等的地位尊崇,而他不过是个地位尴尬的透明皇子罢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想他就已然将她放进心里,再也逃脱不开。
    “万岁爷,歇着吧,已经是子时了。您不保重身体,就算是孝w主子在天上也不会心安的。”
    他反应过来,苦笑两声,他是不是老了呢?不上朝的时候,停下思考的时候,总会想起以前的旧事,他的心里不安宁。
    画上的她依旧是貌美如初,低眉浅笑,秋水盈盈,笑望着他的模样。摸了摸耳边斑白的发丝,点点画中那人的脸颊。
    “阿宁,我老了,你却依旧似那年初见一般。到了地下,你可会嫌弃我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呢?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幅模样。”他轻轻低声呢喃。
    随即,感觉到脸上一片湿润,原来是眼泪流了下来。
    “阿宁,你在报复我是不是,我给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便早早的离开,那么毫不犹豫的,丢下你的孩子,丢下我。你可知我。。。。。。”
    “万岁爷,贵主子病重,要见您一面。”
    被打断了话,他叹口气,无奈的抚摸着画中人的眼睛:“你瞧,我和你相处,总是有人要来打扰的。”
    话锋一转,原本温情脉脉的语气变得一下子冷酷起来:“太医怎么说的?”
    苏培盛额头冒着冷汗:“回万岁爷的话,太医院那边说贵主子已经是回天乏术。长期郁结于心,只用人参吊着。”
    他点点头:“那朕便去看看吧。”
    昔日印象中妩媚袅娜,风流似水的那个才女年氏玉瑶,居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蜡黄的脸,瘦的不成样子。她惊讶的看着他的到来,又是难过又是欣喜。
    “多少年了,爷终于想起来看看臣妾了吗?”她说出这几句话,颇为耗费心力,咳嗽了几声,帕子上俱都是鲜血。
    他不是个冷漠无情的皇帝,年氏于浅邸的时候服侍他多年,他会给她应得的。
    “你还有什么愿望,可说出来。”
    年氏慢慢看着他,慢慢流下眼泪,那张枯黄丝毫不见曾经绝色的脸居然慢慢的笑了出来。
    “臣妾与爷多年的感情,到现在换来的就是爷冷冰冰的一句话。”她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好不凄凉:“是呢,爷的真心真情全都给了那位孝w皇后,臣妾没落得个齐妃的下场已经是爷格外开恩。只是,爷,臣妾恋慕了你一辈子,这么多年,你可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对臣妾?”
    这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最后的呼喊质问,他想起那人曾经还是他母妃的时候,一脸落寞的对他说‘胤g,你要对你的妻妾好一些,她们这一辈子都很不容易。’
    “你是朕的侧福晋,朕的贵妃。”
    听了这句话,年氏笑的更加眼泪流了出来,最后的一点期冀也破灭了。
    “臣妾只一个愿望,臣妾的七阿哥,请万岁爷代臣妾看护好,别无他愿。”
    他看着年氏,点头承诺:“老七是朕的儿子,朕不会亏待于他。”
    年氏笑着,痴痴的看着她的夫君,她的帝王,她的爱,抬起手,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他木然看着那手举起来,又落下去,最终也没有拉过年氏的手。
    转身:“苏培盛,拟旨。年氏劳苦功高,生育皇子,位在贵妃,兢兢业业。今册年贵妃为皇贵妃,封号敦肃。”
    说完,他离开,再也没有看身后的女人一眼。
    后来又怎么样了?年氏死了,那拉氏也死了,他身边高位的妃子只剩下平妃佟氏,虽然弘历犯了那样的事儿,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他还是将平妃册为贵妃,想让她活的好一点。只是还如同以前那样,也不亲近后宫,也不去妃子的寝殿。
    再后来,他更加老了,老的躺在龙床上没有办法动,他听见他的儿子们在哭,领头的三阿哥带着几个兄弟跪在他的床前。
    为什么要哭呢?他要死了,这不是很好吗?能够与她团聚,这回他一定能够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也不要来打扰他们。
    “弘晨,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她取的?晨是日于东方升起,你会守住大清是不是?”
    “皇阿玛,儿子知道,儿子都知道,儿子不会辜负皇阿玛所托!”
    他笑了,慢慢的闭上眼睛,阿宁,当初你养大的孩子现在已经成材,已经不用我去教导了,他会好好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见到你呢?别再恼我了。这回只和你在一起,谁都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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