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刚端着水来到江云骓身边,江云骓就睁开了眼睛。
    他很警觉,第一时间探向腰间想拿剑。
    动作太大牵动胸口的伤,疼得眉心皱紧。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额头鼓跳的青筋昭示着他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这里很安全,别动。”
    花容说着把立在旁边的剑放到江云骓手边。
    听到她的声音,江云骓眉头舒展了些,飞快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他们在一个破旧的木屋里,屋里生着火,炉子里熬着粥,粥已经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饭香四溢。
    屋门敞着,外面站着两个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花容温声解释:“他们是卫家的人,是我让他们帮忙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一路上花容都没好好吃东西,虚弱得根本搬不动江云骓,若是折腾的太狠,江云骓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江云骓又多看了那两人一会儿,收回目光。
    花容继续说:“使臣团遇刺后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返回了郴州。”
    江云骓听完神情平静,并不觉得意外。
    花容垂眸。
    果然,江云骓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挨的这一刀,他顺势而为,是想看看有多少势力牵扯其中,在他出事后,幕后之人接下来又有什么计划。
    傍晚,卫家的人带了大夫到木屋来。
    之前花容是摸黑帮江云骓处理的伤口,包扎的很粗糙。
    大夫把缠在伤口的布条解开,又让江云骓把上衣脱掉,等伤口全部显露出来,大夫忍不住低呼。
    “公子这是被仇家追杀了吗?这人捅了公子一刀还有拧两下,下手未免也太狠了,要是公子被刺中的是心脏,恐怕早就死了。”
    伤口还没结痂,清理的时候又涌出血来,江云骓的脸白了两分。
    江云骓没接话,扫了大夫一眼,似乎嫌他话太多。
    大夫也怕惹祸上身,连忙闭嘴,闷头包扎。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瀚京。
    一只信鸽飞入景阳侯府。
    卫映辰看完信,把信纸烧掉,纸灰都扫进香炉里盖住。
    刚做完这些,太子就到了。
    卫映辰镇定的掸掸衣袖,到院子里迎接:“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会深夜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虚扶了卫映辰一把:“深夜叨扰是本宫的错,本宫怎么会怪映辰呢。”
    说着话,两人一起进到屋里,太子很自然的在桌案前坐下,卫映辰恭敬地站在一旁,命人奉茶。
    太子打断卫映辰:“不用麻烦了,本宫今夜来,只是想敞开心扉与映辰说几句话。”
    卫映辰颔首,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太子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安王遇刺后,朝中大臣对本宫的意见越来越大,景阳侯却称病在家,未曾表明态度,本宫想知道卫家是什么意思。”
    之前魏家被灭门,朝中对太子的争议就很大,安王一出事,很多人都觉得太子太过残暴,不止残害朝臣,连手足兄弟都不肯放过,不止朝臣,很多文人学子都写文章批判祖制,暗讽太子德不配位。
    太子这两个月,感觉像是被人架到火堆上烤了一番,滋味委实不好受。
    “回殿下,卫家只精通商贾之事,对朝政一窍不通,虽得皇恩庇佑封了侯,却不敢妄自揣度陛下的心思,不过殿下放心,不管怎么样,卫家对昭陵都是忠心耿耿的。”
    卫映辰说着拱手作了个揖,他的语气和姿态看着都很谦卑诚恳,说出来的话却让太子很不满意。
    太子索性把话说的更明白些:“本宫自然相信卫家对昭陵是忠心的,但本宫问的是卫家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对本宫这个储君满腹怨气,觉得安王比本宫更适合坐上皇位!”
    自昭和帝病重,太子行事越发恣意妄为了,好几个官职比较低的朝臣都被他当作出气筒抄了家,现在朝中人人自危。
    太子说完,屋里的气氛变得冷凝,卫映辰的背压得更低,仍是打着官腔:“殿下太高估卫某了,卫家不敢插手皇家的事,况且自古便有立长不立贤的规矩,只要这规矩一日不废除,就不会有其他人坐上储君之位,不是吗?”
    “若是这规矩废除了呢?”
    太子追问,心底浮起几分不耐烦。
    他要卫映辰直接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不想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
    卫映辰抬头,诧异的看着太子:“这是祖皇定下的规矩,怎么会轻易废除?”
    这人绕来绕去说的都是废话,太子耐心耗尽,拍桌怒道:“卫映辰!”
    “卫某愚钝,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动怒,还请殿下明示。”
    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太子冷声说:“现在朝中对本宫的争议很大,本宫需要卫家的支持,将那些撺掇父皇废储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说这话时太子的表情阴戾,满是杀气。
    他受够了那些谩骂指责,只想铲除异己,留下支持自己的人。
    卫映辰并不惊讶,思忖片刻说:“殿下说的乱臣贼子是指太傅和永安侯吗?”
    太子妃之前受了太多委屈,永安侯这个做岳父的,一点儿没惯着太子,太傅作为太子的老师,对他更是失望透顶。
    但这两人在文人墨客中的地位都很高,太子要是动了他们,只怕会被天下文人的笔杆子戳死。
    太子微微一笑说:“岳丈和老师只是一时糊涂,本宫不怪他们,但安王故意演苦肉计,陷害本宫残害手足,本宫不能再容忍他放肆下去了。”
    现在使臣团滞留郴州,京中若是有事,江云扬和江云飞都不能带兵赶回,是太子处置安王的最佳时机。
    卫映辰顺着太子的话说:“可是这个案子是忠勇伯和大理寺在查,还没有定论,殿下怎么知道安王是故意的?”
    “忠勇伯查不出来是因为想包庇江云骓,本宫手里已经有确凿的罪证,现在就看映辰怎么选了。”
    太子说完挑了下眉,危险十足。
    卫家在瀚京的根基不深,又是商贾,在太子看来就是可以拿捏的软柿子,太子有的是法子逼卫映辰交出家产。
    僵持片刻,卫映辰拱手道:“太子殿下英明,卫家愿倾尽家财支持太子殿下。”
    太子终于满意,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景阳侯夫人阮氏带回宫做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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