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骓是第二次听到花容的死讯。
    他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在江州的时候,他亲眼看到花容和自己大哥拜堂成婚。
    大哥是那样的爱惜她,她应该苦尽甘来,和大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怎么会突然病故?
    难道是大哥不想让她回来给母亲侍疾,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江云骓知道自家大哥不会做这样的事,可他不能接受花容这样突然的离世,只能用这样荒唐的理由安慰自己。
    殷氏也不能接受花容就这样死掉。
    倒不是因为心疼,只是怕花容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她会彻底失去自己的两个儿子。
    “离京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故呢?”殷氏高声质问,急得下了床,“之前御医也去为她诊治过,不也没诊出什么来吗?”
    下人也不知道缘由,只能说:“小的也不清楚,但这个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应该做不得假,大少爷很快会把郡主的贴身婢女送回京中,到时夫人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她。”
    殷氏抿唇,一颗心不住下坠。
    江云骓没办法就这样待着,出了沁澜院便去了景阳侯府找卫映辰。
    “之前为她解蛊的巫医在哪儿?”
    一见到卫映辰,江云骓就忍不住上前揪住卫映辰的衣领。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想起了很多细节。
    他见过花容流鼻血,也听叶棠说过,中蛊毒的人,若是没能解毒,便会被毒侵蚀五脏六腑,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他怀疑过这件事,但后来被大哥要带走她的决定扰乱思绪,并未坚持查下去。
    如果早知道她的身体出了问题,他至少会派人到处找寻名医,为她争取一些活下去的希望,而不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做,傻乎乎的以为她能得到幸福。
    想起过往种种,江云骓的眼红得厉害。
    卫映辰毫不畏惧,疑惑的问:“江世子又没中蛊,找巫医做什么?”
    “她死了!”
    江云骓更用力了些,捏得指骨咯咯作响。
    卫映辰不解:“谁死了?”
    卫映辰脸上的疑惑非常自然,好像真的不知道江云骓是为何而来。
    江云骓的手松了又紧,最终一拳打在卫映辰旁边的墙上。
    “灵清郡主死了,是你和我大哥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她并不喜欢做郡主,换个身份,她应该会活得更恣意快乐一些……”
    “灵清郡主现在食邑千户,又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夷州后,郡主不用侍奉公婆,也不用面对各种世俗的眼光,江世子为什么会觉得郡主过得不快乐?”
    卫映辰直接打断,江云骓失了声,钝痛自心脏蔓延自全身。
    是啊,现在的生活应该是花容最想要拥有的。
    她没有理由冒着欺君的罪名假死。
    她是真的死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死在夷州。
    他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连死讯都是后知后觉的从别人口中听说。
    他亏欠她很多,她不曾报复,却用这种方式让他心痛如绞。
    江云骓浑浑噩噩的走出景阳侯府,刚转过街角,就吐出一口血来。
    随风立刻现身想要扶他,被江云骓挥手避开。
    “备马,我要立刻去夷州!”
    江云骓的步子有些踉跄,随风忍不住提醒:“除夕宫宴上陛下说了让世子进大理寺当值,任命书这几日就要下来,世子不能离京,而且大少爷已经把郡主安葬了。”
    就算他现在赶去夷州,见到的也不过是一座冷冰冰的坟墓。
    不管他有多难以接受,江云飞都不可能让他掘墓开棺看看里面躺着的人究竟是不是花容。
    喉咙涌上腥甜,江云骓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开。
    第二日,府里的下人都换上素衣,饮食也跟着变得清淡。
    花容虽已下葬,但忠勇伯府长媳病逝,总要做做样子表达哀思才符合规矩。
    江云骓没有食欲,坐在屋里发怔。
    执星院里和花容有关的东西他都还保留着,花容和江云飞成婚后,他就用箱子把这些东西封存了起来。
    不过数月,箱子落了灰,恍若隔世。
    他竟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东西并没有给花容带来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知坐了多久,随风突然来报:“世子,江寻回来了。”
    江云骓立刻起身,大步走出去,刚走到前厅门口,江寻的声音便传出来。
    “大少爷让小的转告夫人,大少爷对少夫人情深意重,绝不会再对别的女子动心,况且大少爷患有隐疾,此生注定无子,大少爷从未碰过谢小姐一根毫毛,请夫人放谢小姐回家。”
    江寻说完,谢云柔又哭了一番。
    殷氏顾不上怪她辜负了自己的期望,严肃的问:“灵清郡主病逝了,你们可知晓此事?”
    两人均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接受了。
    江寻如实说:“大少夫人离京前就开始不明原因的流鼻血,大少爷一路都在问医求治,但无人能治。”
    谢云柔也道:“我们离开时,郡主的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就……”
    谢云柔没有说完,江云骓已忍不住冲进厅里。
    他扫了谢云柔一眼,看着殷氏质问:“她是谁?”
    江云骓双目猩红,眸底燃着熊熊怒火,谢云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江寻身边躲了躲。
    殷氏也心虚的不敢直视江云骓,含糊道:“阿骓你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遇事能不能冷静点儿,这么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我问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江云骓拔高声音,态度很凶,殷氏知道瞒不过去,绷着脸说:“她子嗣艰难,太后为了补偿江家,为你大哥挑了谢家小姐做妾。”
    “大哥和大嫂才刚成婚,母亲就擅作主张为大哥纳妾,未免欺人太甚!”
    “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这是忠勇伯府的家事,母亲不点头,太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塞到大哥身边去吗?”
    “我如何不能点头?她把你大哥迷得神魂颠倒,连我和你爹都不放在眼里,根本不配做我的儿媳妇。”
    殷氏被江云骓责问的语气伤了心,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又道:“我并未阻挠他们成婚,只是不希望你大哥日后变成孤家寡人,我是为了他好!”
    这话,江云骓从殷氏口中听过无数遍。
    江云骓看着殷氏,只余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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