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这单活儿。”
    卫师将罩住她脸的帽子掀开,“赶巧了,明日移交,今晚是最后看到他的机会了。”
    地下室太黑,叶昔往前走了两步。
    原本伏在地上的男人乍然暴起,向她扑来,张开的血盆大口,甩出一条长舌头。
    叶昔吓得一趔趄,后退撞在卫师身上。
    “没事,”卫师自然而然地轻搂住她,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他出不来。他也看不见,玻璃是单向的。”
    这地下室虽然破旧简陋,但正中那只装人的透明大箱子却是高科技。被关在里面的人无法站立,只能躺平或坐下,脚上还拴着铁链,毫无反抗的余地。
    而此时里面装的,正是曾经带着一群暴徒,绑架过叶昔的那个长舌男。
    叶昔疑惑地开口:“他...”
    卫师一把捂住她的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说话,不隔音。”
    但里面的人已经听见了。
    “是谁?是你吗?我的小可爱?”长舌男疯狂地贴近他们这一侧,脸贴在玻璃上挤成扭曲的一团,又是血又是汗,甚是可怕。
    叶昔打个寒颤,卫师连忙指了指胸口,要她靠着他。
    她不理解,卫师只好又指了指外头。
    叶昔拼命点头,她再不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多呆一秒。
    出了地窖,叶昔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卫师领着她原路返回,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车边,卫师刚为她拉车门,叶昔迫不及待地捉住了他的手腕,问道:“这是怎
    么回事?”
    原来,自从卫师从长舌男手里救下她以后,他一直留心着这人的动向。
    幕后指使者维家在明处,忙于应付元家和岑家的围剿,被打成七零八落只是时间问题。
    但直接的施暴者却是常年干这一行的,身在暗处,善于隐藏,就算是元家也拿他没办法。
    不过世上的一切都怕有心人。
    卫师道:“维家明的母亲虽然肯花钱,但毕竟不是业内的人,雇凶时所找到的长舌,在他的同行中是个无名之辈,反而给我寻人增加了难度。我托人找过两个,都是错的,最后只好自己出来了一趟,才终于将人锁定。”
    难怪他离开了好一段时间,还差点赶不上她的婚礼。
    卫师又道:“接下来就不难,我辗转联系上一个朋友,他帮我找长舌下一个订单,接着来一个瓮中捉鳖,这人就到手了。”
    他说得轻巧,可叶昔却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那长舌男也许在卫师看来是个无名之辈,但亲眼见过暴徒手段的叶昔,深知这人有多么的疯狂和狡猾。
    有时在某个梦中,她依然会后怕地想起那段经历,一觉醒来,担忧这人会不会再次出现。
    现在好了,人,被卫师逮到了。
    她盯着他的眼角,那里有这段时间积累而成的疲惫:“你是为了我么?”
    卫师极少正经与她对视,这一回居然沉默地对看了十几秒他也说不出话来,那张时常挂着痞气笑容的脸不免有些发红
    ,胡乱找了个理由:“只是干掉了潜在的对头。”
    他这些年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一些非官方出面的救援,抓一个绑匪等于干掉一个对头,这么说也不算错。
    但他没有说的是,他是用自己做诱饵,吃了好些苦头才逮到人的。
    卫师缓了缓,拍着她的手指道:“你放心,等待着长舌的是超过一百二十年的刑期,他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到你。”
    叶昔抓紧了他的手腕。
    她没说话,只是露出感激的表情,却更加让人心痒。有那么一刻,卫师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超过保护欲的感情,想要顺手揽过她,装作不懂地往怀里带,最后再找个“气氛都到位了”的理由,名正言顺地亲他所在意的地方。
    叶昔唇上那一点破损根本逃不开他的眼睛。
    那人要多用力,才会把她亲出血呢?
    如果是自己,他绝不会舍得。
    如果是他...
    卫师翻转手腕,拉了叶昔一把。
    轻易地,她跌入怀里。
    手臂移动,叶昔的腰如想象中那般柔软纤细,他没费什么力气便扣住了。
    另一只手臂越过她的后背,又轻松地扣上了她的另一侧肩膀。
    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将她紧抱在怀里的感觉这么好。
    就像抱住了一团糯米糍,若他用力挤一挤,说不准她还能从臂弯里溢出来。
    他不禁后悔,如果早些年他这么做了,如果在她送他出国那日便按着她亲一口,又或者在他们还是少年少女时
    ,他就不要脸皮地将她赖上,那现在两人之间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说“大仇得报之前不谈恋爱”,他可真是信了她的鬼话。
    卫师忍不住侧了脸,将她扣得更狠一些。
    “阿师?”叶昔仰着脸,抵在卫师紧实的斜方肌上,被他顶得下巴生疼。
    他倒下得突然,就这么将全部重量压在了她身上,她不得不用力直起腰杆,又抬手撑在他的腰腹。
    这么多年,阿师从来不这样。
    “你累了吗?”她轻声问。
    他没说话。
    “你累了。”她明白了,展开双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免得他摔倒,“我扶你上车,车我来开。”
    “别动,”他低声叫停,“让我靠一下。”
    叶昔眨眨眼睛。
    “就一下。”他的声音更低了。
    叶昔轻声应了,偏过头调转下巴,用脸贴上了卫师的肩。
    她忽然发现,贝城老区衰败而黑暗,反而衬得引路的星星更加明亮。
    这颗忠实的星星啊,就算明知自己照亮了一个破碎的梦,依然坚定不移地守护在旁。
    “阿师,谢谢你。”
    卫师闭着眼,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
    卫师睡着了。
    汽车旅馆的床上,他呈大字打开,靠近还能听到他在小小声地打呼。
    和卫师在一起住那么久,她几乎没有听过他打呼噜。
    大概他是真的想休息了。
    叶昔起身准备离去。
    手摸上门把儿,她忽然想到晚上那一群人。虽然她不懂卫师的世界,但她能感觉得出他们都很危险
    。
    如果这些人晚上来找他怎么办?
    叶昔回头看了床上的卫师一眼,回到沙发上坐下。
    手机响了。
    她慌乱地按掉,生怕吵醒了卫师。定睛一看,居然是元昱发来视频请求。
    今日元昱去的晚了,临时留宿西岸港口。她早早地跟他说了晚安,没想到这大半夜的他才回她。
    元昱的信息接连进来——【怎么不接】【睡了吗】
    不等她回复,视频又打过来了。
    她看了眼床上的卫师,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掐掉了。
    她迅速给他回信息——【已经睡了】
    元昱不依——【就看一眼】【睁不开眼的也行】【我不嫌你丑】
    就在她咬牙切齿之际,他又发来一句,【我好想你】【想得睡不着】
    心里被什么一撞,视频第三次打过来了。
    她狠下心用枕头蒙住了手机,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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