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
    徐若瑶神情恍惚的缩在床榻一角。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她猛然回神。
    “谁?”
    “小姐,是我。”
    屋外传来翠竹的声音。
    徐若瑶连忙起身,将门缝打开一条缝隙,见屋外的确只有翠竹一人,便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
    翠竹侧身进了屋,徐若瑶语气急切地问:“如何了?”
    翠竹道:“信已经送出去了。”
    徐若瑶道:“可让人看见你的样子?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小姐放心,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奴婢戴着斗笠,无人看清奴婢的样子,信是交到魏府管家手里的,不会有人怀疑到小姐身上。”
    即便翠竹如此安慰,徐若瑶还是心神不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魏景浪死后,她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她惊醒。
    夜不能寐,她近乎崩溃。每当闭上眼,她便能梦见聂君珩化作恶鬼前来索她的命……
    可他偏偏不来!
    一个多月了,他让她活在噩梦之中,夜夜受此折磨!
    徐若瑶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他和夜凌雪定然商量好了,故意吊着她的命!故意让她这么痛苦!
    她精神恍惚,面色憔悴,生不如死!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先下手为强!
    翠竹道:“小姐放心吧,信是奴婢写的,也是奴婢送的,不会有人怀疑到小姐身上的。”
    可徐若瑶却始终放心不下,她道:“你说,侯爷会相信吗?无凭无据的,他会相信魏景浪是聂君珩杀的吗?”
    翠竹道:“不管他信与不信,总之我们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侯爷自会去查的!”
    “对,对,侯爷会去查的,聂君珩那个疯子!他连魏景浪都敢杀,侯爷和皇家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翠竹道:“小姐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低调行事,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小姐便没事了。”
    ……
    夜色如墨。
    凌雪端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聂君珩的脸,还有他抱着自己时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脸不自觉又红了。
    “郡主,这支簪子是何时买的?奴婢怎没见你戴过?”
    凌雪回过神,发现玉珠手里正攥着一支玉簪。
    是聂君珩亲自给她戴上的那一支。
    凌雪将玉簪从玉珠手里拿了回来,拿在手心仔细端详。
    聂君珩给她戴上时,她来不及细看,如今拿在手中,方觉十分惊艳。
    玉珠道:“这簪子真好看,华而不奢,与郡主气质极为相配。”
    凌雪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簪身,她问玉珠:“男子送姑娘簪子,可有特别的意义?”
    玉珠一边用手给她捋着头发,一边与她道:“那还用说吗?那自然是因为男子对那姑娘心生喜欢呀。”
    凌雪眸色一颤,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她道:“那会不会是因为亲人之间的喜欢呢?就像我哥那样,遇着好看的东西,也会想着买来送我的。”
    玉珠道:“那自然不一样了,世子与郡主是亲兄妹的,兄妹之间是亲情。除此之外,任何男人若是送郡主发簪,那定然是对郡主存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
    玉珠道:“对!都是坏心思!”
    凌雪垂眸凝视着手里的玉簪,道:“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啊,不过一支簪子而已……”
    话落,她打开妆匣子,将玉簪小心翼翼平放在妆匣子里面。
    末了,又端详了一番,才轻轻合上匣子。
    凌雪的首饰很多,各式各样的,件件价值不菲,这样的玉簪她也有好几支。
    可玉珠也不见她这般宝贝,每次拆卸下来,她都是随意扔在妆台上。
    唯独这一支,她好似格外珍惜,竟还单独用一个妆匣子盛放……
    玉珠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铜镜中的凌雪,见她双颊泛起淡淡红晕,像是晚霞中的一抹嫣红,格外美丽动人。
    玉珠虽不懂情爱,可这样的神情,她曾在王妃脸上看见过。
    王妃与王爷感情和睦,王爷逗王妃开心时,王妃脸上便是这样的神情。
    娇羞中带着一丝欣喜和幸福。
    玉珠还是头一遭在凌雪脸上看见这样的神色。
    像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
    玉珠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玉珠道:“这支簪子,该不会是男子送郡主的吧?”
    见凌雪不说话,玉珠心里十有八九有了猜想。
    她欣喜地道:“郡主这是有了心上人吗?是哪家的公子啊?做多大的官啊?模样生得如何?”
    凌雪道:“你想哪去了,这簪子是君珩送给我的。”
    “将/军送的?”玉珠道:“那奴婢倒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将/军待郡主,就跟世子待您是一样的。”
    凌雪转头看向玉珠,道:“哪里一样了?哥哥又没送过我簪子。”
    玉珠道:“当然一样,郡主与将/军自小一同长大,在将/军心里,郡主早就如同亲人一样存在。将/军对你自然生不出什么坏心思。”
    “不过……”玉珠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盯着凌雪的脸道:“郡主方才可是脸红了?”
    “郡主脸红是因为将/军送了一支簪子给您吗?”
    被人戳中了心思,凌雪的心又狂跳了起来,一时间连反驳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珠的脑子却转得飞快。
    她捂着嘴道:“郡主,您该不会是对聂将/军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吧?”
    “死丫头,你快住嘴!”凌雪再不能容忍她胡说下去,当即将玉珠的话打断。
    “你再胡说,小心的我扣你这个月的月钱!”
    一听要扣自己的月钱,玉珠也不敢胡乱开玩笑了,她道:“奴婢胡说的,郡主莫要怪罪,郡主的如意郎君应当是这世上举世无双之人,怎可能是聂将/军呢。”
    凌雪闻言,面色不悦地道:“君珩怎就不是这世上举世无双之人了?”
    “在我心里,他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聂君珩,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玉珠附和道:“郡主说的对,将/军在您心里永远是无可替代的,从小到大,郡主就不能容忍旁人道他一句不好。”
    凌雪道:“为何要容忍,他是我的阿弟,我说过要护他一辈子的,自然容不得旁人欺辱!”
    ……
    夜色渐深。
    凌雪躺在床榻上,脑中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明白自己为何总会想着聂君珩。
    他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此刻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
    可是,哥哥说,他马上就要搬去将/军府了。皇上如此看重他,一定也会给他赐一门好亲事……
    若皇上真给他赐婚,他又会娶谁呢?
    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呢?
    一想到这些,凌雪心里就很难受,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到连呼吸都困难。
    辗转良久,直至夜深时,凌雪才怀着心事渐渐沉入梦乡。
    月色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
    聂君珩静卧在床榻上,他双眸紧闭,呼吸沉稳,仿佛已经陷入沉睡。
    忽然,一道黑影倒映在窗外,一根竹筒刺破薄薄的窗户纸,延伸到了屋内。
    竹筒末端,缓缓吐出阵阵白烟。
    白烟四散开来,很快弥漫整个房间。
    屋内之人,仿佛睡得更沉了。
    房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屋顶之上一下子跃下无数道黑影。
    他们落地无声,脚步轻盈,一身黑衣装束将他们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唯有手里的利刃闪烁着寒芒。
    他们井然有序,脚步一步步逼近床榻,最后围成一个圈将床榻团团围住。
    “杀!”
    随着声音落下,数名黑衣人举起手中利刃,疯狂朝床榻刺去。
    不料,身后房门猛然关紧,聂君珩自房梁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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